全一卷 第211章 聂家琐事

“王妃。王妃安好。”

看着聂盛远背着自己的新媳妇越走越远,苏瑾有些怅惘。突然被人唤了一声,她吓了一跳,奇怪地转过头。

眼前的男人是聂志成,今日新郎官的亲弟弟,也是接亲队伍中的一个。苏瑾连忙对他回了个礼,心里奇怪地想着:接亲的人不是已经跟着新郎官和新娘子一起离开了吗?他这个接亲的人怎么还在这里,难不成是迷路了?

聂志成这人,苏瑾和他倒是比聂盛远更熟悉一些,毕竟他们彼此之间曾经有共同在黔州患难的遭遇,不过后来被救后,苏瑾就被安顿在了一处宅院里,而聂志成则因为在军中不顾军令又决策失误,被提前押解回京接受圣裁。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算起来自那之后,直到今日,他们才再次见面。

不过因为有个百晓生的蓝铃铛在,苏瑾倒是十分清楚聂志成后来的事情。因为聂家功勋卓著,聂将军和小将聂盛远又在军中的得力,最终聂志成只被轻判了个小罪,罚了些银钱,躲在家中养伤,连一天牢都没坐。

后来,聂志成在家安心躲了些日子,又有聂将军亲自运作,也顺利在朝中谋了个差事,而且一路升官上来,毫无阻碍。如今,他已经官居五品,也是个能在朝堂上站一站的官员了,和兄长聂盛远比起来,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每每想到此处,苏瑾都会心生感慨,无论是她在的那个年代,还是如今所处的这个年代,好像都奉行着这样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个好爹,果然能少奋斗好多年呐。

不过聂志成其人苏瑾倒是并不讨厌,即便是当初一众人等为了救他倾尽全力、死伤无数,苏瑾还是觉得那是决策者的过错,而非他这个被救的人。那时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年少气盛的少年将军,想要一展拳脚、做出一番大业罢了,只是他急功近利了些,实战能力差了些、少年意气了些、轻敌了些、又赶上运气差了些,所以最后不仅害的随行的所有将士随从都丧了命,还害得自己深陷囹圄,若是他当初肯多跟着赵翊多探讨一二,而不是纸上谈兵得骄傲自满,兴许也能有一番作为。

可即便如此,聂志成也是个上进好学的,也是个不甘啃老的。至少,同为富家子弟,他比那个邱平朗要好太多了。

邱平朗也是当初一同去黔州平乱的将领之一,他就是那个在军中处理军国大事之时,竟身着一身月白的长衫上用金丝清晰地绣了满摆的苍劲的傲竹,看上去不仅华贵,而且高傲。苏瑾还犹记得他的那一身锦衣华服的打扮,着实与当时的场景格格不入,那是的邱平朗倒是有几分翩翩少儿郎的模样,却当真不应该出现在如今战火中烧的营中,反倒像是在景色优美的西子湖畔举扇挥墨,点评文章一般,一看便是个缺少打仗经验的纨绔子弟。

邱平朗犯事后被押解回京,却因为邱家的庇佑逃过一劫,不仅没有任何惩罚,还被家里人安顿去了兖州,预备等京中局势稳定了,再想办法将他带回京中。据说那个邱平朗被家中人送去兖州躲避后也并不消停,不仅爱上了当地一个勾栏瓦舍中的红娘子,还为她与当地一个颇有才名的乡绅起了争执(那位秦楼奇女子原本是这位乡绅的红粉佳人,两个人你侬我侬,在整个狎妓圈子里也都是个公开的秘密。但是这位乡绅因家中有悍妻,,所以即便是与这位奇女子情根深种,也不敢将其赎身带回家中),两人一番争论打斗,后来演变成了一场残酷的械斗,最终邱平朗失手将乡绅打死,尸首还被邱平朗泄了愤,挂在兖州城中的城楼上挂了半个时辰。

原本邱平朗与乡绅是因为私人恩怨才大打出手的,责任各占一半,可最终乡绅死了,邱平朗却只是受了些轻伤(邱家人为了照顾好自己家儿子,不仅派了许多使唤丫鬟婆子,还特特选了十几个精壮小伙子,就是怕邱平朗在外面回吃亏,可谁也没想到,他倒是没吃亏,却惹了个***烦)。

原本对于邱家而言,这也不算什么,只要拿了银钱出来,上至知府、巡检,下至衙役、地保,一通买通打点,再让地保出面,给苦主一些银钱,此事便可以了解了。可谁知这位兖州乡绅却和京中武家扯上了些关系,这一来二去的,乡绅一死,武家也安排了一通官差,邱平朗的罪行便很难随意糊弄过去。最终邱家人无奈,只得将邱平朗再往西北偏远地方送,只求保他一命。

据说一年后,邱家老爷又生出来两个双胞胎儿子,自然,这个惹祸又不争气的儿子便越来越少地被他们提起,久而久之,被家里人发配去了远处的邱平朗只能在外地苟且偷生,返京的消息遥遥无期。

苏瑾的思绪远了许久,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苏瑾有些不好意思地多看了眼前的聂志成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发现了些端倪:面前的聂志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些欣喜,又有些胆怯,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自己,毫不避讳,却又顶着张微红的脸。苏瑾凭借经验判断,聂志成如今的这个样子不是害怕,倒像是……爱慕。

不会吧?不会的,不要胡思乱想!

