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龙息

*

“没了?”明镜看着已然恢复如初的大殿,脱口而出,梦境就到何其远离开家乡就戛然而止。

梦蝶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是头骨记忆最为深刻的一段,因此贫道只能探到这些。”

邬有收起头骨致谢,虽然这段记忆毫无用处。

子虚突然问道:“刚刚你说是头骨指引你来到半月城的?”

邬有点头:“这半月城我看了一遍,并无异样,听到此处有道观,便前来一试。”

突然被点名的梦蝶,无奈说道:“要非说异样,便是今日观内多了你们。”

不请自来的修行者,本身就是异数。

事情到了这,众人本该离去,可子虚却突然提出了个不情自请,连邬有都不禁连连看他。

梦蝶倒是个好说话的,当即唤来弟子空出两间房。“实在惭愧,道观小了些,恐怕得劳烦各位挤挤了。”

原来子虚竟打算在此地小住几日,这一来,藏锐师徒三人自然跟着留下,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圆空竟也留了下来,剩下邬有干脆也留了下来。

这么一来怎么分配房间又是个问题,自古佛道分立,哪怕这一路走来,圆空的表现可圈可点,可他毕竟是佛者。

明心明镜自是不愿与佛者同房的,最后还是子虚拍的板,他跟邬有与圆空一道,藏锐师徒三人一道。

夜间众人回房歇下,邬有挑了个角落打坐,圆空笑了笑,也挑了个角落打坐,床上就被子虚霸占了。

就在子虚放空心神准备入睡时,就听脑海突兀的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这佛者是何来历?”

子虚默默叹道,还以为能睡个安稳觉呢。

叹完,子虚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圆空如何与他们相遇如何成一道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这和尚并无疑点?”然而最不可疑的本身就是疑点,邬有追问道:“你在他梦境可瞧见什么了。”

“很完美。”完美到连他差点都被瞒了过去,如果他不是主角之一的话,肯定会认为那就是圆空的梦境。

“我在他身上嗅到熟悉的气息。”邬有常年在无为观,若说熟悉定然是龙息,自他们拜入无为观之后,空虚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熟悉龙息之气。

“什么气息?”子虚明知故问,却不得不问,他还不到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

“龙息。”邬有淡淡吐出两字。

果然与子虚猜想的一样,甚至子虚知道的比邬有还要多些,那就是圆空与邬有之间有着相同的某种气息,然而关于这点,他却是不能说出口。

“据我所知,龙族早就不复存在了。”子虚十分无奈,只能装傻装到底。

“此事说来话长,暂且不表,我怀疑他跟你之前提起的青龙有关。”早前二人曾与执念交手,子虚就告诉过他,有青龙相助。

子虚正欲说些什么,却听邬有嘘了声,子虚只能按捺下所有思绪,安静的躺在床上。只见有人捅破了窗户纸,随后一支竹管伸了进来,吹进几缕烟雾。

迷药?还是香甜味的。

子虚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第二反应就是好笑,怎么会有人想到用迷药对付修道之人呢。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邬有竟一头栽了下去,索性他原本是坐着的,这一摔倒也不严重。

然而无独有偶,另一边的圆空竟也倒了下去。

子虚:???

幸亏他此前就是平躺在床上,否则估计连他都不好意思不倒了。

正天马行空之时,子虚听到门外的两个小毛贼还在数着数:“咦,怎么只有两个?”

“难道另外一个不在房里?”

“可刚刚没见人出来呀。”

“不管了,先进去把那两个绑了先。”

子虚试图与邬有来个对策,只是意外的是不管他如何叫唤,邬有那边始终毫无动静,该不会真的中招了吧?

两个小毛贼摸进房里后,看见床上的子虚时。还吓了一跳。

“你干嘛,吓死我了!”

“我也没想到床上还躺着个人啊,难怪刚刚没声没息的。”

“出息,赶紧的把人绑了。”

随后两人不再言语,只听淅淅索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子虚被人扶了起来,身上被套上麻绳的瞬间,他顿感心神一空,浑身酥酥麻麻,仿佛被掏空了心力一样。

待子虚回过神来便听到那两小毛贼说道:“这家伙用不上捆仙锁吧?道行低的估计连我们都打不过。”

子虚:……

巴不得他们赶紧把捆仙锁解了,只是他们哪来的捆仙锁?又如此大费周章的绑他们,还是说另一个房的藏锐等人也被绑了?

若是如此,不怪梦蝶要将他们分开安排,看来就是为了方便将他们个个击破。

“嘭。”子虚头脑发晕,这两小毛贼竟直接抓着他的脚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也不怕将他摔傻。

一路磕磕绊绊,不知兜了几个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就扔这吧。”

随着这句话落下,脚步声渐渐走远,子虚这才睁眼打量自己所在地。

入目是一片荒野,背后是一片森林,天上月朗星疏,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子虚稍稍分辨便知这是白天上山时走过的路,只是为何将他扔在这里?

子虚动了动,身上的捆仙锁捆的极严实,若非有人来解,凭他自己是万万解不开的,好在那两个毛贼没将他的拂尘顺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子虚念了几句咒语,不多时就见一白色物体犹如流光般从山上急速飞了下来,又堪堪停在子虚面前,似是觉得子虚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好玩,拂尘绕着子虚转了一圈。

子虚无奈只能任它打量,过了好一会子虚才开口:“看够没?”

