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国事

很多很多以后,大徽这个在凌川洲熠熠生辉的王朝,后世史学家对其都很难评定,究竟一个藩属小国是如何一夜熊起,先是以坚不可摧之势,踏破那个曾经是自家主子的大琰,再进而吞并数十小国,最终雄踞半座凌川洲,有了与南边那座屹立千年的大磐共逐鹿的实力。

而且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百年。

有人说是大徽那个神秘莫测的年迈国师,有人说是临安城中玄德门前的那场血案,有人说是后来继任皇位的那个年轻皇帝……

后事如何终究未到,且只看今朝。

在小镇众人其乐融融地过完那夜除夕时,大徽与大磐边界处的一个名叫银瓶国的藩属小国,正发生着一场惨烈战事。

“杀!”一道沙哑却响亮的声音在沙场中响起,仿佛能让人听出他的喉咙正喊出血渍。

“全军听令!向敌军主旗冲杀!”

即使声音洪亮,也很快消弭在纷乱沙场之中。于是声音的主人,身居银瓶国从二品上将军的中年武将,便带头持矛冲去那面鲜红大旗。

银瓶国剩余将士皆汇聚成阵,从他们那破损的铠甲,满是血污的面庞,很明显看出他们是在做最后一搏。

大势已去矣,大徽铁骑终究不是一个蕞尔小国能比得上的。

但那银瓶国武将眼神坚定,可见哪怕小国也有忠贞之人。

这支做最后一搏的残军被人截住了去路。

来者是一大徽轻骑军伍,二百来人,临头的是一白袍小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需银瓶国武将下令,其手下士卒便和那队轻骑厮杀起来。这些士卒自然也知自家军队大势已去,便想着多割下一个大徽走狗的头颅,去讨一个所谓的死得其所。

然而一只残军败将如何敌得过整装待发、装备精良的大徽轻骑?所以前者几乎是被一击及溃。

正与白袍小将交战的银瓶国武将也瞧出了这一点,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悲怆。

“吾国亡矣!”

白袍小将抓住机会一枪递出,战场厮杀可不会留半点情面。

银瓶国武将终究是战场老手,很快便抬矛挡下这一击,但因身心疲惫,所以有些踉踉跄跄。

“你若是投降来我大徽,我可保你性命。”白袍小将突然开口道,竟是一道十分年轻的声音。

“去你娘的狗东西!”银瓶国武将闻言破口大骂道,“老子做鬼也不会当你们大徽的走狗!”

随即银瓶国武将便提起全身气力,率先朝白袍小将冲杀过去,似乎要死命一击。

“哐——”

白袍小将很轻易便挡下那看似凶险的一击,却皱起了眉头,因为那银瓶国使了一个巧劲儿,竟是用矛尖将枪头卡住。

白袍小将略微身姿一顿。

异变突起。

只见在银瓶国士卒中,突然冲出两道身影,一人持剑,一人持刀,观其乘虚御风的本事,少说也有六境修为!

而那持刀之人眉心间还飞掠出一抹幽光,没成想竟还是个涵养出了本命飞剑的山上剑修。

两剑一刀以极快的速度,杀向那名只是停顿一瞬的白袍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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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是必死之局。

因为哪怕只是一瞬,也足够一名六境剑修的本命飞剑,将其身体前后dong穿七八个来回了。

然而众人都没察觉到的是,白袍小将那副厚重头盔下,露出了一抹讥讽的冷笑。

只见一道红光以更快的速度,出现在白袍小将面前,挡下了那抹阴暗幽光。

而白袍小将只是沉力一转臂弯,那柄长矛竟是被长枪轻松扫断!连带着的,还有白袍小将面前那两名刺客,横腰而断的两截身躯。

那两名在银瓶国军中隐藏极深的大磐刺客,直到临死前看到白袍小将爆发出的磅礴灵力,才知道原来后者是修为不输他们的七境修士。

而且还是最擅长厮杀的体修。

“等等!你先前说过……”瞧见事情败露的银瓶国武将,见到白袍小将转头望向自己,立即说道。

“我反悔了。”白袍小将面无表情,一枪扫断了那颗还要说话的头颅。

那颗在沙场滚动的头颅似乎嘴巴微张,大概是在说着大磐答应自己的承诺,已经会怎样安置自己的妻儿……

余晖照耀下,那副满是鲜血的白色铠甲熠熠生辉,恍若战神。

在大徽军队中收起红光,重新隐去踪迹的八境修士,瞧见这一幕后,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娘的。

主将既死,银瓶国后续战况自不必多说。

大徽军营处,此次率领大徽铁骑南下的主帅,瞧见那位身着白甲,满是血腥的年轻面庞,开口说了一句:

“以后不要这么冒险了,不然真出了事,我可不知怎么和你父皇交代。”

“不这样做,我怎么和我那位天资卓越的弟弟争?”将头盔卸下丢在一旁的年轻皇子,呼出一口气后说道,“再说了……两个六境修士,怎么也能让大磐皇帝掉几两肉,这份战功不小,你可得给我记下啊老程!”

