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狐偃

狐偃(?——629年),姬姓狐氏,字子犯,因是晋文公之舅,又字舅犯、咎犯。春秋时晋国大夫,生年不详。论其生世,《国语·晋语四》载:“狐氏出自唐叔。狐姬,伯行(狐突字)之子也,实生重耳。”史家考:“狐氏出自旧族,与周同姓,姬太伯居于戎,故以狐为氏。”(见载《中国史研究·论春秋中山与晋国的关系》)可见,春秋时白狄部中山国之狐氏,是周王朝姬姓宗族融于白狄部族的一支,是唐侯叔虞之后裔。到晋献公执政时,迎娶了狐突之女狐姬为后,于是,狐突并其二子相继入晋为大夫。

关于狐偃为何方人氏:史无载。但有史传曰:姬太伯之裔狐突,居于狐爷山。查狐爷山也称马鞍山、狐偃山,在今交城、古交、清徐三县相交之吕梁山中部。《交城县志》记:“为交城一邑之主峰也,左右两峰屹立,中凹如马鞍,故名。西峰顶有狐突并二子墓焉”,故世称狐爷(偃)山。在今清徐县边山仍有金元时所建狐突庙,祠宇弘畅,塑像如生,为国家级保护单位。这些史传、史载、山名、庙宇、墓葬,从多个方面揭示:晋文公的股肱之臣狐偃,世出姬周之族,是唐叔虞之后,后融入白狄部,籍属太原,当毋庸置疑之事。

狐偃离狄归晋后,始终追随晋公子重耳,他们既为甥舅,又为主仆。重耳重士纳贤,颇有佳名,《左传·昭公三年》有记曰:“先君文公,好学不武,生年十七,有先大夫子余(赵衰)、子犯为腹心,有魏犨、贾佗为股肱。”逮晋“骊姬之乱”,太子申生被“谮杀”,公子重耳为避杀身之祸,亡命国外,走投难卜。是狐偃献策:“去狄国吧!狄距晋近而无交往,鄙陋小国与周边邻国有积怨、投奔那里既容易到达,又便于藏匿,还可以和其共分忧患,凭借它洞悉晋国形势,静观诸侯行动,相机而动,没有不成功的”(《国语·晋语二》)。于是,重耳一行奔狄而去,避难于舅氏之狄。

在狄12年之久,重耳乐不思晋。又是狐偃献策:“当年投狄,非图安乐,乃为将来返晋成就大业。现安定既久,当须图兴,是应该离开这里,到诸侯大国去,求得援助了(《国语·晋语四》)”于是,重耳一行离开狄国,开始了7年的“周游列国”。在齐国重耳受到桓公的优待并娶姜氏之女为妾,“遂无去心”,“有终焉之志”(《晋语四》),见此,狐偃恐重耳丧志,遂与赵衰合谋,将其灌醉,乘醉离齐。在秦国穆公厚待重耳,适晋惠公殁,子圉继位是为晋怀公。怀公惧重耳复国,便下令:凡追随重耳-在外者,限期返晋,“期尽不到者,尽灭其家。”狐偃等抗命不应召,拒不返晋。怀公遂囚狐突,欲逼狐偃就范,哪知狐突置死于不顾,痛驳怀公:“父教子忠,古之制也。今臣之子,重在重耳,若子召子,教之贰也。”真可谓义正词严。

重耳亡命秦时,秦穆公欲将其女怀嬴嫁与重耳。重耳因怀嬴曾为子圉妻,心存顾忌。狐偃则劝重耳迎纳秦女,取得穆公信任,以复国大业为重。最终婚媾怀嬴,结-之好,获得强秦支持,登晋侯位,史称晋文公。

重耳复国后,周王室发生王子带叛乱,告急于晋。时晋公刚刚临位,欲稳晋政举棋不定。狐偃却认为这是强晋的天赐良机,是“继父(侯)之业,定武(公)之功,辟土安疆”的大好时机;是“补周室之阙,勤天子之难,成教垂成”的难得机遇(《吕氏春秋·不广》)。坚定了文公“匡扶王室,号令诸侯”的大举。对此后世史家评道:“举事义且利,以立大功,文公可谓智矣,此咎犯之谋也(《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在晋楚城濮之战时,文公“退避三舍”,既报楚王当年恩惠,又不失信于天下,还产生“骄兵之效”,最终获得以弱胜强之大捷,一战而霸中原,一战而成霸业。这都于狐偃运筹帷幄、多出奇谋,文公计从言听,善纳臣言,互为表里,璧合珠联,休戚相关。许多史书在评价文公霸业时都说:文公“返国四年而霸”,“无他故异物,从狐偃谋”(《吕氏春秋·义赏》);“狐偃多谋,为文公首要谋臣,有‘纳襄王示义,伐原誓信,大于被庐示礼之三德’,对文公霸业起过重要作用”(《晋国史》);就连文公心腹赵衰也说:“夫三德者,偃之出也,以德纪民,其章大也。”

