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拉着笨重的行李箱出了高铁站,张子澜轻车熟路往汽车站走去,谁知刚没走几步,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颇为惊喜叫住了他:“张子澜!”

张子澜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个子女生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右手抱着一架古琴,左手拖着白色的行李箱。她面目含笑,明眸流动,柔顺的黑发散落在肩膀上,由于颜值过于出众的缘故,路人纷纷侧目偷看她,这么出色的女子不禁给人一种惊艳时光的感觉。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林雨缓缓吟出一句诗,随后笑吟吟看着张子澜。

张子澜也怔住了,脸红了一下,拱了拱手。

林雨的性格比较矜持,但比张子澜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阳光,仿佛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走过来说:“你好啊张公子,我想我们是坐一班火车来的,却没在一个车厢,错过了一路,可惜可惜。”

张子澜感觉很意外,没想到在这异地还能见到林雨这位华清大才女,同样颇为感慨,说:“林女士你好,本原本以为是永不会再见面的过客,却不想这么快又见面了,你也要去汽车站吗?”

“是啊,我要去临安”林雨笑着说:“那是我的家乡。你呢?”

张子澜露出古怪之色,半晌才道:“我也是。”

“看来,我们的缘分可真不像是过客啊,老乡。”林雨单手拍了拍怀里的古琴,莞尔一笑说:“还不快帮我拿琴。”

张子澜欣然接过,只见这古琴颇为沉重,样式古朴,做工精湛,一看就不是凡品,忍不住问:“你还会弹琴?这个乐器可不简单,上手比古筝难多了。”

“请叫我大师好不好?不是只有你会乐器。”林雨显得心情极好,说道:“别小看我,要不现在找个地方弹给你听?”

张子澜自然当她在说笑,问:“是去临安站吗?我在网上先买票吧,效率高一点。”

林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着说:“还是我来买吧,你手里还帮我抱着东西呢肯定不方便,身份证拿来。”

张子澜放开左手的行李箱,从兜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她说:“一会儿转钱给你。”

林雨接过他身份证,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是安北镇的?”

张子澜一怔道:“你不会也是吧?”

林雨道:“那倒不是,我是安南镇人,否则我俩很可能中小学就认识了,但你比我大一岁,今年大二吗?”

张子澜点了点头:“也很近了,就隔着一条天安河。”

林雨买好票,把身份证还到张子澜手中,开玩笑道:“张公子,车票一张,诚惠35块。”

张子澜掏了一张50递给她。

林雨笑着摇头:“还没接受教训吗?你让我怎么找零?”

“我扫给你吧。”张子澜只好又停下脚步,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对着她说:“你加我吧,我手机不好,一扫码就有可能卡死。”

林雨明眸流转,像是忍不住,噗嗤笑说:“这这一招倒是与众不同的路数,到底骗了多少无知少女。算你走运,本女侠纵横江湖多年,都是男生要我w信,主动加人可还是头一遭。”

加了好友,张子澜给她转了钱,说:“谢谢。”

林雨点点头,似笑非笑问道:“你女朋友呢?怎么没随你一起回来?”

张子澜露出苦笑之色,摇头:“一言难尽。”

“我猜是分手了吧。”林雨掩嘴笑说。

“你怎么知道?”

林雨道:“我一见你便发现你心事重重,跟我讲话还有点心不在焉,世上之人千百种,失恋之人却总是相似的。”

张子澜摇头苦笑,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林雨安慰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不在了,至少这世上还有美丽的桃花,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不是吗?”

张子澜问:“你总是这么乐观吗?”

林雨笑道:“当然没有,比如我失恋的时候也难过了好久,再比如有人骂我会稽愚妇,我做梦都恨得牙痒痒。有七情六欲才是正常的人类不是吗?”

张子澜哑然失笑。

旅途不短,张子澜让林雨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过道,安静翻看一本德国哲学家伊曼努尔·康德创作的《存粹理性批判》,书籍十分精彩,一时间出了神,竟忘记身边的佳人。

直到林雨白玉一般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这些老外写的书真的有意思吗?”