名叫程先卒的大徽主帅点点头,只当前半句话自己没有听到。

“他娘的这白甲穿着是真晃眼啊!谁瞧见了不得上去捅一枪?”

大徽主帅程先卒转头望去,忍不住露出笑容。只见那位毫无架子的年轻皇子,正低头拍打着刚刚捡起的头盔,似乎要将里面血水甩出。

不管以后谁坐上那个位置,我大徽都将大兴。

——

临安城,深夜皇宫。

习惯在夜间读朝内各处谍报的大徽皇帝,正坐在椅子上边看边喃喃道:“银瓶国的战事……应该翻不起什么波澜了。唔……烈儿此番功劳不小,就是做事太过以身涉险了,得写封信,好好说一说。”

“卧龙镇的事情……”大徽皇帝看起另一张谍报,皱起了眉头,“啧,这都乱成一锅粥了,昭阳山、凌剑派、小镇本土的五大家族、近期好像被小镇那位先生青睐的顾家、还有那似乎来自那座城的一男一女……”

其实来到小镇的外人远不止大徽皇帝口中的那些,还有不少倾家荡产、孤注一掷的山泽野修,和凌川洲各处小门小派,只是在大徽皇帝眼里,只能看得见那些人罢了。

“虽说事情复杂了许多……”大徽皇帝这时刚好看到“龙珠”这个字眼,停顿一番,皱眉说道,“但这也不是来儿懈怠的理由,这些日子来儿兴许是玩野了心吧,也得写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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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好好说一说。”

不等大徽皇帝招手,一只很是灵巧的黄鹂便衔来两纸一笔。

“国师有什么要说的么?”动笔前,大徽皇帝有意惊醒了那在大堂上,光明正大地酣睡的老人。

年迈的大徽国师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却问了个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问题:“陛下更喜欢哪位皇子?”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语若是换作别人来说,哪怕是战功赫赫的上将军也要难逃杀头罪名,可如今的大徽皇帝只是放下手中毛笔,无奈道:“朕还没死呢,国师操之过急了。”

“哦哦,”哪知老人说了句让大徽皇帝更加无奈的话语,“臣年纪大,忘了。”

大徽皇帝摇摇头,便要提笔,却又有一事打断了他。

原来是一红嘴黄鹂口衔谍报飞来,此独有标记可显出这是一封急报。

大徽皇帝急忙解下一看,看着看着便笑出了声来,而后转头望向老人说道:“大磐要与我们做一笔买卖,说是用银瓶国等七个小国,做去往卧龙镇的买路钱,而前去之人是大磐一位名叫刘弘德的年轻皇子。”

“现在才去,还能剩下什么机缘?”老人思索一番后说道,“再说了千里迢迢的赶得及么。”

大徽皇帝摇头表示不知,而后说道:“据说大磐会派遣一个九境宦官,以那等修士的本事,赶去卧龙镇应该很快的。”

“国师觉得这个买卖可做不?”

老人点点头道:“当然有利可图,虽说那七个小国我们大徽势在必得,但让将士少流点血也不错,最要紧的是可以省点时间。”

大徽皇帝闻言轻轻点头,而后想起一事问道:“小镇上的那位张老先生,听说做生意最讲规矩,他肯放人进去不?”

“陛下都说了他是生意人嘛,”老人笑呵呵道,“如果陛下肯拿出一个小国的破碎国运,张老先生会答应的……实在不行让大磐自个儿说去!呵呵……”

“这笔买卖朕做了。”大徽皇帝龙颜大悦。

二人沉默片刻后,老人突然开口说道:“这小镇的最后一甲子神仙过境……看来会十分热闹啊,臣也想过去凑凑热闹。”

“有国师前去,”大徽皇帝闻言朗声大笑道,“万事皆定矣!”

“其实臣主要是想看看一位故人。”老人笑容和煦,应该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可否请来我大徽?”大徽皇帝一下子就收敛笑意,探头认真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见老人摇头叹道,而后笑了起来,“陛下莫非是觉得臣老了不中用了,想让臣告老还乡?那臣可要老泪纵横、痛哭流涕、死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地留在这儿了……”

“国师说笑了!”大徽皇帝哈哈大笑。

而后那个手握一国之权的男人,望着前面的两张白纸,破天荒有些恍然,但男人很快便将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无论那座名叫卧龙的小镇,被搅得如何的翻天覆地,大徽永远都是最大的赢家。

因为小镇在大徽境内。

大徽国师默默望着门外的清冷宫阙,想起了一个他曾经十分嫉妒的男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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