终狐偃一生,可谓谋广、谋谨、谋奇,其有才,而文公识之。诚如古训:“偃言万世之功”(《史记·晋世家》);“文公染于舅犯,故霸诸侯,功名传于后世”(《吕氏春秋·当染》);更有人以为:狐偃之智虽宏,然其品格之高在于目标既定、矢志不移,其谋之后、固为诚义。

一天,晋国正卿赵武与太傅叔向到九原游玩。九原是晋国的国家墓地,诸多权贵都葬于此地。两人一路走过诸多历史名人之墓,突然间提及一个话题:“如果死者可以复生,我们会跟谁在一起?”

可赵武却对阳处父有些不屑一顾:“阳处父为人虽然廉洁正直,却不免身亡,他的智慧不足称道!”

叔向想了想,又答出了另一位太傅:“狐偃如何?”

赵武答道:“狐偃见利而不顾其君,他的仁义不足为道。还是士会好啊!接受进谏时不忘记他的老师,提及自身时不遗忘老友,侍奉国君时不结党营私、也从不阿谀奉承!”

赵武对士会如此称赞,其实是有感而发。

当前形势下,晋国卿士们各自为政,阿谀奉承、党同伐异者屡见不鲜。赵武当上正卿后,面对结党营私、政出多门的政坛现状,他又怎么能不感慨万千?

不过,言谈之间赵武似乎对狐偃很是不屑,甚至讥讽他的“仁义不足为道”——为什么赵盾不喜欢狐偃,还说他是“见利而不顾其君”呢?

公元前636年1月,秦穆公率大军护送公子重耳回国。当大军到达黄河边上时,狐偃突然手捧一块璧玉,对重耳说道:“下臣多年来跟随您巡游天下,罪过甚多。请从此逃亡以避罪!”

重耳听了,大惊失色,赶紧挽留道:“将来如果我不能与舅舅同心同德,以河神为鉴!”说完,就把狐偃送过来的玉璧扔到了黄河之中,并与狐偃盟誓!

黄河边上发生的这件小插曲,让后人对狐偃颇为不屑:因为担心国君回国后忘记了自己的功劳,竟然不惜以退为进逼着国君与自己盟誓,这算是什么忠臣?难怪赵武要说狐偃是“见利而不顾其君”了!

狐偃是公子重耳的舅舅,也是他的老师。因为父亲晋献公多内宠,儿子众多。儿子多了后,晋献公对儿子们不是宠爱,反而是加倍防范。这样一来,重耳从小可能就很少感受到父爱。也因如此,舅舅狐偃不但是重耳的老师,某种程度上更像是父亲。后来,年仅十七岁的重耳被迫逃亡国外,狐偃也不离不弃地始终跟随者他。

在重耳逃亡海外的十九年中,时人称他身边有卿士之才者三人:父亲一样的狐偃,老师一样的赵衰,兄长一样的贾佗。一位拥有治国之才的能人,却甘愿蛰伏十九年,跟随返国希望渺茫的公子四处流浪,狐偃对重耳的忠贞天下少有。可为何在重耳回国为君之际,狐偃却突然提出要离开他呢?

《东周列国志》中提到,在渡过黄河时,重耳让人把流亡海外期间的破烂旧物全部扔掉。看到此幕,狐偃有感而发:“公子未得富贵,先忘贫贱,他日怜新弃旧,把我等同受患难之人,看做残敝器物一般,可不枉了这十九年辛苦!乘今日尚未济河,不如辞之,异时还有相念之日。”因为担心重耳富贵后喜新厌旧,狐偃这才主动请求离开,以试探主君之心。狐偃此举,遭到另一从亡功臣介子推的反感:“公子之归,乃天意也,子犯(即狐偃)欲窃以为己功乎?此等贪图富贵之辈,吾羞与同朝!”果然,回国后不久,介子推就同母亲一起归隐了。

《东周列国志》演绎的这一故事,加深了世人对狐偃“见利而不顾其君”的印象,大多也对他的用心颇有微辞了。

然而,在到达黄河边时,狐偃果真是因为害怕重耳喜新厌旧才上演了这一幕吗?

