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东施效颦

东施效颦

一个多月的时间,秦晖好似已恢复了情伤,神色依如往常,偏偏秦晖能骗过所有人,却骗不了霖雨,他口中和他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友

他只是收敛了所有脆弱,人前依旧一副从容淡定样,这便是秦晖的骄傲,若他们没有这二十多年的情谊,估计连秦晖最初时的脆弱霖雨都不可能瞧得见一眼

这样也好,岁月最伟大之处便是,能把伤口尘封在无形中

直到你再想不起当初的疼,当初的痛,也许真到那时,他便是真真的放下了

那自已呢?放下了吗?许是放下了吧

恍惚间记得,他也曾像秦晖或比秦晖更痛过,就在初初他俩好上时,每看见他对他一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充满足足的爱意和宠溺时

那时自已怎么来着,好像是曾在十月寒冬吹了一夜的冷风,直到把自已冻到三十八度高烧上,请了病假才能逃到一个只有自已的地方舔舐伤口,他曾一个人在寝室里声嘶力竭的哭,指天指地的问那个被爱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也曾幼稚的学着苏忆景的腔调口气,还被人指着笑道是撞了什么邪,被另一个叫苏忆景的鬼魂上了身

是的,另一个苏忆景,可能因着同他从小一块长大,那学着的腔调和拿捏的口气竟是如出一辙

直到秦晖看不过眼,在他掐着嗓子骂班上一个同学死开时,狠狠掐着他的肩膀在众目睽睽之下拖出教室扔在了走廊上,问他闹够了没有?

其实当时秦晖骂他什么还有周围一众看好戏的同学说的什么他都忘了,或是从来就没有记住过,只秦晖当时特鄙夷的神情他还记得犹为清楚

“东施效颦这个典故,你该知道吧?”

当时秦晖就是带着特鄙夷的眼神说完的这句话,留他一人趴在地上,呆呆的泪如泉涌

直到他清醒过来,还看到三两同学指着他交头接耳,那时,他才染上的那个弯眼睛的习惯,即便再笑不出来,眼里已蓄满泪水,他也要让人看见,他其实是在笑着的

因为,与其让别人笑不如自已笑,那他们就没有什么好笑的了

其实,那么多年过去,很多细节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比如,他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喜欢上的那个人,又是怎么情根深种到如此这般与他只保持在兄弟与亲人之间的,他也说不清楚

就好像,上天帮他们安排了相处模式,他只需一步步按着上天安排走,便到了今天这种身份上

如今秦晖已然单身,要他没想过把秦晖重新抢过来也是骗人的,想想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如今他早已没了当年那份冲动和那么澎湃的激情了

至于一直没处对象,也不是特特的为了那个人守身如玉这种可笑的想法,只是没碰到合适的而已

男人女人,通通没有

连以前那么执着的秦晖都另自已燃不起感情的斗志了,这或许便真的是看破红尘了

霖雨长叹一声,返身回卧室里换了身贴身运动装,再拎了两双皮鞋下了楼

一路上碰到隔壁邻居大妈,也很轻快的打声招呼,最近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楼下擦皮鞋的大爷早找了个树荫底下,支了把遮阳大伞,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叶子烟

“嘿,吴大爷”

“小雨呀”吴大爷看着霖雨过来三两口吸掉手里的烟,一张布满折子的脸笑成了花儿的模样“今天没有上班啊?”边问边接过霖雨递过来的皮鞋,像往常一样递了个小板凳给他

“没有呀,这几天我休假”霖雨捡了个挨着吴大爷近的地方坐着,看了看一旁的老树指着问吴大爷道“这啥年头种的藤,前几年倒是没见这么茂盛过”

吴大爷手上运布如飞,还有空眯着眼睛打量霖雨指的那藤“哦,你说的那株紫藤,每年都有的,只是今年得叶子长得特别旺”

“是么?那我倒没注意”

吴大爷笑笑“这街上成天有多少的景色,你注意的时候它就在那,你没注意它的时候,也就当没存在过似的”

“这几天我都早出晚归的,可不是当你没存在过啊”霖雨把一张好看的脸笑得更好看

“唉,我就说好几天没看到你,还说你是不是又出差了”说着,吴大爷已经擦完了一只鞋

“这个月估摸也就这几天了”

“一年也不知要坐多少趟飞机,人家瞧着都羡慕得很,我却怕那家伙坐着不稳当,你们公司都不兴坐火车的啊?还便宜得多”

霖雨把头埋进手弯里,翘了翘嘴唇道“坐飞机多快啊,火车三两天到的路程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反正那机票钱只是我们给他谈的业务的一点小钱,他哪里会有舍不得的,至于安全……那就听天由命喽”

老头儿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霖雨知道,老人的孩子就是出差途中出的事故,但老人没全说,他也没细打听,想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也是老人横在心里的一道刺,一拔|出来可能就鲜血淋淋,活都不能活,到死都不能拔的刺

记得第一次注意小区头的擦鞋老人,是寒冬里一个冬日暖阳的午后,小区有个较宽大供人吃茶玩牌的地儿,一杯茶水四五块钱便可以坐到太阳下山,冬天的太阳犹为可贵,那个敞坝里坐满了嗑瓜子打小牌的人,一旁坐在道路边上穿得破烂稀脏的老人,脚上一双磨破完的皮鞋却被擦拭的铮亮,一双古铜色的脚没着一层袜子,与旁边衣服光鲜的人们正形成强烈对比

只一眼,他便想到因肺癌去世没享过一天福,成天只与农村的泥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爷爷,也是这般穿着,也是这般形容枯槁,也是这般慈爱

只一瞬,他便呆呆站到老人跟前,眼里满是酸楚,哽不出一句话,只下意识叫了声“老……爷爷”

老人一副谦卑的模样问道“要擦鞋吗?”

这一擦就擦了三年

“吴大爷,您这烟咋就还没戒掉?”

等他回过神,老人已把他的两双鞋擦得锃光瓦亮了

老人甚憨厚得笑了一会儿“戒不掉喽,如今我这把老骨头可全靠它提着精神头儿呢”

霖雨从手腕里抬出头满脸蛮横似的,一把抢过老人的烟袋在手里掂了掂“那也要个过滤嘴儿啊,这一天得吸多少烟油”

老人伸出一双粗糙的手,把小人儿手里的烟袋接过来,不以为意的笑笑“要的就是那劲道”

霖雨一撇嘴,“老顽童说得就是您这号人”,老人只笑笑没有接话,又开始叭嗒叭嗒抽起了烟,烟雾袅袅升起又散开,霖雨把自已的头又埋进了手腕儿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不易,发文不易,且藏且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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