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测六合

易事殿一行来了六个人,正凑成春夏秋冬天地六位合官之数。

主使兼天合之官,名叫文焕;地合官叫文灼,是文焕之妹。文灼,妙龄少女,将要出阁之人,此行虽然充数测试的使员,其主要目的的,则是随着哥哥外出来散心。

几人受了邀任,由易事殿委派前来,与小喜进行文修士衔的确认。六位殿使在监所人员的引导下,牵引着车马行李,到了大食棚下面的空阔场地上进行安顿。六人铺席围坐,饮酒谈笑吟诗唱歌,所监派人去宿舍呼唤小喜前来测元确衔。

文修八元,依据《归藏正义》,以天、地、金、木、水、火、山、风分之。东方习俗,诗词为风;周突、黑风甲等六位易友,以风元举荐小喜为小成文士之衔,所以,此次确衔测试的内容,限定在风元诗词之上。

小喜对此约略有所知晓,正躺在草铺子上玩弄着玉梳头,胡思乱想地搜罗一些内容,准备应付测试。见到有人来唤,少年知道易事殿的人员到了,于是稍稍整顿了一下衣衫,出舍去到食棚相见殿使。

殿使六人,每位都具有文修小成以上之衔,确衔测试的内容,已经由他们商量制定。

开门见山,文焕拿出了一卷竹简,展读,向小喜传达了测试要求。

测试的内容要求,非常简单而有意思——让小喜做一首有关于“春”的诗词。

“这不是送分题么!”

小喜听了,心中说道。

“应测者,你可以有一两个时辰去自由构想,作好了再来告诉我们,到时,若六位合官俱无异议,则你的小成文士之衔宣告正式确定;若诗作得确实好,我们还将帮你誊录存档,以利宣扬与传唱;或者,如果你认为当天作出此种诗作有困难,则可现在向我们回报你所需要的真实时间,我们会递告给易事殿,届时,你把期限内完成好了的作品,自行到殿交存即可。请问是否明白?”

正使文焕例行公事询问小喜。

小喜听了,当即自信满满地应道:“小生明白!两个时辰之内交讫没有问题,并不需要另定时间!”

大家听了小喜看来似乎有些狂傲的回答,一半欣然一半嘿然,各自怀着心思等着看戏。

文灼点燃了报时香,插在泥地上。此香长如三扶矢箭,细袅袅的香烟,足足能烧两个时辰。小喜看他们那么郑重,也不想让自己在这方面表现得太过突出,所以故意走开,拿着灵玉梳子梳着头皮,假装努力思索的样子,到旁边去观花赏草。

众人也不管他,由他闲庭信步。

无聊。何不想想更有挑战一些的?小喜到处沾花惹草,一番冥思苦想,从春思到秋,从冬想到夏,沿着监所荡了一圈,想完了一年中的四个季节。

不知不觉雨停了。小喜又踱了回来,看见文灼在铺地的席子上面与同来之人下围棋。

没错,是围棋!那走法,那纵横的棋格,以及两色的棋子,很是分明。棋盘是画在方正木板上的;棋子略成圆形,并不规整,是陶质材料,颜色也非纯粹的黑和白,这与制陶的工艺水平有关。

围棋,学起来容易下起来难,小喜会动手走子,与人下过,但是棋艺很臭,甚至连许多基本的术语也不甚清晰。

十九路棋局!小喜估算了一下横纵的路数,心里大吃一惊。

“古人这么厉害吗?”

看棋是能看得懂的。见文灼姑娘与对手下得聚精会神,她的白茅嫩芽一样的手指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犹豫着要放到某一个节点上。

那是一个虎穴!也不是小喜眼尖,而是文灼下得有点眼睛疲劳了。

“虎口!”

小喜提醒道,手里举着一把梳子。

文灼瞬间惊醒过来,差一点点落下去的棋子,又随着玉手弹了回来。

“本姑娘眼花了,呵呵。”文灼呵呵而笑,揉揉双眼,回头感激地望了小喜一眼。

文灼的对手斜对着小喜,本来一直唠唠叨叨地,也不知道是在唠叨一些什么,现在特意抬头望了小喜一下,不再吭声,继续棋盘上的征战。

一根报时香,三成烧掉了两成。双方杀得难分难解,彼此铆着劲,大有此局必须分出高低的意思。

“就等着让这株香燃完了吧,给这位喜公子充足的时间,看看他的诗才,是否真有人家传说的那么好!”

小喜刚才走开的时候,文焕和大家这样说。主使既然这样说了,大家于是都掐着时点去忙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所监拉着文焕,不断地向他敬上美酒佳果。他们隔着一张案桌,所监官一脸笑容,媚迎着易事殿的客人。

没有兴趣一起看棋的人,也都到一边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小喜见他们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也就耐着性子那里观战。

“扭羊头!”

小喜禁不住又一声叫。这一声,再次恰到好处地提醒了文灼姑娘,让她赶忙去征对方的子。

“我草率了啊!”