或许,这其中还别有隐情。

公元前637年,在酒醉不省人事时公子重耳就被狐偃等人偷偷运出了齐国。重耳醒过来后,意识到已离开齐国、被迫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顿时怒不可遏,抓起一把戈就去追赶狐偃。在追打的同时,重耳嘴里还不依不饶地骂道:“如果大事一无所成,就算是吃光舅舅身上的肉,也不足以解恨!”

狐偃一边逃,一边戏谑地答道:“万一大事不济,我恐怕就死在荒郊野外,谁还能与财狼争我的肉吃?如果大事成功,公子整天美酒佳肴,我狐偃的肉又腥又躁,您怎么吃得下口呢?”

过了好一会,重耳才彻底冷静下来,不得不接受了现实,跟着狐偃等人继续上路了。

这次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可对狐偃来说,这却是一次无比沉重的打击。狐偃是看着重耳从小长大,名义上是他的舅舅、老师,更多时候还是重耳的父亲。虽然重耳是君,但他对狐偃几乎言听计从,从未有过违逆之事。如今重耳突然提着戈来追打狐偃,就如同儿子追打父亲一般,怎能不让狐偃备受打击?

或许狐偃还没完全意识到,出逃时的重耳还是十七岁少年,可此时他已是过了而立之年的成年人了。少年时的重耳,狐偃凭借长辈身份就能轻易说服;可已成年的重耳,凡事都自有主见,狐偃仅凭长辈威严就能让他轻易服从?

更何况,此时公子重耳还对狐偃心存芥蒂。

十多年前,里克杀死奚齐和卓子,并派人来接重耳回国为君。可在狐偃的竭力阻扰之下,重耳被迫回绝了里克,错过了这次回国良机。这之后,重耳就被迫在东周多流亡了十来年。虽然没有公开责怪过狐偃,但重耳内心对狐偃阻止他回国一事肯定多有不满。

后来重耳一行人又逃到了齐国,可年迈的齐桓公早已失去了旧日的雄心壮志。齐桓公虽然善待了重耳,并把公室之女嫁给了他,但对扶持他回国为君之事却绝口不提。十多年来四处流浪,却四处碰壁,重耳早就死心了。虽然人生遭受重大挫折,可毕竟在齐国生活优越,重耳此时万念俱灰,想着就在齐国终老算了。

可狐偃竟然还不死心,又把他骗出了齐国——这如何能不让重耳怒火中烧?

前次里克邀请重耳回国,被狐偃阻止了,使得重耳十多年来颠沛流离,尝尽了诸侯们的白眼。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可平静生活却再次被狐偃打破,重耳不向他发火又向谁发火?

重耳辈份再小,他都是君;狐偃辈份再高,他都是臣。如今君主已长大成人,再也不是当年言听计从的小孩了!经历这场风波后,狐偃立刻感受到了与重耳在情感上的生分:两人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在秦穆公邀请下,重耳一行人来到了秦国。

在决定重耳命运的关键时刻,狐偃再次掉了链子。当秦穆公宴请重耳时,狐偃却拒绝陪同主君前往:“我不如赵衰善于辞令,还是让赵衰陪同你去吧!”结果,在秦穆公第二次宴请时赵衰大放异彩,巧舌如簧地赢得了秦穆公信任。这次宴会过后,秦穆公就答应发兵支持重耳回国了。

从重耳出逃那刻起,一直到重耳回国,狐偃似乎从未发挥过重要作用,这怎能叫他不心慌?

所以大军到达黄河边上时,狐偃才不自信地上演了告别的一幕——这不光是测试自己在重耳心目中的地位,更重要的是测试今后能不能在重耳之下有所作为。

在评价东周霸主时,孔夫子曾说晋文公是“谲而不正”。然而,与其说是晋文公“谲而不正”,不如说晋国国风就是如此。从晋文侯到晋武公、晋献公、晋惠公,晋人都崇尚实用主义,不择手段来达成目的。国君如此,晋国大臣们当然也纷纷效仿。晋献公重用的士蒍、荀息,晋惠公重用的郤克、吕甥,晋文公重用的先轸等等,都以善权谋而闻名于世。所以说,晋国国风就崇尚“诡谲”。

但狐偃,却是个例外。

当年狐偃之所以阻止重耳回国,理由就是“父母死为大丧,馋在兄弟为大乱”,趁大丧大乱回国为君,这太不道德。由此可见,在众多实用主义者包围之下,狐偃却标榜礼义仁信,堪称独树一帜。可问题在于,在乱世中,“礼义仁信”有用吗?

