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陋室铭

这屁滚尿流的姿态。

不光是杨顺傻眼了,就连围观的群众也都来劲了。

冲着车夫指指点点。

车夫面若火烧地从地上爬起,走到车帘处对杨顺说道:“先生,先生,这人,这人。”

众目睽睽下,车夫只觉得如芒在背,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人太凶了。”

“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他压根儿就不听我的话,就让我滚。”

“好,辛苦了。”

杨顺轻轻地回应了一句。

带好面巾,亲自走下车,再度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那扇已经破旧得开缝的木门。

这木门,恐怕风稍微大点,直接就能满屋乱刮。

杨顺抬起手叩了叩。

里面便传出一个不耐烦,又有些醉醺醺的声音,“说了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等了会儿没人开。

杨顺继续敲。

“还没完了。”

门缝内又是一阵不耐烦到极点的声音传出。

紧接着,便有个大胡子醉汉酡红着脸用力把门推开。

眼皮耷拉着,眸间充盈着酒劲,身形一摇一晃地盯着杨顺,上来就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要干什么?”

“找事儿吗?”

“告诉你,老子不怕你。”

“老子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几遭了,你这些人还死咬着不放?老子告诉你们,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挺起胸膛,舌头打转地威胁道。

杨顺笑了笑,“张先生,看来很多人来烦你啊。”

“去尼玛的,你不也是来烦老子的吗?”

“滚。”

说完,张远就要关门。

杨顺则是嗤笑道:“张先生,喝酒没有人陪,未免也太无聊了。”

“要不,我请你喝?”

“咱们一醉方休?”

张远眼神涣散地瞄了他一眼,“你是哪根葱?凭啥和老子喝?”

“谁特娘的是你朋友?”

“哈哈,一回生二回熟,咱们酒桌上见真章啊。”

杨顺哈哈大笑。

张远这次没有继续维持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了。

他醉醺醺地瞄了杨顺好几眼,说道:“你真是来找老子喝酒的?”

“那还能有假?”

“你为啥来找老子喝酒?”

张远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因为我听闻了张先生的事迹,深深为先生不值,并且特别钦佩先生的才华。”

杨顺认真地说。

这话,令张远一愣。

他打了一个醉嗝,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老子好久没有听到有人为老子不值了。”

“行!”

“就冲你这话,来,进屋,咱们喝上一杯。”

“好。”

杨顺看了一眼马夫,“你先回去吧。”

“可是先生。”

马夫担忧地说道。

“没事儿,我自己知道想办法回去。”

“那……您一定要保重。”

“无妨,回去吧。”

“诶,好。”

马夫点点头,策马离开了现场。

而杨顺则是随着张远进入了他这间破旧的寒舍。

这间瓦房到处都充满着年久失修的破败感。

虽然在城北,这已经能算得上不错的房屋。

但墙壁处处斑驳,屋顶的瓦片也明显有几处能看到外面的阳光。

要是放在暴雨天气,毫无疑问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简单的一张木床,和一张桌案。

桌子上,摆放着几碟腌制的野菜,还有几张不知道画着什么的纸页。

一盏已经烧尽的烛台孤零零的在桌案的一角。

它灯枯油尽的迟暮感与整间房屋的气氛相得益彰。

甚至非常契合张远本身的颓丧感觉。

“坐!”

张远一歪一扭地走到床前,“我这儿,什么都没有,就是酒多。”

“来!”

他说话间,已经趴在地上,从床底拖出一个酒坛,盯向杨顺指了指,“自己来抬,我抬不动。”

“好。”

杨顺点点头,走过去将酒坛抱了过来。

“来,喝。”

张远直接提起另一个开过的酒坛,抬至杨顺眼前。

后者一愣,认真地瞅了瞅张远的架势,不禁涩声问道:“直接干一坛?”

“不然呢?”

“你想和老子喝一碗?”

“呃,没,没。”

杨顺摇摇头。

他感觉到张远眼睛一鼓,大有他一点头就直接赶人的架势,连忙硬着头皮地抱起沉重的酒坛,与之碰了一下,然后咽了口唾沫。

直接一仰脖,咕噜噜地灌了起来。

好在,万幸的是大乾王朝酿酒技术不行,这酒度数不高。

对杨顺来说,喝起来很淡,只是有些胀肚子。

张远看他这么爽快,也是一愣,旋即也提起酒坛开始往肚里灌。

屋内响起咕噜噜的灌酒声。

片刻后,张远率先喝完,放下酒坛,看向杨顺。

只见后者还在喝。

他没有出声,而是面无表情地直接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杨顺。

过了一会儿,杨顺也干掉了坛子里的酒。

他摸了摸肚子,强烈的饱腹感令他打了个嗝。

看向张远,只看到张远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下,两人居然是同时一愣。

旋即又极有默契的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

张远拍着巴掌,“有意思有意思。”

只见,他虽然依然面色酡红,但说话间已经没了醉意。

“说吧。”

“来我这寒舍,找我这落魄汉,要干什么?”

“你千万别说,你就是喜欢看这破房子来满足你变态的优越感吧?”

见他一脸玩味的来了这么一句。

再看他眉宇间的神采。

很晦暗。

杨顺摸不清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愣然下,当即便也笑了笑,旋即认真地念诵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念到这,他微笑着看向张远,似问非问,“何陋之有?”

张远闻言,亦是一愣,旋即肃然地盯着他看了好久,问道:“你是谁?敢问尊姓大名?”

“免贵,姓杨,鄙人,杨顺。”

“杨顺?”

张远一愣,继而瞪大了眼睛,“可是,康王府客卿,鹊桥仙和洛神赋的作者,杨顺?”

“哈?你认识我?”

“认识啊!”

张远顿时眼眸放出精光,“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杨顺。”

“你要早说,咱也省得一开始装那么多脱裤子放屁的玩意儿了。”

“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蓦然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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