对方被文灼征吃了一大片棋子,气得打拍自己的大腿,用眼白了小喜几白。

小喜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用手去捂嘴吧。草率大叔负隅顽抗了一阵,骂骂咧咧地投子认输。文灼姑娘一边收拾棋具,一边矜持地掩口而笑。越笑越乐,乐到了后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开心美事,简直笑得花枝乱颤!

“谢谢你啊,小弟弟,姐姐今天这棋下得实在开心!真是不虚此行,哈哈——”文灼大笑稍止,对着小喜露出了一口葫芦籽儿一样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弈棋完毕,报时香也刚好燃完。确衔测元开始。

“文修风元小成测试开始——我是本轮测六合的天官文焕!喜公子,请把你的诗作向六位易使展示——”

“我是春官!”

“我是夏官!”

“我是秋官!”

“我是冬官!”

“我是地官!”

。。。。。。

这是一场开放式的测试,气氛欢快过后开始肃穆,大家都紧盯着小喜,看他如何究竟表现。

小喜咳嗽几声,思虑了一下,还是奉献出了《春晓》的原版:

“春晓——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重复了几遍,大家都听清楚了。小喜的童声回荡在春天里。

然后是寂静,接着是片片喝彩。

“地官通过!”

“春官通过!”

“夏官通过!”

“冬官通过!”

“天官通过!”

秋官。。。。。。

唯独秋官没有表态。

他就是刚才与文灼对弈的人了。此诗一出,他的心里其实是认同的,但是,刚才观棋的时候,这孩子太不守规矩了,品德何在?想给他一点点教训!

“秋官,你不认同这首诗歌的水平吗?如果不认同,务必说出你反对的理由。假如大家认为你分析得合理,我们可以让他重测!”

天官文焕见秋官沉默,未有表态,只得履行职责,询问于他。

“老丁,丁老哥!我可提醒你,不要义气用事啊。贻笑大方的事情,我们可不能做啊。”

刚才的《春晓》,一看就是诗中上品啊!文灼生怕秋官老丁因为下棋受扰的原因而冒天下之不韪,这样,虽然能够逞一时刁难之快,到头来,名誉受损的,可还是你老丁啊!

春官:“本合同意天官和地官的意见!”

夏官:“本合同意天官和地官的意见!”

冬官:“本合同意天官和地官的意见!”

老丁就是此次测易的秋合之官。他情绪是有的,本来带着对着小喜的一丝好感而来,现在这些好感因为他的多嘴,一下子全部都被赶跑得没有了。

不过,他老丁还是有理智的,不会犯傻。不然,围棋也不会下到现在的这个水平。老丁见易友都关心,连忙也做表态:

“秋官通过!但是——本人要与这位——新晋的文士比斗!”

“你们两人之间的比斗,属于私下之事,等下我们会与你们,公平地做个见证,假如比斗就放在今天的话——”

“——我们先恭喜喜公子吧!祝贺你,小公子,今日通过了文修风元的小成六合测试,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易事殿注册的文士了!你已经是我们龙国国民中的正式一员了!”

文焕很高兴,一边吩咐冬官把《春晓》誊写到空白的书简之上。龙国又增加了一份力量,这,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测试通过,是一种意思;作品获准誊录,又是一种意思,那是更高的褒誉。作为大成文士之衔的主使文焕,他的话语,就是一种态度。

“恭喜恭喜!”

“祝贺祝贺!”

“有荣有荣!”

。。。。。。

老丁憋着一口气,要与小喜比斗诗歌,赌注下得挺大:一座聚龙城里的房子。小喜没有房子,表示自己无法下注比斗。

老丁看着小喜手上的东西,眼里有一丝亮光,道:

“你不是有一把灵玉头梳么?那个就可以!我在聚龙城的房子并不大,换算一下,也是差不多的价值!你赢了,有了现成的房子,不就可以不住旅馆了吗?”

然后放言:“我若赢了,将赠送给在场的朋友,每人一坛好酒!”

此话一出,引得监所里的在场人员狂呼不已,纷纷怂恿小喜应战。

文灼见老丁对小喜如逼迫得紧,解劝不住,很生气,道:

“大家都是朋友,有志气是好的,弄得倾家荡产就没有意思了!除非把赌注降下来,否则,我不做你们比斗的见证人!我的哥哥也不许他做!”

见文灼如此说了,文焕又配合自己的妹妹点头称许,老丁只好降了又降,最后到了与小喜家里的那辆牛车差不多的价值。小喜也就同意了。

小喜淡淡地说:

“我赢了的话,本人只需要你以后叫我一声小哥,外加一坛浓酒即可。至于其他人,你是否愿意或者如何奉送,则可以自己看着办!”

比斗的形式和内容都是老丁提出的:斗六合!一个时辰之内,双方各作数首分别关于“天、地、春、夏、秋、冬”几种主旨的诗词。因为老丁是比斗者,所以,此轮比斗由所监混球儿来充任秋合之官;六位合官做评委,根据综合评分的多少,评出胜负者。

“你这不是往刀口上撞么?自找的,别怪我!”

小喜想着自己刚才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不禁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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