张子澜看得正尽兴却被打扰,但也没有不开心,说道:“怎么说呢,我经常读欧美人的书,他们的思想与我们截然不同,没有好坏之分,对真理的阐述各有分歧,但对正义的追求与我们大体是相似的。”

林雨露出感兴趣之色,道:“有点意思,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张子澜欣然合上书,递给她说:“想不到你也喜欢哲学,你先拿去看吧,类似的书我有很多。”

林雨笑盈盈将书收进身后的背包里,顺手拿出一包薯片递给他说:“占据过多空间,帮我消灭掉吧。”

张子澜有些尴尬地拆开,拿了几片后又把袋子还给她说:“你吃。”

林雨掩嘴轻笑:“我从来不吃零食,这是带给我弟弟的,结果要放你的书,只能牺牲他了。”

张子澜更加尴尬了,索性不多想,一片一片往嘴里扔,随口找话题说:“你弟多大了?”

林雨道:“十七岁,高二,比你还帅那么一点点,你信不信?”

张子澜道:“信,基因在这边呢。”

林雨道:“就当你在夸我了,虽然隐晦了一点。你是没见过我妈,当年可是名动方圆数十里的美人,多少男人为博她红颜一笑一掷千金,你猜她是怎么被我爸拿下的?”

张子澜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说:“我猜不到。”

林雨凑过来悄悄在张子澜耳边低声笑道:“我外公生病死的早,我妈那阵子情绪十分低落。别的男生都只是嘘寒问暖,可我爸极其猥琐,天天给我妈送酒解闷,有一次我妈喝得烂醉如泥,稀里糊涂失身于我爸,这下好了,我妈不得不放弃几个条件比我爸好得多的男孩子,嫁给了我爸。”

张子澜目瞪口呆,一方面惊呆于林雨居然把她爸妈的风流韵事毫不隐晦拿出来讲,另一方面他根本没想过女神一样美的林雨讲起这种事来居然脸都不红,果然人不可貌相。

林雨道:“我爸妈婚后感情并不好,因为我妈一直对我爸这种下作的手段耿耿于怀,两人三天一小吵每周一大吵,很多人都等着他们离婚,可神奇的是,我妈怀了我之后两人感情迅速升温,等我出生后,他们就没怎么吵过架。这或许就是爱情真正的魅力吧。”

张子澜叹道:“这是因为你的到来给了他们力量,他们成熟了,肩负一个家庭的首要条件是这个家庭完完整整,忍让、包容,这是夫妻之间最起码要具备的品质。”

林雨颇为自得说:“这一点你还真说对了,很多人都说我是福星,能给我身边的人带来好运气。我妈生下我没多久我爸便调到京城做官,第二年我妈也过去了。我所有的亲人身体健康,即使养只宠物都能长寿,别人考大学要用尽全力,我边学边玩,轻轻松松就去了华清。你跟我做朋友了,说不定也能沾到我的幸运。”

张子澜道:“谢谢,你再说我觉得老天爷都要妒忌你了。”

“哈哈哈……”林雨笑得非常开心,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花,同车不少人都看呆了。

临安站,两人下了车,张子澜帮她把行李和古琴都搬了下来,嘱咐道:“同行一场,又是同乡,告诫你一句,独自出门在外,最好不要打扮得过于艳美,这世上的黑暗肮脏之人数不胜数,你要学会提防,明白吗?”

“你不会见过我妈吧?你说教起来跟我妈的神态都一模一样。”林雨笑道。

“自然没有。”张子澜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说:“山水相逢,实为幸事,就此别过。若真不是过客,有一天我俩还会相逢的。”

“你看看你,笑起来多么的治愈,多笑笑。”林雨道:“不过还没到分别的时候哦,一会儿打车我们一起顺路到我家安南镇,随后你再去你家安北镇,节省车费。”

张子澜想想了,虽然坐公交更省,但去镇里的公交非常少,也许两小时才能等到一班,于是欣然道:“那好吧,车费算我一半。”

林雨笑骂:“抠门,难怪你女朋友要跟你分手。”

张子澜尴尬笑了笑。

安南镇张子澜来过不下百次,对这里非常熟悉,实际上几十年前安南镇和安北镇是一个镇子,叫天安镇,后来行政区划因为镇子过大的缘故隔河分成了两个镇,共居住着近5万人,张姓和林姓都是这里的大姓。

两个镇丘陵起伏,小山遍地,水网密布,绿柳成林,是典型的江南水乡之地,两人你一句诗我一句词,吟了一路,惹得司机师傅开玩笑道:“要不我掉头载你俩去县民政局吧。”

张子澜赶紧道:“师傅,我俩只是国庆一起回乡的学生,不是情侣,莫要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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