晋文公出身于实用主义家庭,他也并不排斥诡谲之术——只要能达成目的。但晋文公也能清楚地意识到,狐偃虽不善诡诈,但他的长处不在谋而在略。

公子重耳拒绝回国那年,晋惠公趁大丧大乱之际回国了,早早地成为了国君。但回国后,晋惠公立刻就遭遇到狐偃所预测到的困境:二度弑君的里克该赏还是该罚?答应给秦国的土地给还是不给?赏赐里克就是鼓励下臣弑君,惩罚里克又是不讲诚信;给秦国土地是卖国求荣,不给秦国土地是违诺失信。所以,晋惠公回国后,就不断地在两难之间艰难抉择,使得他在晋国人心尽失,最终酿成了韩原大败的国耻。

难道是晋惠公的能力太差吗?

晋惠公重用吕甥,推行了“作爰田”、“作州兵”两大改革,这奠定了日后晋国称霸东周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基础。能推行意义如此重大的改革,足以证明晋惠公执政能力并不弱。可晋惠公却未能享受到这两大改革的成果,追根溯源,正如狐偃所说:“树木要长得高大起始极为重要,起始时没能巩固根本,最终必将枯萎!”正因晋惠公趁乱而入,所以他在两难时不得不放弃了信义,致使晋国人心涣散,最终让他自己一事无成。

如果当年重耳不听狐偃之劝回国,他会不会与晋惠公一样,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也许正是看清了这点,重耳才会坚决将狐偃留了下来。

事实上,晋文公回国后,正是狐偃推动晋国建立起“礼义仁信”的文化,才能让原本人心各异的晋人团结在一起,并在城濮之战中一举战胜强楚、称霸天下。如果说先轸是晋文公得以称霸东周的战术执行者,那么狐偃就是晋文公得以称霸东周的战略推动者。

可晋文公却将先轸提拔成正卿,这足以证明晋文公也是个实用主义者——也难怪孔夫子要说他是“谲而不正”了。

因此,狐偃在黄河边的所作所为真是“见利而不顾其君”吗?

也许,狐偃更怕的是晋文公见利而忘记了“礼义仁信”,重蹈晋惠公覆辙吧!

春秋时代,晋国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和楚国的中原争霸延续百年,是春秋时代的主旋律。除了对中原之国形成压制,晋国还在和周边的戎狄国家的战争中占有绝对优势,让戎狄国家纷纷臣服,归顺于晋国。

在这一前提下,戎狄国家和晋国慢慢开始融合,狐氏一族慢慢浮出水面。狐偃,姬姓,狐氏,字子犯,出身戎狄部落,是晋文公的舅舅,晋国重臣。晋文公重耳年少时期就被狐偃所教导,此后二人一直形影不离,可以说晋文公的霸业离不开狐偃。

献公二十一年,晋国爆发骊姬之乱,狐偃劝重耳流亡外国,开始了19年的国外流亡生活。狐偃随重耳出亡时,已逾花甲之年,仍不辞劳苦,夹辅重耳,为他出了很多计策,使重耳最终得以返回晋国,顺利登基。

逃亡路注定是艰苦的,不过,重耳却仍然被看好,这都是因为身边有狐偃这样的良臣,据《东周列国志》中记载:

“楚将成得臣怒言于楚王曰:‘王遇晋公子甚厚,今重耳出言不逊,异日归晋,必负楚恩,臣请杀之。‘楚王曰:‘晋公子贤,其从者皆国器,似有天助,楚其敢违天乎?‘得臣曰:‘王即不杀重耳,且拘留狐偃、赵衰数人,勿令与虎添翼‘。“

可以看出,比起重耳,楚国人更为畏惧狐偃和赵衰这些良臣。但是狐偃的内政和军事才能平平,他的厉害之处在哪呢?

其实,就在于狐偃有敏锐的眼光,可以准确的判断时局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让重耳听从他的判断,这一点极其难能可贵,因为他的语言魅力就是用幽默的话语传达出深刻的思想。晋文公登基离不开狐偃的功劳,接下来,让我们来品读狐偃的幽默和智慧。

有一次,在逃亡路上路过卫国时,重耳饿的头晕眼花,向一个农夫讨要饭食,农夫不给,还叫重耳去吃土,气坏了未来的晋文公。据《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中记载:

“过卫。卫文公不礼焉。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

这个时候的重耳,经历了国家内乱和艰苦逃亡,饱尝疾苦,而且见多识广,按理说不应该和一个乡野村夫动怒,狐偃肯定也知道这点,不过可能是饥饿使人丧失了理智,所以才有过激的行为,狐偃没有以长辈的身份指责他,也没有用忍辱负重之类的大道理教育他,反而是用幽默的语言告诉重耳,老天即将赐予你土地了,土地就代表着国家啊。不仅提醒了重耳他的目标是重返晋国,而且暗示他一定会取得胜利。

