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武当延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而上。
两侧都是幽绿的竹林。
清风和蝉鸣混杂，天上风轻云淡，自有一种修道人的与世无争的气度。
对于婠婠跟上一事，李修缘并未在意，继续向着武当山上前行。
只不过，李修缘看似疯疯癫癫，走在山的路上速度也不快。
可实际上轻抬一步跨出，便是闪烁到了阶梯之上。
看似闲庭散步，实则缩地成寸。
这一幕，令身后的婠婠心惊不已，天魔大法尽全力运转，才勉强跟上对方的速度。
就在这时，眼前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传来。
婠婠抬头一看，正是武当山的人下山了。
而这些武当山的领头的一位，身材瘦削，面容清秀，乃是武当掌门的小师弟，洪希象。
洪希象知道自家的掌门正在传大黄庭，没有时间接待贵客，于是代掌门下山迎接。
只不过令他有些疑惑的是，道济大师作为佛门的高僧，甚至还被人称为何济世圣僧和活佛。
这样的人物，登临道门武当，又是为何？
洪希象远远的打量了眼前这位道济大师几眼。
破鞋破帽破袈裟，手中摇着一把破蒲扇。
浑身脏兮兮、臭哄哄的，摇摇晃晃、疯疯癫癫的向着山上走去。
似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乞讨为生的乞丐一样。
道济大师站在此处，就像是风，就像是竹，就像是水一样，融入了周围的自然之中，毫不起眼。
但越是如此，在洪希象的心里，就越是觉得眼前这人佛法高深，恐怕已经悟透了禅理，身与意合，身与自然，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其他人却是第一眼就被李修缘身后的明媚的婠婠夺去了目光。
在他们的眼里，道济大师太容易被忽略了。
婠婠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太容易引起震惊了。
这样两个人站在一处，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婠婠，这位是阴癸派的魔女婠婠。传闻她下手狠辣无情，天魔大法迷惑人心，没想到如此居然被道济大师降服了。”
众人不禁心中震惊，这一代正魔两道，有两个奇女子。
一个叫师妃暄。
一个就是眼前的婠婠。
像这样的天才人物，未来注定达到很高的境界。
心性也注定是高傲狂傲的。
就算是别人的武功再怎么强，也不可能让他们跟在身后。
眼前的道济大师，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让众人的心里疑惑不已。
洪希象快步上前，道：“早就听闻道济大师的佛法如何如何高深，救治众人，普渡众生，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见道济大师身与意合，似乎隐于自然之中，这等神异之处，实在望尘莫及。”
李修缘表情淡然，随意的道：“凡尘一切，皆归自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洪希象心中一震。
隐隐约约感觉这是至大的道理。
这句话似乎是将天、地、人，宇宙间的至理都精辟的概括其中。
而且，这等道法，乃是极深的研究。
洪希象只觉得，高深莫名，不禁问道：“敢问大师，此话何解？”
李修缘手中蒲扇轻晃，道：“人们依据于大地而生活劳作，繁衍生息。”
“大地依据于上天而寒暑交替，化育万物。”
“上天依据于大道而运行变化，排列时序。”
“大道则依据自然之性，顺其自然而成其所以然。”
轰！
洪希象只觉得心中有惊雷划过，隐隐约约要悟了什么，可却还没有悟。
但这已经令他全身颤抖，血涌加速。
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大脑，令他的眼睛都张大了。
人取法于地，地取法于天，天取法‘道’。
而真正的道，诚于自然。
自己，其实也误入了岐途。
一开始，自己在武当山上的修道，也是所修这自然而然之道。
可之后，自己身上不仅有着肩负武当振兴的重任，甚至还有着许芷虎在等着自己。
自己也渐渐从自然而然的状态中迷失了本心。
变得有些刻意追求天下第一了。
他回过神来后，心中惊叹不已。
这等悟道的境界，恐怕就算是悟道了上百年的掌门师兄，也远远不及。
武当派的一众弟子们，也都是震惊不已。
“大道至简，我却自误了。”
洪希象的心里对李修缘越发的佩服。
但更令他有些疑惑的是，“道济大师，您乃是圣僧活佛，修炼的是佛家禅理，怎么会对道家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李修缘折扇轻摇，缓缓向着山上走去。
洪希象等一众武当的子弟，就像是听到了大道的教诲一样，如痴如醉的跟在他的身后。
只剩下婠婠落在最后。
婠婠皱着眉头，看着那道疯疯癫癫的身影，只觉得对方身上的迷雾越发的深重，越发的令人难以理解。
她莲步轻移，香风吹上。
洪希象跟在李修缘的身边，双眼发亮的望着这位疯和尚。
李修缘解下酒葫芦，倒了一口酒喝，“你觉得，佛和道有什么区别？”
洪希象沉思，“佛修禅，道修心。佛法禅理，道法自然。”
他也是现学现用，把李修缘的话拿来解答。
只觉得这样的答案是如此的浑然天成。
可李修缘却是缓缓，随意的笑道：“人是道，地是道，天是道。”
“佛也是道。佛道本为一家，佛本是道，天下万物皆为道。”
佛本是道！
天下万物皆为道！
这是何等的至理名言。
洪希象只觉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数十年来苦修也未曾开悟，也未曾破开枷锁。
在这一刻，居然破碎了一丝。
他整个人顿在原地，神游天外。
陷入了悟道的状态之中。
这一刻，自洪希象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
扑通一声他盘坐在了地上。
天地风云，甚至形成了巨大的龙卷风暴向着洪希象的头顶汇聚而来。
悟道十年，今朝顿悟，已是天象。
李修缘淡淡看了一眼，笑道：“悟了，醒了，也算是你的缘法到了。”
说完，他也不停留，迈步上前。
而此刻武当掌门王崇楼，也已经出现山前上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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