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您好。”
一阵电话铃声，
拉回了蒋道理的逐渐飘远的思绪。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到您。”
刚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了一个沉稳的男音。
“白天的事情，我们这边加班加点的开完视屏会议，大致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我这边简短的讲一下，您先看看满不满意？”
“张行长？”
“不打扰，您先讲吧。”
蒋道理听着熟悉的嗓音诧异道，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办事效率。
“经过我们这边的核实，王经理的工作态度和责任感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
张行长的姿态放的很低，
白天的事情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甚至于蒋道理刚刚办好存款没多久，对面的银行的员工就在门口拉起了横幅“恭喜蒋先生在本行办理……”
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其实也不是存款多少的问题，只是两家银行的高层原本就一直不对付，逮着机会自然想要恶心自己一把。
眼下脸已经丢了，
他不想把事情扩大下去。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银行一贯秉承着零容忍的态度，经商议后我们决定将其劝退回派遣公司，解除用人合同。”
张行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官话，蒋道理听得有些发困，不过最后一句确是很清楚。
退回派遣公司？
感情对方不是银行的正式员工？
蒋道理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派遣”，劳动合同制和劳动派遣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正式工和临时工的区别，正式工的工作出了问题，想要开除很麻烦，可临时工就不一样了……
就算没有犯事，被推出来顶缸的情况也不少见，这套流程各大用人单位已经用烂了，眼下为了避免影响，所以索性直接退回？
理清思路后还是有些佩服张行长的果决。
虽然客户经理这个位置很特殊，可能从一个临时工混上去也是很不容易，王经理干工作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说劝退就劝退？
主动辞职的机会都不给？
“对于这个处理结果您还满意吗？”
久久不见回答，
张行长又问了一句。
“挺满意的。”
蒋道理何止是满意，还超过了预期很多，作为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见过很多这种例子的。
毕竟身边为了方便备考，去正规的部门或者单位做临时工的同学还是很多的。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问题，
都是外包给第三方公司签合同，
一般来说犯点小错，或者其他原因，单位不要你了，都会让你主动去劳务派遣公司辞职，劝退这种情况极少。
可一但被劝退回派遣公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王经理就基本已经掐断了再进这个圈子的可能。
一个手里抓着大把人脉的客户经理主动辞职，其他银行，金融机构抢着要。
可被劝退回去的，不论是冲着建行的名头还是员工本身品行就有问题，都没人愿意接受这个烫手的山芋。
所以不出意外，她彻底凉了……
对于这个结果蒋道理扪心自问，过分吗？
一点都不过分！
一个人在德行不够的情况下，
能力越强，危害越大。
这种人不开除，
还留这祸害其他客户？
“那就不打扰蒋先生休息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
张行长舒了一口气。
“王经理，你进来一下！”
挂断电话后，张行长叫进来了在门外已经等候许久的王经理。
“行长，这个月的业绩我不要了……”
张行长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王经理就抢先开口道。
自己刚进办公室没多久就被叫了出去，然后就关上门打了整整几个小时的视屏会议。
自己硬是在门外一直等着，一开始想着最多被骂一顿，没多大事，可渐渐地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业绩？”
“什么业绩？”
“你明天去派遣公司办理一下手续吧。”
张行长闻声愣了一会后道。
“啊？”
“什么手续？”
王经理彻底懵圈了。
“离职手续。”
张行长见状补充道。
“我只是……”
王经理听清楚后彻底乱了分寸。
“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本行在客户心中的形象……”
“不是的，张行长。”
“我也只是想要月底冲业绩，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样……”
王经理抓着张行长的手慌乱解释着。
凭心而论，那些存几千万的大客户自己不敢得罪，可面对彩票中奖的暴发户，自己总有一种天然的心理优越感。
以前也的罪过，可最多也就是气不过，电话投诉而已，扣自己几百块钱不痛不痒。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缺心眼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百十号人的面拉着自己领导去回放监控。
“这是上边商议一致的决定！”
“我也没办法，希望王经理你能理解。”
张行长人都被晃晕了，脸垮了下来，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王经理，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张行长撇开王经理的手，说完最后一句话关掉电脑后就直接起身离去。
“实在不行，老娘换个工作！”
“也不是非指着你一家银行吃饭！”
王经理看着张行长决然离开的背影，
恨恨的跺了跺高更鞋。
“喂，您好，我是……”
王经理当场翻出手机里之前出高价挖自己跳槽的银行电话打了过去。
“王经理？”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
“只要你愿意来，薪资待遇都好说！”
得知王经理想要跳槽的心思，
电话对面那人喜不自胜满口答应了下来。
“对了，方便问一下。”
“王经理你离职的原因吗？”
“事情是这样的……”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王经理也没想过隐瞒，便讲起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这么说来，你是被劝退的？”
“嗯。”
“不好意思，王经理。”
“我突然想起家里空调没关……”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王经理愣了一会，
不信邪的翻开通讯录继续打起了电话。
十几通电话过后，
王经理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浇灭了。
自己花了七八年的努力才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有了现在的人脉。
现在就因为这点小事全都没了？
王经理茫然地的走出建行大楼。
“老婆，还没下班吗？”
刚把电话揣进兜里又响了起来。
“单位出了点事，一直在加班。”
王经理犹豫了一会道。
“哦，那就好！”
“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我怕你出事……”
听着电话对面关切的声音，王经理跌落谷底的情绪，又微微爬起来了一些。
“对了，老婆，下个月就要开始打房贷了，发工资了记得把钱存进那张卡里。”
“用不了多少年，我们就可以在这座城市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憧憬道，
两个人从毕业到现在，已经在这座城市奋斗了好些年，总算是把工作稳定了下来。
前段时间在小县城住的爸妈，卖掉了房子，搬回了农村老家。
自己则用那笔卖房子的钱，加上夫妻两人这些年存的的积蓄付了首付。
“房贷？”
“哦，不会忘的……”
王经理听完这两个字陡然一惊，爬到现在的位置，虽然底薪不是很高，可每个月的业绩提成却很是可观，且有上涨的趋势。
所以顺理成章的按揭了一套房子。
可，眼下没了工作，
自己拿什么还房贷？
王经理想到这面色有些苍白。
“对了，我这还有一个惊喜！”
“你要不要听？”
男子故作神秘道。
“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
王经理想起刚刚的事很是烦闷，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消息，能够解决眼下的困境。
“我们之前定的那辆车，”
“我上午已经提回来了！
虽然滨海的房价很高，可首付去了几成，加上两个人的工资，分期三十年，摊到每个月下来，压力并不是很大。
考虑到上下班不方便，
又正是事业的上升期，
所以两人商量过后，一拍即合，零首付，分期三年，又买了一辆二十来万的小轿车。
“你下班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我开过来接你，顺便一起兜兜风！”
“……”
“喂，老婆，你怎么不说话了？”
“高兴坏了吧？”
王经理失魂落魄的挂掉了电话。
脱掉高更鞋后一屁股坐倒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整个人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