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船以至港口,说是港口其实就是一小海湾,一条石头砌成的码头延伸到海中。栓船的锚柱锈迹斑斑,冷清的港口再无其他。看来这里长年没有其他船只进出,更无贸易可言。

漫天的大雾终年不散,此刻从岸上望向海面,出了在雾气笼罩下幽深海水咆哮以外,他们已经分不清楚来时的方向。而那条大鱼也早没了踪迹。

算算时辰此时以至酉时,一干人等下了船东张西望,但大雾里也看不到啥。

“这什么鬼天气,怎么阴深深的!”一个中年男人说。

“湿冷湿冷的!”一个妇女说。

“这是赴乐岛么?”另一个中年男人发出了疑问。

是的,在他们想象中赴乐岛该是一个风和日丽,处处生机盎然,美轮美奂之地,那是这般沉寂如荒野,幽暗如地狱。

可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路途中的惊涛骇浪和这大雾弥漫,赴乐岛又岂能是个秘境。要不早也曝光于世人,世人那里还用得着经此而来。

“都别疑惑了,跟我们走!”那吹海螺女子,看来是赴乐岛这群人的领头的。此刻她站在众人面前,斩钉截铁的说。

一群人七嘴八舌虽是疑惑,但既也至此,只得跟着她们懒懒散散顺着石阶爬去。上得七八百台阶,姑娘们却面不改色,但其余人早也面露难色,有甚者已经汗如黄豆,弓腰驼背。然抬眼望去,石阶淹没在大雾中好似没有尽头。这时人们才发现石阶两侧早也不是苔癣荒草,而是树木高耸,林间肃静。

老头和兰然走在队伍最后,兰然是有意放慢步伐,但老头显然是刻意盯着他,就这样一前一后相隔不过两个台阶。

“敢问前辈出自何门,尊姓大名可否告知?”眼见前方停足歇息,兰然于身后拱手相问,语气没了船上的轻浮多了些诚恳。先前与他交手就想知他的尊名,但苦于老头一直没给机会,这一路思来想去也没能从他的身手想出端倪。

“别想了,想也不会有结果。老朽姓孟,孟九阳!无门无派!”老头微微一笑答道。

孟九阳,兰然仔细在脑海中思索,然果真如他所以言,已知江湖绝无此人。岂不知他这一身功底从何处学来,难道就是这赴乐岛?但又总觉得不对,今天来的这些人显然都是些普通人,虽弄不懂他们在大陆所从何事,断然也不是江湖中人。由此可见,这赴乐岛显然不是吸纳武林中人之所。自己要不是趁着夜色,逃过孟九阳的把守,率先潜入船上藏身于船舷一侧,然后借着登船的乘客间隔,老头去甲板查验路引之机,打晕第一个乘客将他藏于船舱的隔板间,拿了他的路引这才蒙混过开船前的一波人数清点。否则他是没有机会来到这儿,成为这可能是赴乐岛第一个没有路引的乘客。

久思不得其解,索性心想等到了目的地,一切疑惑便将有了答案。

又是连上八九百台阶,此时台阶两边已是悬崖峭壁,台阶已断但山峰未停,大雾犹在,望不见山顶。

此时以至戌时,想是今夜月明,依稀可见前路。领路人取来火把,五人间隔一个,穿山洞而过。借着火光只见山洞宽约三五丈高约五六丈,但能过人的石板路只有两尺宽。洞顶洞壁之间残垣断壁,呲牙利嘴,显然这是一个天生的贯穿山洞,前行不过百十来丈已到洞口。

看到洞口几个字“回望峰”,便想到入口三个字“往生峰”,倒是挺对应。此时眼前一片开阔,月明星稀之下已是另一番景象,茫茫原野不见村落人家,独有眼前木屋阁楼一重。挑角八灯笼,屋内上下烛火十八盏,门上牌匾写着“忘忧客栈”。

