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觉

黄清若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无论是因为失去被子的她被室外涌入的冷空气侵袭,还是因为梁京白投落下来的冷到极致的目光。

他黑得泼不进其他颜色的瞳仁深处,隐约还泛一丝阴戾。

黄清若感觉寒气直往她的脊背上蹿,不同于冷空气侵袭的寒气。

但黄清若是毫无表情的。她调动不起多余的情绪了。

她的毫无表情在她这张本就透着股厌世劲儿的面庞上,倒映进梁京白的眼睛里,卷成晦暗的风云,滚出一片沉怒的浪潮。

黄清若不知道他是在思考怎么处置她,还是在压制情绪。

她抱住自己的双臂,极力汲取一些暖意,忍着浑身的不适,慢慢地爬下床。这个过程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大腿、腰腹和胸口,散布某些痕迹。

捡起自己的衣物,她一件件地穿上。

梁京白就这样一直没讲话。

倒是黄清若穿好衣服后,转过身,大胆地朝他伸手。

意思不言而喻,睡都睡过了,他也该信守承诺,还回烟盒。

梁京白掐住她的下颌,反手将她按倒在床:你是觉得我不敢弄死你?

黄清若连挣扎都没有,一副任他刀俎的姿态:没有,六哥随时能弄死我,不费吹灰之力。

梁京白问:在我的宵夜给我下的药?

即便已经是明摆的事情,黄清若仍旧装傻:下什么药?

梁京白又问:你自己是不是也吃了药?

黄清若心头一顿。她觉得他药性发作后神志不清,应该不会察觉到她的状态是什么样的。但现在,他似乎比她想象得敏锐……?

当然,她还是将装傻进行到底:我为什么要给我自己下药?

紧接着黄清若不要脸地又说一句:是不是六哥太满意我们夜里的状况了?

可能又觉得遭到她的羞辱,梁京白手上加重力道。

黄清若的脸骨痛得要命。他很擅长这样既能让她疼,又不会留下掐痕,令她难以对人解释。她手抓着早已在夜里的荒唐中褶皱不堪的床单,一声不吭地忍受着,与梁京白对视。

顷刻,梁京白松开她的时候,还顺手把她丢到了地上,仿佛突然想起来她不配再沾染他的床。

他估计没忘记管乐还在等他,所以马上要进洗浴间里洗漱。

黄清若不得不出声再提醒他一句:六哥,既然满意,烟盒还给我。

梁京白侧头:对我用这种手段,你还妄想拿回去?确实是妄想。黄清若问他确认:是永远不可能还给我的意思?

梁京白睨她:这么喜欢爬床,那试试多爬几次,爬个够。

黄清若抿一下唇色浅淡的嘴:六哥,我说过,烟盒的重要性是有限度的。

梁京白讥诮:你做的事情,没让我觉得你是有限度的。

黄清若还坐在地上,毕竟爬起来站着比坐着更累,她索性就坐着和他把话讲完:既然六哥没有太大的意愿要还我烟盒,那我不要了,烟盒不要了。

她不是在吓唬他,也不是在威胁他。是经过这次尝试,她完全确认了,出卖色相根本拿不回烟盒,那么她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

扶着床沿,黄清若撑住身体爬起来。这个过程中她的脚抖得厉害。……那个药,在他身上的作用,是真的猛了些。对比之下,他吻她,根本算不上暴烈。真正暴烈的挞伐,应当在这里。

梁京白没相信她的话:爬完我的床,才说不要?

黄清若站稳,平直地注视他:嗯,不要了。我也没亏。

扯了扯嘴角,她以一种买家收货后发表评价的口吻说:六哥你不错的,我睡到就是赚到。

讲出这句话的同时,黄清若的心里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问她:干什么呢?干什么又作死?真要激怒他到弄死你才高兴?

黄清若默默回复:【那倒也没有。就是下定决心不要烟盒了,没什么可妥协的了,嘴巴就愈发不经过大脑,要为这段时间他自以为对我的羞辱,做一个总结】

睡到就是赚到——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

梁京白的心虽然挺黑的,对她也很差劲,更加不是个好东西,但他的脸和身材都不错,又是一些女网友们的X幻想对象,她睡到他,确实怎么都不吃亏。

甚至黄清若还在蹦跶,又追加一句:对了,上一次忘记谢谢六哥。谢谢六哥在我被梁禹下药,非常需要一个男人的时候,愿意成为我的纾解工具。六哥的两次表现,我都满意。很好,她这是作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死吧?

或许都称不上作死了,而是恶向胆边生。

黄清若一点没害怕,反倒又产生一丝和昨晚一样的疑似报复的快感。

下一秒她就被梁京白重新掐住,这回他是掐在她的脖子上的,虎口卡着她的下颏。

黄清若平静地注视他,在想,能接二连三地激怒他,排得上她这个软骨头的人生之中,目前为止最大的成就了。

她在等待她将得到怎么个死法。

又一次的敲门声却是解救了她——

阿京?管乐的声音隔着门穿进来,你吃的什么药啊?有效果吗?要不我让栗焱再去给你买点感冒药?

梁京白暂时松开她,走去门边回应管乐:不用。

管乐又问:那你有没有想吃什么东西?不然佣人做的你不喜欢怎么办?

梁京白:没关系。

……

黄清若认为只要梁京白还在这里,管乐就随时会再来,那么她溜出去就很危险了。所以短时间内她可能出不去。

光是听他们俩的对话,她都听累了,干脆又躺回梁京白的床上,裹住被子,休息会儿。

裹住被子,既是因为梁京白方才打开通气的窗户都还没关,房间里的暖气全被吹散了,大冬天的,凉得很。

也是因为她预判自己等下要被梁京白从他的床上丢到地上,她裹着被子能缓冲些痛意。

然而,很意外,她没被丢。

梁京白好像不想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独自去洗漱了。

他也没有赶她离开他的卧室,估计和她想到一处去,也意识到现在她出去随时有可能撞上管乐。

抑或,他在他洗漱的这段时间里,考虑如何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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