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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失去了儿子,老张一直寡言少语,麻将也不打了,平时一张嘴就吹牛、要不就骂人的习惯全没了,老婆的话也听了,他真的听了李若男的话,把自家的房子租了出去,拿着人家付的五个月的一万租金,先到了BJ,把钱交给了老婆,自己去蓝田会亲家去了。

进了十一月,北方已是深秋,到了晚上,阵阵凉风袭来,上了年纪的老人得穿羊绒衫了。老张坐在列车上,望着眼前一掠而过的景象,一望无际的农田早已经收割完毕,光秃秃的,林立在公路两旁的大树,在阵阵秋风中,发黄的秋叶不停地被刮落到地上,而后,又随着秋风被卷走,老张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儿子……

姥姥在屋里听见走廊里儿有人喊:“这是老陈家吗?”忙从屋里出来,一看是大可的父亲,“哎呦,是亲家来了,快进来。”把亲家让进了自己的屋里,姥姥说:“现在我和小丽的哥哥嫂子住在一起,隔壁就是他们的新房子,现在他们都上班去了,孩子上学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说着打开了志刚家的门,“您看看,这就是他们的家,”老张巡视了一圈儿,心想:不错啊,问道:“小丽他爸呢?”“他和我们不住一个小区,小丽的房子和她爸在一块儿。”“那我上她爸那儿去看看。”老张按照姥姥给的地址,来到了陈再旺的楼下,坐电梯到了十一楼,出了电梯,就敲门,一家有人探出头问道:“您找谁?”“陈再旺住这儿吗?”那人往旁边一指,把门关上了。他又去敲老陈家的门,见一个女人探出头,老张问道:“这是陈再旺家吗?”“他不在家,您是谁啊?”“我是你们亲家,我姓张。”“您先进来吧。”

陈再旺接到老婆电话,说是亲家来了,忙和学校请了假回到家里,不一会儿,只见陈铁嘴儿趿拉着鞋进了屋里,“谁来啦?”“是俺亲家,大可他爸。”老陈虽然见过大可,可是没见过见老张,进了屋一看,这个亲家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还多,比他儿子还高,眉清目秀,就是剃的小平头有些花白,背也有点儿驼了,立马伸出手,笑着说道:“欢迎欢迎”,老陈把亲家让进屋里,聊了起来。

老张先将两箱《康师傅》摆到客厅桌子上,这是临来时李若男交代:H省农村人到谁家做客,都送两厢《康师傅》方便面,所以老张照例买了两箱,然后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两瓶正宗的BJ《二锅头》,和大可留下的那条《中华》烟、两瓶红酒、茶叶,陈铁嘴儿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亲家,咱是亲戚,又不是外人,你太客气啦,下不为例啊。”

北方农村农闲时,每家都吃两顿饭,这是多少年的习惯了,现在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穷了,也搬进了楼房,可是习惯没改。下午三点钟一过,媳妇就开始做饭了,老陈见媳妇要做饭,说道:“有现成的《康师傅》,饭就不要做了,妳就到老仝家的小卖部儿买包花生米,再买点儿韭菜,给我们炒个鸡蛋,再弄个鸡蛋酱,买捆小葱儿,我们葱蘸酱就行了。”老张问他:“喝红的还是喝白的?”“当然是白的啦,红的那玩意儿俺喝不惯。”老张打开了一瓶BJ《二锅头》,一会儿花生米买来了,韭菜炒鸡蛋和鸡蛋酱、洗干净的新鲜葱叶也端上来了,因为农村人结婚早,老陈比老张小几岁,所以,老陈先给老张的酒杯斟满了酒,老张说道:“哥们儿,这酒后劲儿大,这一杯可是四两啊。”说着,端起酒杯给亲家倒回了一半儿,这老哥俩儿开始边喝边聊,老陈的外号“陈铁嘴”,原来就是村里出了名的白唬蛋,尤其是抬起杠来,谁也说不过他,还有就是吹起牛来,不着边儿,什么他认识总理***啦,叫人听起来都哭笑不得,他明明知道大可刚死,老张心里的难受劲儿还没过去,可是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说,大可走了就走了吧,人这一辈子谁都得走……”话还没说完“呜呜……话是这么说呀,可是大可才三十啊!”端到嘴边儿的酒杯,一口还没喝,老张就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坐在炕边儿的媳妇说道:“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让人家吃吗?”老陈知道自己说话走了板儿,连忙端起酒杯说道:“亲家,你先尝尝这鸡蛋,可是自己家养的鸡下的,既新鲜又没有污染,吃着放心。”说着,拿起筷子给老张挟到他自己的碗里,媳妇也在旁边儿安慰道:“亲家,别难过了,先吃点儿东西,空肚子喝酒不行。”