拂尘摆摆了头,随即吃吃的笑了起来:“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子虚叹了口气:“笑够没?”

子虚不开口也罢,一开口拂尘便笑弯了腰,最后干脆跟子虚一般躺在草地上笑得直打滚。

子虚充耳不闻,这拂尘本也是上古开天斧幻化而来的宝物之一,还跟了他上千年,平日里行善积德,连带着它也有了灵性,甚至于在碰见同是开天斧幻化而来的混沌钟时,受其影响,直接修成了人形。

拂尘好不容易笑够了,在草地上幻化成一少年,通体雪白,眉眼眉梢皆是雪一样白。

直接少年撑坐在子虚身旁,摇头晃脑道:“仙君,你看你,非得弄个灰袍,搞得那两小道士压根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像块破布一样把你丢在这荒郊野外,你羞不羞?”

说着又觉得好笑,想来也是,堂堂杀神,他的名号放眼三界就没有不怕的。寻常人家还总是拿着他的仙号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而天上那些道仙则因为那命格,轻易不敢靠近。即使同为仙使,他人的宫殿总是门庭若市,反观子虚,孤身一人好不凄凉。而妖魔鬼怪只要听到他的名号,惜命的都会绕着走,毕竟杀神的称号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可现在堂堂杀神为了不吓跑他人,位列仙班后就一直以灰袍的面目行走世间,这也就使得某些人认为他是个软柿子,不捏他捏谁?

子虚等拂尘笑完,才对他抬了抬下巴:“快解开吧,晚了要跟不上他们了。”

是的,今晚这出其实在子虚的预料之中,唯一意外的是,他没想到他会被半路扔下,更没想到对方会有捆仙锁。

捆仙锁其实不难解,只要略微施法便可,只是不巧,被它捆住的人,法力会被封住无法使用,否则他也不必等拂尘前来搭救。

拂尘动了动手指,将捆仙锁解了下来,勾在指尖仔细打量了一会道:“咦,这捆仙锁不是神宫的。”

同为灵器,这方面的敏锐程度远比子虚要好,子虚活动着身体,闻言随口接道:“那是哪来的?”

“这上面的龙息味道很浓,会不会是龙族的?”拂尘当年灵智虽开,却不能人语,所见所闻只能憋在心上。

“有可能。”龙族当年的地位可与神宫相媲美,可惜了一山不容二虎,加之后来龙族贪得无厌的野心,以及肆意妄为的本性,使得本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否则后来也不会有伏龙之战。

子虚指尖一勾,捆仙锁便到了他手上:“先不管捆仙锁,赶紧跟上。”

圆空,邬有,梦蝶,这三者看似毫不相干,却又巧妙的联系在一起,现在子虚基本可以断定,邬有意识深处的老者很有可能就是木羽仙人。

木羽仙人曾任职天罡星一职,后来在伏龙之战中陨落,他残缺的灵魄被供养在往生殿,只待灵魄完整便可下界转生。

三十年前天罡星转世却突然失踪,至今了无

踪影,若非杀戮祖龙之事,神君估计还想不起天罡星这茬,只道是命中有此一劫,待其凡间身死,灵魄自然会回归往生殿。

“仙君,这边。”拂尘很快就追了上来,接着灵器之便,它很快就成了前面带路的那个,只是很快拂尘显出原型轻飘飘落回子虚手中,时不时为子虚指路。

不出片刻子虚便落在一处悬崖边,崖底云雾环绕,细听还有流水叮咚响。

拂尘耸动了一会,肯定道:“混沌钟的气息就在这里。”

子虚将拂尘背在身后,纵身一跃,耳畔狂风呼啸,似有千军万马突袭而来,随即漫天星光赫然出现在眼前,子虚回身一旋悬在半空中,拂尘从子虚身后探出头来,啧啧两声:“这道士防的是人还是仙啊,就这?就这?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

子虚默默的抬手将拂尘摁了回去,自从这家伙能人语后,一逮着机会就总是要刺他两句,像是要报复他自降身份般。

子虚看了一会眼前的箭阵,随即撕开空间结界,跨过箭阵,压根不打算惊动设阵之人。

设阵之人估计没料到会有道仙来此,仅仅只是设了一处箭阵,跨过箭阵便是崖底。

子虚回身望去,只见漫天箭阵犹如星光点点,若是不知情的人就会认为那是漫天星辰,压根不会想到那是夺人性命的可怖箭阵。

“咦。”拂尘再次探出头,先前在箭阵上方只觉箭阵平平无奇,落在任何一个修道人眼中那就是形同虚设,可到了崖底再看,方瞧出其中底蕴。

每一把箭的摆放都有其规律,其中蕴含了五行八卦,还有奇门遁甲之术,若是寻常修道之人不以为意,一旦触碰,便是不死不休。

“设阵之人竟有此才能,很厉害嘛。”可惜了碰上杀神,人家压根没放在眼里。

子虚只是看了一会,心中叹道,有此才能却要沦为魔寇,实在可悲。

拂尘叨叨了一阵,见子虚不搭理它,它也就不再自找无趣,只是在行至岔路时及时提醒。

不多时子虚便来到一处空地,拂尘又耸动了一会说道:“这里就是入口。”

子虚绕着空地转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阵眼,就在他准备进去之时,变故突生。

一道疾如狂风的身影带着凌厉的杀招从背后袭来,子虚不作他想回身便是石破天惊的一掌,战况一触即分,来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与他对过一掌的子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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