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遮挡住凌栖梧的眼神，叫王崇很是遗憾，遗憾不能看到他此刻懦弱屈辱的样子。
跟天玄宗坐在一起的有很多个门派，且个个实力雄厚，前来参战或观战的弟子更是个个不凡，苏莺莺贪图热闹，没注意到这里，但是那些弟子耳聪目明，其中有几个还曾与昔日天才的凌栖梧略有交情，他们全都能发现这里的异样。
然而人心最经不起期待。
昔日熟人见他一身落魄，满身困窘，唯一的反应竟是匆匆一瞥故作不知，随后轻飘飘地挪开了视线，最后正襟危坐仿佛浑然不觉。
不，或者说他们明知欺辱正在上演，也明知受欺负的是他们的熟人，只是却懒得在一届废物身上浪费同情。
凌栖梧扫视了一圈，内心深处又渐渐坍塌了一个角落。
“这位师兄...”
突然，旁边一名弟子凑近了过来，凌栖梧闻声狠狠一愣，随后难以置信的看了过去。
只见那弟子面带难色地凑到王崇这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凌栖梧，随后犹豫着，凌栖梧心开始跳的有些快。
“师兄，青莲仙子在台上宣读比赛规则，可否让你这师弟小声一些，莫要打扰旁人。”
都打扰到他们听青莲仙子的声音了。
王崇闻言，反应过来后迅速摆出师兄的架势，对来人抱歉一笑，道：“对不住，都是我这师弟不懂事，我会好好管教他。”
那弟子完成任务心满意足回去了，凌栖梧眼底的光却彻底散了。
人心凉薄，凌栖梧，你竟还敢抱有期待...
这时霄皖卿似乎念累了，比赛规则着实冗长，她停下来歇了歇，就是这么安静的片刻，苏莺莺终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她扭过头，正看到凌栖梧跪在地上，王崇居高临下地站在凌栖梧前面，苏莺莺下意识便觉得是王崇在欺负他，登时怒了。
王崇见状，不敢惹苏莺莺不快，当即解释道：“我本好意将自己那份灵果让给师弟吃，却不想师弟觉得我在折辱他，一怒之下竟将仙源派送来的灵果踩得稀碎，还突然跪了下去不肯起来，我还在想，师弟这是做什么，直到我发现你回过了头...唉，看来是我不讨师弟喜欢，师弟这才众目睽睽之下不惜折辱自身也要...唉。”
有些留白不说出来刚刚好，因为所有人都能猜到。
王崇暗示地足够明显，言下之意是在说凌栖梧性情极端，为当着苏莺莺的面陷害他，不惜踩烂灵果亲自下跪。
论祸水东引的功夫，王崇这几十年在天玄宗练的炉火纯青。
旁边几个门派也没人出声反驳，苏莺莺心思单纯，当场便信了这套无厘头的说辞，她迟疑看了一眼凌栖梧，最终还是走过去将他搀扶了起来，随后轻轻道：“凌师兄，跪疼了没有。”
等着看苏莺莺责怪凌栖梧的王崇一下子不可置信到了极点，旁人也不由得看向了苏莺莺。
话都说成那样了，你不关心别的，只关心他的膝盖跪没跪疼？
凌栖梧没拒绝苏莺莺的搀扶，就着她的力气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但他死死低着头怎么也不敢抬头，只留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又尖又细。
苏莺莺登时心疼的不行，“师兄，没关系，那灵果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本就不配入你的口，改日我替你寻更好的呈上来。”
旁人：...
王崇难以置信，自己在宗门内多次殷勤，小师妹始终不为心动，然而这个废物什么没不做，竟能引得小师妹如此主动亲近！
这个该死的小白脸！竟敢装可怜博取小师妹同情！
这时，凌栖梧却突然抬起了头，相貌依旧优越地让人目眩神迷，然而他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王崇，随后欲言又止道：“不，千万别。”他神情惊慌，话中胆怯，似有保留。
苏莺莺顿时意识到有些不对，随他一同看向了王崇，王崇没来得及将先前的愤怒收回，被苏莺莺看了个正着。
凌栖梧适时地拉了拉苏莺莺的袖口，待苏莺莺凑过来后，小声道：“王崇师兄如今乃宗门内天才弟子，他此番扔果子又踩烂最后嫁祸，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师兄不快，你别替我出头，小心得罪了他，让掌门为难，师兄想教训我，我一一受下，没关系的。”
说完他的头发扎进了眼睛，不由得抬手去整理，这一整理苏莺莺便发现他手背的伤势，伤口周围带着脚印，一看便是被人踩得。
苏莺莺尖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凌栖梧慌慌张张地将手藏到身后，随后忌惮的看了王崇一眼，最后又小心的低下头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底隐有泪光闪动。
苏莺莺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王崇听不到，但却能看到自己小师妹神情越来越不对。
“王崇，你竟敢欺负凌师兄，我打死你！”苏莺莺看到凌栖梧眼底的泪光，只觉满腔爱怜化作火山，瞬间爆发。
她用上所有的力气去推王崇，王崇当即撞到了椅子，苏莺莺上前几步，登时将桌上的灵果全都砸到王崇的身上。
“你嫉妒凌师兄以前天赋异禀，现在他落魄了，你便伺机欺辱是不是！你还跟我说是他自己踩碎了果子！你怎么敢这么欺负他！我跟你没完！”
事实证明爱情中的少女即使修为没有对方高，但是满腔怒火一朝爆发也是很吓人的。
苏莺莺哪还有半分掌门千金的端庄，全然一副护犊子的母老虎模样，王崇是男人，是师兄，如何也不能还手，只能架起手臂遮挡。
恰好此时霄皖卿也读完了所有规则，大家屏息等待下一个环节，正一片寂静。
所以这边的争执还是蛮明显的，全场上万道目光尽数聚焦于此。
苏莺莺此刻只记得方才凌栖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他有些发抖的肩膀，心里又气又怜，自家桌子上没了果子，没关系，她拿旁边桌子上的，砸起人来一样的疼。
一颗又一颗，其余门派的子弟见状不妙，瞬间躲远了。
待苏莺莺将附近所有果子全砸的差不多了，不解气，双手结印，竟然打算直接动手，凌栖梧才终于发现了苏莺莺在做什么，登时忘了沉溺悲伤，鼓足了勇气前去制止。
“苏师妹，这里是门派大比，你如此行事，小心落在别人眼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得罪了王师兄，回去也不好跟掌门解释，王师兄人不坏，是我做的不好，日后我一定改，你快将师兄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