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诡辩

“这……”

狂和尚一怔,随即冷笑,“我虽没亲见你驱使那些兽族致其癫狂而亡,但错非你这海妖腰间能烛见性灵的玉犀魔音,怎么可能杀得了那么多生灵?洒家可没忘记,当初在海上,你是如何驱使那些海怪攻击洒家的!”

“你真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北落师门怒道,“就容许你不容分说,言必杀我降妖除魔,就不容许我控制海怪还击了?兽族乃本姑娘赖以生存的根本,我为何要杀它们?你不觉得你言语自相矛盾么?”完整内容

“一点也不矛盾。你能控制它们,自然它们的生死便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要杀它们,用它们尸体来催生地桐果,一点也不奇怪!”

“那都是你想当然。无凭无据就要杀人,你也不怕堕了你师傅天竺神僧的名头!”

少女挑着眉头,言语之间,丝毫不掩饰对狂和尚的讥诮轻藐。

狂和尚怒意大炽,大喝,“妖女休走,纳命来!”

少女竟也不逃走,黑豹急窜,陡然一个回转,正好停在刘弈身侧,她看着刘弈,嫣然轻笑道,“好久不见,土家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刘弈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少女一直知道自己所在。

他心头怦然,嘴里茫然道,“土家哥哥?姑娘,我不姓土啊。”

“你又忘记自己名字了呀,每次见你,你都这样。”

少女拍拍脑袋,“也罢,总算我还记得,土家哥哥天生有健忘症。但无论如何,闲话少说,我们联手,杀了这可恨的贼和尚如何?”

“好!先杀贼驴!”

刘弈不假思索,一跃而起,拔出纯钧宝剑就迎了上去。

无论此女如何,他太不待见狂和尚了。

“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就能杀得了洒家?”

狂和尚夷然不惧,操舞方铲,杀气腾腾迎了上来,“就让洒家看看你二人有何实力如此猖獗!”

“土家哥哥莫着急出手。人家只是想看看你立场。这贼驴其实半点不难对付,土家哥哥看小妹的!”

北落师门手中犀角横过玉唇,幽幽呜呜,四下无数的虎豹豺狼等野兽,各种飞鸟,蛇虫,汹涌而来。

就连巢湖之中,亦有大龟巨鼋凫水登陆,浩浩汹汹,杀向狂和尚。

北落师门笑眯眯道,“土家哥哥看着。贼驴,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杀不杀生!”

狂和尚纵然有着护体金罡,丝毫不惧这些普通的飞禽走兽以及水中生灵。

但这些怪物统统舍生忘死,潮水一般向着狂和尚淹去!

“妖女,驱使它们寻死的是你,而不是洒家!”

狂和尚躲避着野兽,对着少女痛骂!

“你莫要和为难本姑娘,本姑娘无须自卫,那它们不就不会去送死了吗?”

北落师门反唇相讥。

“罢了罢了,洒家今儿不难你,你快让它们散去!咱们一起对付那畜生吧,你能信洒家罢。”

狂和尚手忙脚乱避着那些野兽,但它们飞蛾扑火般,层出不穷,死不退避。

“大师一言九鼎,出家人不打诳语,本姑娘自是信得过。”

北落师门依言收起了犀角笛子,“那便同行吧。”

刘弈不免忧心,“姑娘,你真信他,这贼驴不是什么好人哪。”

“无妨,他敢动手,土家哥哥肯定帮我!”

刘弈近前之际,见少女妙龄,一身淡紫宫装,没当初那么暴露。

微凉的湖风,轻轻拂过,裙角微微扬起,风姿婉约,卓然而立,艳色照人。

这一次她并没有遮着脸,芳颜粉雕玉琢,红晕染颊,惹人遐思。

不知为何,总觉得曾经在哪见这张脸。

又或许不是这张脸,而是因为她举手投足之间,流旋着某种似曾相识的风流韵味。

此刻赫然是正午,烈日洒下,一湖潋滟,波光粼粼,更映照得少女娇颜焕然,不可方物。

狂和尚大煞风景的冲过来,一声佛号,“施主,你在这里,实在太好了,你与我西方有缘,洒家愿为你剃度,施主,弃却这三千烦恼丝吧,你有大智慧,必能悟得梵门真谛,抵达佛道至境,参透真如!”

刘弈心生不喜,弯下腰去,缓缓捻折一支鲜艳湖花,“大和尚,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狂和尚喜不自胜道,“佛理如花,大道如花,你我亦如花,施主,洒家没有看错,你果然大有佛性!”

“大和尚,此言也对,也不对。”

“哦,为何?”

刘弈缓缓道,“不得不说,佛门确实有着诸多妙理,但它只是世上转瞬即逝的繁花一朵。或许真的很美,但也不过只是另外眼前一亮,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今季,来年,或许有更多形似的花,但吾不愿独栖一枝,独赏一类。”

“东土有句话,术业有专攻。人的时间精力总是极其有限,没有人可以面面俱到,独栖独赏,往深往里,好生钻研,以飨后来之者,有何不好?”

“或许吧,但顺其自然多好,人在二十多岁青葱朝气时分,何必急着活成耄耋鲐背期颐等年岁那不堪的龙钟老态?我太过年轻,栖赏何处,此刻却不需要太过着急。”

“我们爱什么,就会毁于什么。”

狂和尚叹了口气,“施主,早成早解脱哪!你太过贪婪,洒家担心,终有一日,你会因为你贪婪的爱,毁了自己,也毁了你爱的一切。”

他瞥了眼北落师门,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道,“妖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别问我。”

北落师门冷了他一眸,不屑别转螓首,“贼驴,若你落在本姑娘手里,你便知道,什么叫爱什么毁于什么,什么叫早着早解脱!”

狂和尚嘿然,“渡人降魔是洒家快乐之源,妖女,你可要当心了。早着早解脱的或许是你。”

北落师门纵豹徐行,“因为我觉得我是对的,所以我伸手跟别人要钱,动辄要渡人西去,动辄要降妖除魔,动辄要纠正我眼中我以为不可符合法理的一切,贼驴,你不觉着这非常可笑吗?”

“难道你就不明白吗,你和别人理念上的分歧,若然设身处地,要被度化,被降除的,正是你自己啊,你若做不到和整个世界偕同,那就说明,你坚持的,并非绝对共性,而是相对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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