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半杯酒也就二两,老张就不行了,老张平常的酒量是半斤,可是今天才刚喝了二两,说起话来,就开始拌蒜;“老,老弟,我,我不是吹,吹牛,我那儿子,最,最孝顺,心眼儿最,最好,善良,绝对善,善良,对媳妇孩,孩子,更没,没得说,每个月,月的工资都,都交给,给小,小丽,不信你去问,问你,你闺女。”烧酒劲儿大,老陈喝了二两后,也是脸一直红到脖子跟儿,但是头脑一直很清醒,看老张这幅样子,不能再喝了,于是问道:“亲家,怎么样?我们俩泡包《康师傅》?”“我,我吃不下了,你,你自己吃,吃吧。”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亲家怎么叫也不答应,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不知道是远处谁家的公鸡打鸣,老张醒了,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一个大床上,衣服也没脱,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旁边儿有一床薄被,可能是半夜里叫自己登开的。他听了听,屋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从床上下来,在整个儿单元房里走了一圈,发现真的没人,他估计这可能就是小丽的房子。知道亲家还没醒,他一个人出了屋子,下了楼,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早,看看周围环境还不错,不见一个人影,挺安静的,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老陈的媳妇听见动静,一开门,看见是亲家,说道:“亲家,您昨天没吃饭,现在饿了吧?”这一问,老张顿时觉得饿了,而且是非常饿,说道:“可不是,早就饿了。”“我先给您泡两袋方便面吧。”说完,进厨房了。

功夫不大,老陈媳妇喊道:“亲家,好了,快来吃吧。”张忠友往客厅的餐桌上里一看,饭桌儿上就摆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我一个人吃啊?”“我们是两顿饭,得等会儿吃,你先吃吧。”老张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用筷子一挑,还发现卧了一个鸡蛋,心里想:大可的这个老丈母娘还真不错,可惜,儿子没这个福分啊。虽然没有干的,可是满满一大碗连汤带面全进了肚子里,还真有些撑得慌。老张吃饱了,又来了精神,和亲家又侃上了。

张忠友来到亲家没住几天,就觉得没劲了,一是没人跟他打麻将,让他一天无所事事,但是更主要的是,他觉得小丽她爸既不像个老师,她妈更不像个高级干部,心想:小丽说的全是瞎话呀,可是离春节还有两个多月,这里又都是沙土地,绿化还没跟上,一刮风,满天都是黄土,跟BJ没法儿比,和QHD比也差远了,怎么办呢?他给李若男打电话,说想回去,李若男一听老张想回来,说道:“可是咱家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你回来住哪儿呀?”“我回BJ,等春节咱和小丽、佳佳和聪聪再一起回来,不行吗?”老张打完电话,又回到了姥姥的住处,因为他知道姥姥对大可好。老张进了屋里,问姥姥:“小丽她爸是老师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姥姥有些讥笑地说道:“他是啥老师啊,没叫学校开除就不错了,现在调到别的学校给人家看大门了,这还是看我们淑华的面子。”“小丽她妈呢?”“你看见的那个女人不是我闺女,那是他后娶的媳妇,我闺女早跟他离婚了,他这个媳妇是在学校里做卫生的,倒是个规矩的过日子人。”老张一听,恍然大悟,“那小丽她妈平时回来吗?”“她在市里当书记,忙着那,哪有时间回来呀,只有逢年过节回来看看我,但是每个月都给我寄钱,我这个闺女可是天底下最好的闺女了,是我把她害了,从几个月大就跟着我逃荒要饭,没少吃苦,后来又和那个混蛋结了婚,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们淑华,现在好了,我闺女又结婚了,我这个姑爷是她高中的同学,现在是清华大学的教授,有学问,人也好。”

多少年了,只要是老张认准的事儿,谁也拦不住,打完电话,老张去车站买车票去了。临走前,姥姥知道大可走了,亲家就这一个儿子,挺可怜的,就给了老张五百块钱,说:“我岁数大了,下楼不方便,我就不送你了,这钱你拿着花吧。”说的老张心里热乎乎的。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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