而此时的未来的晋文公,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用车载上土,表达了他的决心。狐偃用几句幽默的话语化解了一场闹剧,巩固了臣子们决定辅佐重耳的心。

后来,逃亡队伍来到了齐国,齐桓公把女儿齐姜嫁给了重耳,重耳天天乐不思蜀,狐偃一看这可不行,将外甥灌醉就扔到车上,一口气跑到齐地之外,重耳醒来一看气坏了,举刀要砍狐偃。据《史记·三十世家·晋世家》中记载:

“重耳大怒,引戈欲杀咎犯。咎犯曰:‘杀臣成子,偃之原也。‘重耳曰:‘事不成,我食舅氏之肉。‘咎犯曰:‘事不成,犯肉腥臊,何足食!‘乃止,遂行。“

这个时候外甥53岁,舅舅71岁,一个53岁的老头操着刀要砍71岁的老头吃肉,简直是一场闹剧,好在最后两个老头过了嘴瘾,以71岁的老头自认肉臊不好吃而完结,旁观者哈哈一笑。

不过,这出闹剧的背后,却有着巨大的血雨腥风,重耳身边围绕着一群晋国重臣,也许他的舅舅对他有真感情,可是其他的人恐怕都有自己的政治目的,希望借由重耳达到所以才跟随他,假如他真的在齐地乐不思蜀,那么这些资源恐怕将离他而去,而那时候势单力薄的他也很难得到齐桓公的垂青(齐国高层在春秋时极其不重视人伦,被人耻笑,嫁女儿也只是手段),和废人无异,恐怕性命都难保。而狐偃,再一次用一起人间喜剧轻松化解了一场政治风波,才有了之后的晋文公的霸业。

凭借着狐偃的忠心和才智,经历了十九年艰苦逃亡的重耳重返晋国并重新登基,属于晋文公他的篇章即将翻开。

回到国内后,文公面临着一个巨大的烂摊子,首先晋国仍然有霸主之名却无霸主之实,外强中干,而且国内内讧不断,国困民忧。仍然守候在晋国的大臣表面上奉文公为君,背地里却小动作不断,积攒自己的实力。

然而,从公元前636年文公即位,到公元前632年城濮之战,前后不到五年时间,文公就重振了晋国的霸业,对内重整了朝纲,巩固了民生,对外闻达于诸侯,战争中取胜。这其中固然有文公励精图治,文治武功的功劳,但也少不了狐偃这些臣子的出谋划策。

大部分诸侯国本来就对晋国感到惧怕,在文公将晋国的实力进一步扩大之际,更是臣服于晋国,但是楚国是个例外,楚国一直试图和晋国争霸,公元前632年,晋国和楚国为了争夺中原霸权,在城濮打了一仗,这就是著名的城濮之战。

战前,晋文公做了个梦,梦见他和楚成王摔跤,楚成王将他摔倒在地,面向天空,楚成王压在了他的身上,醒来之后,文公第一件事就是喊来狐偃替他解梦。

梦是人思维的延续,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文公知道和楚军交战必然是一场恶战,虽然这几年晋国发展的不错,但是这一战如果胜利则已,输了的话基本江山也要拱手相让了,所以难免压力很大。但是,在战争打响前,谁又能准确的预言战果呢

笔者认为,文公对楚国还是害怕的,打过架的人都知道,按照常识来说,梦中的文公已经败给了楚王。但是,如果将这个结果告诉文公,难免让晋国从上到下人心浮动,患得患失,大战未至就在士气上先输一轮,难免影响之后的决策和排兵,甚至解梦者若是让文公生气,性命不保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这个梦的寓意确实很难解答。但是狐偃听后,却十分开心,他恭喜文公道:“此梦乃吉兆,“国君仰面倒地,表示得以见到天日,终于有出头之日了;楚王伏压在您身上,表示趴在地上伏罪啊!“

简单的一句话,不必在意对错,却足够打消文公的顾虑之情,于是文公积极准备应对城濮之战,并且以合理的人员配置和早就制定好的“楚始得曹,而新婚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这样一个总的作战方针,大败楚军,建立了霸权,楚国北进锋芒受到挫折,被迫退回桐柏山、大别山以南地区。中原诸侯无不朝宗晋国。

这一战,狐偃只是上军统帅狐毛的辅佐,但是他用幽默的语言解除了文公的后顾之忧,也是巨大的功劳。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