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望枝双双还-等来年春日花开

郦眉笙的慌乱就连站在最前的上阁诸人都能看出,他似乎不愿兰清弦现身于正殿之上,可兰清弦仅仅是笑,没有后退半步的意思。

“陛下,兰氏之祸,其根源确实在臣妾。或臣妾当年常常规劝族人,说不定今时就会阻止他们犯下大错。

可说再多已是无用,只因毕竟臣妾身上留着兰氏的血,自然要承担兰氏的罪过!”

众人一时震惊有之,而后议论纷纷,他们还以为郦眉笙会将兰清弦保护到底,然兰清弦言语之意分明逆了郦眉笙,故而郦眉笙脸上都不能用愠怒二字来形容,竟是有拼命按下的荒凉。

“皇后,你别忘了,你虽出身兰氏,但多年以前,你已入皇室宗谱,便是不谈你皇后的身份,就单说你已是殷氏皇族的长公主——你同兰氏之间的关联早就没有那么紧密了!”

纵使兰清弦用兰家私库里面的东西换取兰氏全族的安稳,但郦眉笙从来没有说过连她也要牺牲掉,于是只得强调长公主的位置,想要打消众人的念头。

兰清弦焉能不知郦眉笙的意思,但她从走进正殿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事便不能回头。

“诚如陛下所言,臣妾确实已是殷家人……陛下,臣妾在兰家出生、长大,一路至此,若非有全族支持,臣妾这个皇后的位子也不会坐得如此稳当!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臣妾斗胆说一句,倘或陛下令臣妾置身其外,那天下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皇室,如何看待陛下?

既如此,实不必为了以往夫妻情分就乱了朝纲,叫天下心寒……”

兰清弦句句所言都是在堵旁人的嘴,便是那最初开口的言官见此情形都不知接下去该如何。

兰清弦她决绝,她不曾有过半分退意,她特特挑选一个大朝会就是为了叫郦眉笙的阻拦不起作用。

见众人神情各异,却都沉默着,兰清弦就知自己这一步棋极为正确。

“陛下,臣妾感激多年照拂之情,原以为会陪陛下走过一

生,怎料不到十年光景,竟是物是人非……

陛下,臣妾自请废后!”

当自请废后四字一出,此时尚站在郦眉笙一边的朝臣还好,而一心要扳倒几大世家的臣子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何人能心甘情愿抛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只见兰清弦将象征她皇后身份的长袍脱下,叠整齐之后放在脚边,而又把发髻后的钗子抽出,轻轻摘下凤冠,叠放在凤袍之上。

如此,凤印、凤袍、凤冠都从兰清弦身上剥离,竟是显出她有十分的轻松。

“陛下,臣妾将一切交回,请陛下下旨,废后!”

郦眉笙掩在袖中的双手不住颤抖,他到底没有猜到兰清弦会走这一步路,他还以为只要看在兰氏的份上,兰清弦最终会妥协。可他并不知兰清弦亲自把她眼中的妥协变成了一道废后的诏书,更是令他再无斡旋之处的惨痛结果。

便是再掩饰,郦眉笙的眼眶也还是泛了红。

“这是你想要的吗?”

似是不在意身边的一切,郦眉笙讲话都飘忽,他直视自己钟爱的女子的那一双眼,大约只为得一个最为不切实际的祈盼。

但兰清弦垂下眼睫,有浅浅一抹笑。

“眉笙,废后吧!”

没有皇后光环的兰清弦有轻盈的美丽,她不再称呼郦眉笙为陛下,便如同她再一次变回了自己。

郦眉笙与兰清弦的对视不过才几瞬,却让身边人好似度过几个春秋。

“好,我答应你……”

兰清弦自请废后,兰氏彻底失去了庇佑,也如郦眉笙当初给她的承诺,保下了全族的性命,只是将罪名最重的几人都发配到东疆苦寒之地。

而其余世家,皆因郦眉笙后退一步的选择,叫朝中众人也并未再刻意针对。

虽不至于连根拔起,但元气大伤,怕是往后十年,京中世家都再难掀起风浪。◥www.youxs.org┢┦?.?

瞧着是尘埃落定,毕竟郦眉笙废后的诏书已叫天下都知晓,可有趣的是,兰清弦仍住在真雅殿

,纵使无人再称她皇后娘娘,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将身边人都送出皇宫,于是内侍局又往真雅殿送了几个宫女,可宫人们大多踩高捧低,一个废后跟着她着实没有前途,到最后唯有一个叫小汤的宫女愿意侍奉在兰清弦身边。

然小汤住进真雅殿的第二日,兰清弦就命小汤将真雅殿殿门都关上,静寂时,似比冷宫还冷。

平日里衣食住行不曾怠慢兰清弦,可无论来送东西的是什么人,都再未见过兰清弦的真人,明明不至于此,却生生为自己建了囚禁的牢笼。

小汤是个实在姑娘,她忍不住问了兰清弦。

“娘娘……”

兰清弦竖起食指摇了摇,“傻姑娘,我已经不是皇后了。”

小汤一愣,“那……那还是应该称呼一声殿下!

请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看着小汤局促的样子,兰清弦恍惚以为看到了半夏。

“傻姑娘,你不必自称奴婢。

你可知,你很像我在兰家的贴身婢女,你们一样的圆圆脸,一样的善良……”

小汤确实什么都不懂,可她看兰清弦明明笑着,然笑中那悲凉任谁也忽视不了。

“殿下,你不开心……”

兰清弦遥看窗前枯枝的桃树,回想起是郦眉笙亲手种下,还许愿说要让兰清弦来年吃到最好的桃子……想来是皇宫少了生机,这些年只有花开,不曾有半个果实。

“小汤,我想吃桃子……”

小汤眼中有了光,“嘿!殿下,我在家乡就是种桃子的,把这桃树交给我,来年一定能叫殿下吃上顶顶好的桃子!”

“好,我信你,我们一起等来年春日花开……”

禁闭的殿门,犹如漫无边际的围墙,分隔出两个世界,墙的一边是兰清弦,另一边是郦眉笙。

贺铸给郦眉笙披上了披风,最后还是道出几分忧心。

“陛下,您已经在此处站了两个时辰了,初冬风也紧,莫要坏了身子。”

“你说,她此时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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