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天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随后将抹布交给身边的下人，面对玄苍，再也不是最初的客气。
他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玄苍王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若是不饶呢？”
玄苍眸色渐深，毫不退让。
“天羽自有天羽的法度，哪怕您是王子，也不能在天羽肆意妄为。”
“上将军夫人死于非命，柳姨娘也可死于非命，按照上将军的逻辑，这不算肆意妄为吧？”
玄苍幽深的眸中，带着赤果果的威胁。
果然，云景天当即变了脸色：
“你想做什么？”
“实不相瞒，另一个小厮长兴我已命人送去了大理寺，若是大理寺也不能给我一个公正的交代，我便让你的宠妾……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
云景天没想到，玄苍居然如此不顾及情面，瞬间就能撕破脸。
有些秘密，他本不想让他知道的，毕竟那涉及到他的身家性命，如今玄苍是敌非友，他更不应该让他知道。
但是此时此刻，为了保住柳心眉，他必须将玄苍化敌为友，那么这个秘密，便只能让他知晓了。
他往前一步，瞪视着玄苍的眼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问道：
“你可知我是谁？”
玄苍微怔，知道云景天此话不简单，同样压低了声音：
“你是谁？”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针对我，可有问过汗王是否同意？”
玄苍内心一震：
“与汗王何干？”
云景天轻哼一声，仿佛已胜券在握：
“你最好问过汗王，再来决定是否要干涉我的家事。”
“漠北汗王会关注你的家事？可笑！”
玄苍完全不把云景天的话放在眼里，因为他相信，向来刚正不阿的父汗、身为他榜样的父汗，如果遇到同样的事，也一定会如他这般，讨要一个公道。
他后退一步，朗声道：
“上将军，谋害当家主母，已不只是家事，这是命案。被害之人是你的正室夫人，是你唯一嫡女的母亲，希望上将军不要厚此薄彼。杀人偿命，我和王子妃，等着你的公道。”
“你……”
说罢，他不再看云景天铁青的脸色，转身就朝云梦牵走去。
任谁都看得出，玄苍此番前来，是誓要取柳心眉性命的。
而且向来不会多管闲事的他，如今会与云景天翻脸、会完全不照顾云梦蝶的感受，都是为了云梦牵。
云景天之前并没有把云梦牵放在眼里，因为她的存在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为云梦蝶续命。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她能左右玄苍，能让玄苍背离云梦蝶，甚至为了帮她报仇、不惜与他这个天羽上将军为敌。
云梦牵，留不得了！
眼看玄苍走到云梦牵身边，作势就要离开，云梦蝶拼命地扑了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玄苍。
“玄苍哥哥……”
她哭泣着，哀求着，
“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是那群下人为了活命胡乱攀咬，我娘是无辜的，她不会害人的，你相信我……”
云梦蝶的耳边还在回荡着玄苍刚刚说过的那四个字，“杀人偿命”，他敢在云景天面前说出这句话，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她相信，如果云家给不了玄苍想要的公道，他一定会让柳心眉死于非命。
可柳心眉是她的娘亲啊，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人啊。
所以就算豁出脸面不要，就算让云梦牵看了她的笑话，她也要求他。
“放手。”
玄苍的声音冷沉，带着明显的不耐。
“不，我不放！”
云梦蝶死死地缠着他的腰身，还在坚持着，
“玄苍哥哥，求求你放过我娘亲吧，不管她有没有做那件事，我都求你放过她，就当给我一个面子行吗？玄苍哥哥，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小新娘，如果你还重视那个承诺，我求你看在我们的情分上，放过我娘吧，我求求你……”
玄苍咬牙，一把拉开了云梦蝶的手臂，转过身，居高临下道：
“当初上将军夫人也想让你娘看在她们共侍一夫的情分上，求她放过她。可是你娘给她这个面子了吗？”
他一把钳起云梦蝶的手腕，愤然道，
“云梦蝶，我如今才发现你有多么可怕，看着张嬷嬷在你眼前死去，你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想而知，当你得知你娘谋害了上将军夫人时，也会是多么的无动于衷。世人皆说我冷血，杀戮无度，但我每杀一个人时，心中终有不忍，他们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如果不是战争，他们也不必来我面前送死，我也不必向他们挥刀。我的杀戮中，有多少无奈，世人可能体会？你呢？你有过一丝不忍吗？有过一丝愧疚吗？此时此刻你站在我面前为你娘求饶，又是多么的大言不惭、厚颜无耻，你知道吗？”
“玄苍哥哥……”
云梦蝶震惊地看着玄苍，嗫嚅着他的名字，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她在玄苍心中已然是这副不堪的模样了吗？
连为自己的亲娘求情，都是大言不惭、厚颜无耻？
“玄苍哥哥，她是我的亲娘，是我的亲娘啊！我不想看着她有事，不想……”
她似乎从未有过如此真情流露的时刻，不管他说什么，这一次，她的眼泪是真的。
玄苍看着她，眸光却是越发地冰冷无度：
“牵牵也不想她的娘亲有事，她也不想。”
他重重地咬出后面几个字，随后一把甩开她，转身抱起云梦牵，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整个正厅里，气氛冷凝着，久久化不开。
“玄苍王子，我送你。”
云梓琛倒像是置身事外，朝着玄苍的背影喊了一声，随后在清寒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到底是年轻人，经过这些天的休养，云梓琛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上将军府的大门外，云梓琛追上了两人。
云梦牵见哥哥追了出来，便示意玄苍放她下来。
“哥哥……”
云梦牵叫了一声，因为心事重重，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的事，此刻看着云梓琛，似才想起了什么，问道：
“哥哥的伤可好些了？”
“不用惦记我。”
云梓琛抬起手就要去摸云梦牵的头，却被玄苍眼疾手快地给挡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