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印记还在，雪始终没有褪去，正像李一一出生时的样子，
刘小珍不时会感慨自己多么伟大，在大雪时分生下了这个女儿，皮肤正像白雪公主里面说的那样白皙，五官小巧端正，看起来虽不算惊艳但确是最舒服的，这也导致女儿高中时抽屉里一大堆情书，听说都是历任的同桌送的。
李一一打了个喷嚏，在小区门口的小卖部外瑟瑟发抖，雪虽然不下了但寒气丝毫不减，她拉了拉围巾，把脸埋在里面，只露出湿漉漉冒着热气的眼睛，当然也是被冻的。
老板娘还以为李一一是啥传销组织逃出来的，在大年初三关切地看着这个披着头发不太高的女孩子。
话说身高这件事也是李一一的痛，因为一米六五之后某人就再也没蹿过了，每次期待发烧也是盼着能借此长高，当然是不科学的。
她对身高的执着也感染了身边的人，譬如高考体检的时候一个检查身高的姐姐问她，是想要高一点还是低一点，李一一果断选择了高一点。
所以说体检的档案不可信，都是面子在作祟。
刘小珍和儿子围在火炉旁，李华平忙忙碌碌地切着年夜饭剩下的肥肉，以前都不会剩的东西因人不在而剩下了。
李二二挠了挠头，突然罢笔：“什么鬼题，给我写是认真的吗？”
刘小珍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怪他打破了这温馨的气氛：“你姐之前写作业都没这么暴躁，年轻人，这才哪跟哪啊？”
李二二懒洋洋回道：“我是说这什么小学二年级的题，也值得写？”
为了躲避刘女士的攻击，李二二识相地离开了客厅，去自己“心爱”的房间里避难
刘小珍看着十三岁的儿子已经有一米七几并且势头很猛，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半晌，李华平在她身边坐下，看透了她的心思。
“跟那小子很像吧？”
刘小珍点点头：“你也这么觉得？”
李华平冷笑：“你以为我在夸那小子？我是替……”
“都是为了国家。”
李华平头上的白发若隐若现，叹了口气。
沉默又一次蔓延开来，两人对坐无言，只剩空气飘浮
直到李一一气喘吁吁地拎着一大包东西推开家门，看着母上和父亲慈祥且同情地看着自己
懵，已是心虚至极，这就要交待了吗？
“怎么……我在李二二的练习册上画的叉被发现了？”
刘小珍和李华平愣了一下，随即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你弟肯定要找你麻烦！”
李一一抿嘴一笑，把围巾取下，靠着火炉坐下，脑子里复盘着上次的策划案，这些人越来越怪了，一个方案非得写出朵花来才罢休。
母上拍了拍头，这才想到小声说：“哎呀我这记性，顾家那小丫头前几天问我要生日礼物来着……”
李华平原地僵住，自己老婆怎么在这时候提这……
再看一一，好像没多大反应，那就好……
李一一像什么都没听到，去弄自己的手机。
夫妻二人舒了口气，然而
出乎意料地
“小姑娘？那就得问李二二了。”
刘小珍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好像确实只要不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区区一个顾字，女儿还是很镇定的。
于是刘女士试探性地决定再得寸进尺一点。
“那我们今天去她家吃饭？”
李一一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去呗，我去问问二二作业写完没。”
在夫妻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李一一上了楼，她的身影因长期的胃病而瘦削单薄。
“这崽子干嘛偷偷摸摸关门啊？肯定有什么秘密！”李一一抬手敲门。
没想到李二二稀奇地黑着脸一言不发走了出来，直接下楼。
李一一：“吃错药了？还是被竞赛题难住了？”
楼下
刘小珍正乐呵地跟李华平准备东西去串门，转身却瞧见李二二一副要哭了的样子盯着自己，似乎还有怒气。
于是刘小珍顺势往李华平身上一倒，用偶像剧的女主口吻说：“他瞪我”
李华平瞥了一眼自己儿子，淡淡道：“真是太过分了。”
然而李二二丝毫没笑，一字一句认真地问：“你们干嘛骗我？”
原谅这没头没尾的问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直到李二二拿出一封信，夫妻二人才懂他说的是什么事。
在这个被冬日阳光关顾的下午，李二二写着数学竞赛作业，转着转着笔便被墨水撒了一身，行了笔废了。
出于一个初中生的好奇心，李二二觉得姐姐的书桌抽屉里肯定还留着一两支笔，怀着激动的心他拉开了潘多拉魔盒。
没有笔，他只找到了一本名为《量子世界探秘》的书安静地躺着，堂堂理科狂热粉怎么可能不心动
“姐姐一个文科生也会看这种东西吗？”
半是怀疑半是好奇，他打开了这本有些旧旧的书，泛黄的纸页上留下一行行苍劲的笔迹，比如在解释“量子叠加态”这个概念时，旁边会有批注，好看地写着
“这个懂不懂？下次一定讲。”
李二二这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一本科普书，怎么还能在纸上聊起来？不过写字的人也真是有耐心的，会在偶尔一两个纸角画上姐姐生气或是开心的样子，到底是谁？
李一一画画一直很……一言难尽，而且这也不是她的字迹，更像是……
一个男生？
李二二憋笑偷乐，没想到自己有这么个会撩的姐夫？
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呢，一封信掉了出来。
落在地上，很轻很轻。
或许是注定，李二二去捡时发现它自然展开
“我只是不小心看见了。”
然而，李二二一辈子都没想到
白色的纸上右下角分分明明地用同一种字体写着
“顾唯”
一些优美的中国话从李二二的口中喷涌而出，小孩子瞬间觉得被全世界欺骗。往事历历在目，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对楼，那个大哥哥，不回来了……
我真是个傻子，她原来在疯这个。
信里匆匆几句
“一一亲启：
顾唯已寻得挚爱，不知一一竟用情至深，只能辜负此生，对不起“唯一”二字。
顾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