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变故

毖浔驾着马穿过林中道路来到更深处的密林,天阴残卷提前被她握在了手里,谨防暗处的袭击。

马嘶吼着不愿意继续向前,尾巴暴躁地摇摆不定。

毖浔和它在密林入口僵持了一瞬就决定翻身下马,“你走吧。”

她拍了拍马的背,让它掉头回去。

毖浔伴着远去的马蹄声口中念念有词地踏入密林深处,揪住天阴残卷的一角抖动,瞬间在原地塑造出一个幻境。

幼苗拔地而起,野兽四散无踪,天地倒置,阴阳逆转,这块地方很快变成了个崭新的模样。

待幻象散去,毖浔杏眼上长长的睫毛微颤,似乎不敢确定眼前的景象。

她又回到了村口!

监察司的官员来来往往,在认真地做例行的巡逻等事宜,天色虽晚,但村内到处都是亮敞的火光。

很多熟面孔在毖浔眼前经过,张泽路甚至停下脚步和发呆的毖浔搭话。

“毖浔,你怎么回来了?碧玉说你一个人去闯密林,我们派了好几个人跟着过去了。”

毖浔脸色难看地退后几步,拒绝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女人的靠近。

她一言不发,沉默地绕开了张泽路,往村里走。

很显然,这是在请君入瓮,但毖浔必须得闯一闯,为真正的村子里的人搏得一线生机。

毖浔手腕一转,心中念诀,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卷轴幻化成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紧握着这个发烫器物,似乎只要念动它就会迅速淬上烈火。

毖浔心中渐渐有了底气,她回头向张泽路问道:“碧玉今晚吃肉了吗?”

“啊……我不知道。”

“我要去见碧玉,你给我带路。”

张泽路看上去很不情愿,“你现在怎么怪怪的,算了……”

毖浔没有放过去见碧玉的路上时任何一处细节,可惜她确实看不出什么端倪,这个幻境太逼真了,与记忆中无差。

张泽路还没有把毖浔带到今晚碧玉去巡逻的地带,她们就提前见到了人。

村内最宽阔的地方,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在一条长凳上,分列在前的还有两坛骨灰。

一个是白煞施法陷害的吴柔的骨灰,另一个是死去很久的黑煞的。

三巫站在碧玉的身旁,静待命令。

“今日,崔六目无王法,蔑视监护之职,残害孩童,依律当斩!”

碧玉的佩剑一天之内第二次出鞘,剑身嗡鸣,与主人煞气共振。

崔六人头落地,滚到一边,被丹桓一把提起来,放入一个造型奇特的翁中,合上了盖子。

碧玉向三位巫女吩咐道:“开始唱词,把崔六的命和魂都献给黑煞。”

“帮兵我头顶着房扒脚踩着椽,左手拿鼓右手拿鞭哎哟喂~~”

红发巫女左手拿鼓,右手扬鞭,舞姿轻快优美,就连手上的东西也跟着摇曳生姿。

蓝发巫女和黄发巫女头上都顶着红盖头,衣着也穿得是喜庆的大红色,分别站在两个骨灰坛前。

“脚采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送诡仙~~”

毖浔觉得气氛越来越不对劲,非常阴冷粘腻。

红发巫女跳到黑煞的骨灰坛前,蓝发巫女的红盖头下出现了异动,那个头颅越缩越小,像是凭空替换了个人。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从红盖头下传出,听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盛放着人头的翁里“咚咚咚”弹个不停。

长凳上的无头尸体也不自觉地抽动着,诡异无比。

红发巫女的唱词声越来越小,最后每一个尾音都带着些许啜泣。

碧玉将无头女尸解绑,扔给其他人看着,她大马金刀地坐在长凳上,用煞气环绕的佩剑插入地面镇摄全场。

“别怕,继续唱!”

红发巫女一抽一抽地跳着,坚持表演完全程。

毖浔远远地观望,眼中忽然闪烁种种错觉。

她看到端坐在长凳上,背脊挺得很直的碧玉头脸变换,竟是变成一张黑色为底,红六点,白六点的牌九,是天牌。

因为恐惧颤抖着肩膀的红发巫女的脸上留的泪也幻化成六个白点,抚上脸颊的烈火般鲜艳的发丝变为六个红点,她的脑袋也成了黑色的天牌。

她们的头颅古怪地涨大,笨重到几乎要与身体脱节,长方形的牌九活了般要向前跑去。

任凭碧玉和红发巫女的身体被甩上天,牌九头也没有停下步伐,朝村后的山坡上攀爬跳跃,直到两张牌碰撞在一起,回音响彻云霄。

“双天!!!!”

被诡仙上身蓝发巫女用尽全力喊出这么一句,随即将头转向毖浔。

这一刻世界莫名地安静下来,无头尸,黄发巫女,监察司的人无动于衷般静止着,只有毖浔和那个缩得极小的头颅隔着红盖头对视。

“啪嗒——”

红发巫女和碧玉的尸体后知后觉地从天上掉下来,在毖浔面前摔成两滩血泥。

毖浔的白袍被溅得到处都是血,她本人也没能立刻冷静下来,脑袋嗡嗡的注视着一切。

她现在方寸大乱,手上的匕首烫到她几乎要拿不稳了。

她拼命提醒自己这是幻境,只是黑煞在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向自己挑战。

幻境之所以这么逼真,是因为在村子里确确实实发生了这些事,真实的情况应该是碧玉和红发巫女都没有发生意外,在同一片夜空下与毖浔一同等待着转机。

再说了,诡物只能靠幻象迷惑人眼,目前还没发现能直接干扰现实的家伙。

毖浔能体会到黑煞对于这次的离间它和白煞的献祭很是愤怒,将红发巫女和碧玉像出气筒似的在幻境中玩弄,迷惑人心。

当她再定睛一看时,眼前的两具尸体消失了。

碧玉严肃地直视前方,红发巫女瑟缩地抱着自己的肩膀,但是都如同先前的样子一动不动,像是原地化作了雕塑。

除她们以外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毖浔回忆起天阴残卷里关于牌九的记录,失去大部分记忆后,她的大多认知都是由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构筑而成。

“至尊天地人和主,梅长板斧瓶六五;杂九八七五对补,天杠地杠从九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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