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三.清醒

在那辆马车停驻于郊外的同时,江朝欢也终于在出事后第一次单独见到了嵇无风。

拜火教来信、楚山五日之约,虽丐帮并不会张扬,但也小范围的传了出去。江朝欢知道,他没有时间再等了。

巧的是一直亲自看守嵇无风的林思图这日不在,他便打晕了房内守着的两个弟子,晃醒了昏睡中的嵇无风。

与前几日没什么不同,嵇无风仍神情木然,认不出他,无论怎么问,口中都还是翻来覆去的那几个字“爹爹,三个人,别打……别打……”

无法,江朝欢叹了口气,有些破罐破摔的顺着他问:“嵇闻道?哪三个人?”

“哪三个人?”嵇无风明显一愣,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才慢慢吞吞地呢喃道:“爹爹……姑父……还有,还有……他是谁,那个人是谁……”

他的眉心紧紧锁着,戴着铁链的手狠狠拍打着脑门,撞出一阵叮铃的碎响,就像是学塾里做不出题目被先生责骂的小孩。

直觉有些不对的江朝欢拉住他的手,以防链子的声音把人引来,问:“他们……那三个人,在哪里?在打架吗?”

“在,在,他们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嵇无风又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他歪着头努力地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突然揪住自己的头发,着急地声音已带了哭腔:“我不知道,我不能知道……”

“好了,不知道就算了。”江朝欢只得哄孩子一样把他的手又拨了下来,探上了他的腕脉。

那层层叠叠好几道割伤的手腕皮肤下,脉搏正强劲有力地跳动着,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想必是折腾了几日未曾好好吃饭休息,有些气虚内亏。

江朝欢潜运内力,朝中措内息如涓涓细流,缓缓注入他体内,以维补气脉,同时问道:“你几岁了?”

这次嵇无风倒是不曾犹豫,立刻欢喜地答道:“八岁!”

果然……他重复着的场景是父亲还活着时。他的心智已经退化成了冲龄稚子,尽管他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受损……是什么武功,还是什么毒药,或者真的是那神鹫余症,把他变成了这样?可若真的是神鹫,怎么会不影响肉身机能,反而使人性行大变?

江朝欢不擅长医理毒经,一时半刻看不出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好在他确实没有变成食人魔,因为哪怕是江朝欢把手递到他嘴边,他也并没有啃咬的欲望。

渐渐的,随着内息汇入,他平静下来,怔怔地盯着江朝欢,扬起了一个笑容:

“盈盈受风了,表弟,傍晚我们去捉银刀鱼给她吃呀?”

空气陡然凝滞,一句不知怎么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让正在施内力的江朝欢气息大乱。

曾随着他昔日人生翻覆而捣碎撕裂、与江隐一道埋葬的记忆又鲜活起来。一时,他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再抬头时,眼前、脑海中,都只剩了空白一片。

只这一瞬,指间输出的真气一泄,没了章法,豁然涌进嵇无风穴道横冲直撞,痛地嵇无风“啊”地大叫。

江朝欢这才猛然惊觉,立时收手。

“对不起……你,”内息险些走火,他喉中泛起血腥气,却分不出一丝注意理会,只是死死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努力说完那几个字:“你……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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