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里斯之泪

里斯之泪,据说由里斯的炼金术士发明,味道清甜如水,溶于酒水中既嗅不出也尝不出。

它能够扰乱肠胃,在一两天内致人死亡,表现得却像是正常的肠疾。

有些人因此把它当作毒药。

但它就只静静呆在那里,任凭人们摆弄。

这是它的错吗?

培提尔过来拿走了它,交给一位痴心的女子。

里斯之泪,现在成了一壶看似普通的红葡萄酒,默默待在首相大人的书房中。

此时已是深夜,国王之手琼恩·艾林依然在烛光下出神地盯着那本书。

《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内附许多关于爵爷夫人和他们子女的描述)》,由百年前的梅利恩国师所撰,内容琐碎而繁杂,似乎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首相却从中找到了最关键的证据。

英雄纪元的传说故事中,兰尼斯特家族的先祖,“机灵的”兰恩从太阳上偷取了阳光,将自己的头发染成金色。

兰尼斯特家族遗传千年的金发因此著称于世,没有人怀疑三位王子公主为何都不是黑发。

但这本书里明确记载了雄鹿和狮子之间的结合。

最近一次已是九十多年前,母狮子的早夭男婴是黑发,再往前三十年,母鹿为雄狮生下的四个儿女皆为黑发。

他在泛黄的书页间不断向前追溯,金黄一遇炭黑永远只有屈服的份。

“种性强韧。”

琼恩心乱如麻,终于有了无可指摘的证据,接下来如何收场呢?

他不得不注意到,今天白天瑟曦就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君临,弑君者也走了,是巧合吗?

这种情况下,还能和平解决吗?

琼恩知道答案。

“种性强韧。”他喃喃道。

劳勃的脾气他最了解,一旦贸然得知真相,七国的命运将不可挽回地跌落深渊。

妻子莱莎走了过来,“琼恩,早点休息吧。”

扫到妻子闪躲脆弱的眼睛,首相一如既往地和蔼,“我还有事,不用等我。罗宾睡着了吗?”

无论如何,要等莱莎和罗宾回到鹰巢城之后再做打算。

七十多年的人生阅历,琼恩已经不会冲动行事了。把家事安排妥当,才能全力应对七国的危机。

只要罗宾回到谷地,猎鹰的封臣都会保护他。我的小罗宾会成为骄傲荣耀的新鹰王,继承艾林家族的荣光。

高如荣耀。

若能亲眼看见这一幕,死而无憾啊。

“圣母保佑,小罗宾睡得很好,不吵不闹。”莱莎主动给丈夫的酒杯添满,“夜里凉,喝点酒暖暖身子才好继续工作。”

首相欣慰地笑了下。

他对年轻妻子的要求不高,只要她对罗宾的母爱就够了。现在看来,两人间的婚姻也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妻子去休息了,又留给琼恩一片寂静昏暗的空间。

他的思绪不由转回到烦心事上面。

“种性强韧。”

琼恩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

……

第二天一早。

上完几次厕所,首相倒在床上再也无法起来。

腹部的剧烈疼痛肆意地破坏着他的思维和理智,丝毫没有缓解好转的迹象。

莱莎·徒利和孩子劳勃·艾林(昵称罗宾)都不在房间内。

没办法,按莱莎夫人的话说,小罗宾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琼恩的病有传染,或者刺激了小罗宾的精神,那可不得了。

仆从们不断为首相擦拭身体,舒展筋骨,尽可能让首相大人舒服一点。

“大学士,您看出什么了吗?原先我以为琼恩大人是吃多了冰块肠胃受寒,可现在病情越来越严重……”

艾林公爵的学士柯蒙担忧地问道。

派席尔却摇头叹息,“唉,孩子,你太年轻了,不知道老年人有多么脆弱。即便一点小毛病也可能夺走我们这年纪的人的生命啊。”

柯蒙学士并未放弃,“或许可以再给琼恩大人喝点清肠剂和胡椒液,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派席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但让我再告诉你一点老人的经验。”

“对于虚弱的病人,千万不能随意使用药物,否则只会害了他们。”

派席尔捋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感慨。

“有些时候,什么也不做,比胡乱行动要好得多啊。”

柯蒙还有点想不通,“可是……”

派席尔摆了摆手制止,“孩子,柯蒙学士,你太紧张了,还是下去吧,这里让我来处理。”

大学士遣走了年轻的柯蒙学士,随后静静坐在首相的病榻旁。

侍从们等着大学士的指示,可派席尔只让他们继续。

房间内再次忙碌了起来,可谁都不知道这样有何用处,或许只是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没用。

派席尔大学士仿佛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他服侍过四位国王。

劳勃·拜拉席恩、前朝最后一任国王“疯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伊里斯的父亲杰赫里斯二世,杰赫里斯的父亲‘幸运的’伊耿五世。

但他却觉得七国之中最有王者风范、真正应当统治国家的,是从未戴上王冠的泰温·兰尼斯特公爵。

派席尔明白,自己对兰尼斯特家族过于关心了。

但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活着的理由是什么呢?对死亡的恐惧和世俗欲望当然不能排除。

可最重要的理由,大概还是想要改变和留下什么吧。

七国的国王应当善于且乐于治国,不应宽纵自己或他人,也不应残酷如疯王,最好像泰温公爵那样。

昏迷的首相发出了模糊的声音。

派席尔凑近一听,好像是在喊“劳勃”,不知是在呼唤国王还是孱弱的小罗宾(劳勃)。

最近这些天红堡的气氛很诡秘。

派席尔知道,王后想要艾林公爵死!

虽然从来没有说出口,但只需看她的眼睛,派席尔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如今,会是个好机会吗?

琼恩首相是得病了,还是某种罕见的毒药?

派席尔也不太确定,他只是选择了等等看,时间会告知一切。

但愿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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