此时一个阿婆站在门口,等到领路人走完,她便从碗里沾上水一个一个轻弹到过路人的身上:“过往皆虚幻,余生皆安乐!”“半生浮尘,半生逍遥!”这两句话她反复念着。看来赴乐岛的仪式感挺足,不过她这两句要比上船之时孟九阳那两句精炼的多。

进得屋来,便是大厅。七八张方桌,七八盏油灯。桌上早也备好饭菜,海鱼、海螺、猪肉、素菜甚至还有牛羊肉,桌中一坛酒,厅中一缸水。

一路的旅途此刻众人早也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也等不得赴乐岛的人开口,他们早已喝水的喝水,上桌的上桌。

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酒足饭饱后各自熟悉的人住进了同一个房间。由于明日还要继续赶路,一天的路途奔波,兴奋、紧张、惊险,此刻已经他们的身躯和灵魂疲惫不堪,不多久都已经进入酣睡。

“许舞,你看这个混进来的兰然我们该怎么办?”孟九阳此刻站在赴乐岛那几个女子的房间对着领头她问道。

许舞,也就先前吹海螺的那位女子。此刻她陷入了思虑之中,兰然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当时船程已过半又回不了头。更重要是,她总觉得他来赴乐岛的目的跟其他人不一样,除去那一身功底外他究竟打着什么心思,眼下又难以判断。

“要不,干脆把他……”眼见许舞没有说话,这时旁边的一个女子开了口,话虽没有说完,但手却比了一个杀的动作。

“不可,眼下我们还不清楚他的来意,贸然动手以我们的实力未必能一击而中。”许舞说。

“可我们怎么向岛主交代,要知道岛主的规定是禁止武林中人踏入赴乐岛的,而且眼下多了一个人,我们又该如何解释?”那女子用质问的语气又说。

“小芯,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对策么,慌什么?”许九阳看了一眼那个女子说,他不太喜欢这种咋乎的性格。

“我慌什么,我可不想被发配到黑雾岛!”小芯一冷眼说。

“要去也轮不到你!”孟九阳显然对她失去了耐心,也冷了她一眼。

夜也深,荒野的风声大起。众人皆在梦中,唯独兰然半睡半醒之间,今天一路虽说有惊无险,但也心有余悸。白天虽说他们没有在追究,但后面可就难说,甚至可能就在今夜。

突然窗外飞进一把匕首,直插在兰然的卧床旁的墙壁上,兰然一惊,心里暗想果然正如自己所料。怕惊醒同屋的旅客,兰然动作也不敢太大,他轻轻拔下匕首,消无声息的来到窗口,推开窗借着月光打开折纸一看“屋外一叙,要事相商。”

目光所及,只见院门外半人高的草从上站了一人,风过之时还随风摇摆,虽有月光但那人该是穿了夜行衣,从楼上看就是一条黑影。

眼见兰然注意到自己,他转身顺着踏着草颠便走。

“好厉害的轻功!”兰然来不及细想一溜手从窗延上轻盈的落去院子,然后便追了过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在草颠上宛如飞行,时快时慢。眼看离他三五丈,他又加了速,总之就是任凭兰然怎么奋力始终追他不上。那人仿佛有意不让兰然跟丢,始终保持五六丈的距离。

兰然越追越觉得不对劲,他这是要把我引到那里?不是屋外一叙么?眼下至少也得有七八里地,细一看前面那人身形不像是领头那姑娘,也不像是孟九阳。正疑惑间,前那人突然收住脚步,回头望了兰然一眼,然后一个纵身消失了。兰然此刻眼里只有那人,根本留意到前面就是断崖,当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收力,身体便已经飞出了悬崖。就在这紧要关头,只见兰然伸出双掌朝下挥,瞬间凭空拍出一阵气浪,此乃为“天字绝中第九绝,凌空绝!”借此掌力,兰然得以反弹回崖边的草上,但此刻也惊出一身冷汗,听得崖下的海浪声少说也得百十来丈!

但转念一想方才那人硬是从这纵身跳下去的,既有此魄力想必这悬崖奈何不住他。这断然不是孟九阳更不是那位领头姑娘,眼下来看这又得是个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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