苏瑾微不可察得晃了晃头,想要甩掉自己诡异的想法。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连忙先一步开了口,“聂大人,不知找我何事?”

聂志成面上微愣,好半天才忸怩地问了一句,“王妃,不知这几日可好。”

“甚好。”苏瑾心里一沉,立即规矩地回道。她开始惜字如金,多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她一边回答着,一面盘算着该用什么话来结束话题,既不突兀得罪人,又能让自己好顺利脱身。

“她很好!”突然旁边响起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两人面前,苏瑾和聂志成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一同将目光瞧过去。

只见赵翊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迈着大步走到苏瑾身边,当着聂志成的面一把揽住苏瑾的腰,带了些宣誓***的意思,然后挑了挑眉对着聂志成道,“不劳聂大人费心。”

聂志成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苏瑾也是十分尴尬,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抓包一样,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为了不让聂志成难堪,苏瑾连忙补充了一句,“聂大人,聂家迎亲的队伍已经走远了,您快追上去吧!”

赵翊揽在苏瑾腰上的手突然受尽了些,他突然低头将目光看向了苏瑾,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快走吧,小鱼儿在找你。”

“好!”这个台阶给得很好,苏瑾顺台阶而下,立即冲着聂志成草草行了个礼,便急急随着赵翊走开了。

聂志成还站在原地,望着苏瑾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

三日后,聂府又有一场喜事,聂家旁支聂志昂低调迎娶谷家表小姐谷秋雁为妻,婚礼办在京都启封城中。虽说谷小姐是正经从京城谷府中出的门,聂志昂也是正儿八经将谷小姐接亲接入了京中聂府,可成婚第二日,聂志昂就被迫带着怀着身孕的谷小姐回了聂家老家江南路的聂府中。

回到江南路的聂府老宅后,背井离乡嫁过来的谷小姐瞬间傻了眼。原来聂志昂在老家虽然没有娶过妻,可却有多达八房的妾室,自然还有许许多多并没有给予名分的通房丫头,说是等正房太太娶进门来后,再给她们一个名分。聂志昂有这么多的女人,自然就会有许多个孩子,截至今日,他已经有大大小小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其中最大的儿子已经七八岁了,最小的是个小丫头,也到了能满地乱跑的年纪了,她肚子里的这个虽然是嫡子,却只是聂志昂第七个孩子。

不仅如此,这八房妾室也是个个都不省心,谷秋雁刚到聂府的第一日,八个姨娘就以请安为由,给了谷秋雁一个下马威,当天晚上,聂志昂竟然还没有回谷秋雁屋里,而是流连于这几房妾室的屋中,美其名曰:照顾谷秋雁的身子,不忍打扰她休息。

后来的日子就更别提了,谷秋雁几乎每日都要被气哭两回,可回回她受了委屈,都被聂志昂训斥为矫情,一点安慰开解都没有,更别说是为她打抱不平了,这样的日子别提有多凄苦了。孕中的聂夫人谷氏不仅半斤肉没长,反而日渐消瘦。

为此,谷秋雁曾多次给娘家写信,恳求疼爱自己的父兄能来接她回去,哪怕是被休了,也没关系,只要能再回到娘家。可是谷秋雁的父亲因为气愤女儿婚前如此行事,根本不想管这件事情,谷秋雁的两个哥哥更是为了谷家的名声,坚持不肯答应谷秋雁的胡闹,两个嫂子更是车轮战得给谷秋雁写信,封封都是让她忍耐,等腹中孩子出生了,守着孩子,她的日子便能够好过一些。

日子的困苦不止如此,孕期的谷秋雁不仅身体孱弱,还一点不见长肉,腹中的孩子也长得不行,来看诊的郎中好几次都摇头叹息,开了许多进补的药方,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孕妇多吃多睡,少思谋。

孩子长得不好,这顶大帽子自然是落在了谷秋雁的身上,就是聂家的亲长也话里话外奚落谷秋雁没本事,连生个孩子都娇气得很,一看就不是个好生养的,还不如那几房妾室,不若再给聂志昂张罗几门亲事。

人前人后的受气,谷秋雁哭得眼睛肿的老高,身子也愈发孱弱,聂志成便更不愿意来她的屋里,不仅责怪她养不好孩子,还嫌她整日哭哭啼啼得晦气。于是,这位混账的聂少爷,便继续在老家胡作非为,一连几夜留恋在秦楼楚馆,夜不着家。

聂志昂不回来,这一屋子的姨娘又不乐意了,一个个明里暗里责怪谷秋雁这个主母无能,还总是组团扎推在谷秋雁屋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不堪其扰的谷秋雁最后装病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了,日子过得愈加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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