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账还没死？！
冯不常一愣，整个人如堕冰窟。
如果不是自己的感知强大，他也不可能察觉到如此微小的声音。
可开启感知横扫，却完全察觉不到娄老爷的气息。
他确信这不是幻觉，这娄老爷一定还在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视角一转，一颗不复明亮的星辰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记得那应该是代表娄老爷的星星，只是在他被娄老爷吃掉的时候，这颗星星早就应该在气海中消失了才对，可这会儿却又冒了出来——
困惑之余，冯不常伸手想要去试试，可这回儿却听刘树生又惊慌道：
“师父！快想想办法啊！”
这话吵得冯不常实在是有些心烦，他定睛一看，却见一个已经没了鼻子的男人举着刀朝刘树生砍来。
本就被那些细密低喃弄得心烦意乱的冯不常此刻更是怒气勃发，他狠狠瞪了过去。
“哪里来的狗屁东西，也想来招惹我？”
而就在这会儿，他无意间触碰到了暗星。刹那间，冯不常忽觉得一阵清明，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世界重新归于宁静——
除了一座凭空出现的二层残塔轰然落地所造成的的轰鸣声。
血沫从塔底缓缓渗出，冯不常愣了片刻，半天没回过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这会儿，这座眼熟的残塔里顿时传来了一个瓮里瓮声的惊喜声：
“我就说老爷我不会输！哈哈！老爷我成了！我成了！”
“娄、娄老爷？！”
刘树生本来那只能算作慌张的脸此刻变得蜡黄僵硬，他手指颤抖着指着眼前的巨大残楼，浑身都颤抖个不停，他连惊喊都做不到了，彻底僵硬的喉咙只能勉强发出简短好似窒息的呵声。
“你成了个屁！”
相比起跌坐在地六神无主的刘树生，冯不常却当即破口骂到，他马上就明白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妈的，这个混账玩意儿成自己的法宝了！
一声怒喝就止住了娄老爷的狂笑，他难以置信地晃动着自己身上的残垣断壁，声音逐渐变得愤怒且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会还在这儿！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你早该死了，我早该把你这器灵吃了，该死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转眼间那庞大的残楼就像只大鸟一样猛地张开了墙壁与屋檐，露出了其中花花绿绿的混沌玩意，一堆好似内脏的东西被一堆紧握着的人手锁链纠缠在一起，它们一下接一下富有生机地跳动着，只是那节奏并不规律，让冯不常只觉得它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些紧握着的人手被撑得断开，人手的锁链瞬间就甩在了冯不常与刘树生的面前，若是被这阵势直接命中，只怕刘树生下一刻就要被抽成碎块。
刘树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他等了半天，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痛苦。他小心翼翼地轻轻睁开一只眼睛，却见这个空心的、好似管道又好似吸盘的人手静静地停在自己的鼻尖之前，两者之间甚至只隔了自己脸上这一层小绒毛。
“这、这，怎么不听使唤了？！你干了什么？！动！为什么不动！”
娄老爷此刻全然没了半分风度，他只剩下了无力的挣扎与撒泼般的怒骂，但不论他怎么使劲，伸出的人手锁链却一点都没有动弹的意思。
“起。”
他简短地命令道，干净利落地让娄老爷闭上了那张喋喋不休不肯面对现实的嘴。却见整个残楼轰鸣，楼宇晃动间伸出四个巨大的石头桩子将其撑起。
果然，它虽保有了自我意识，但并不多，至少在自己驱使它的时候，这玩意儿没法像以前那样聒噪了。
而且……
冯不常的视线转向了刘树生，心道这娃娃还真是运气好。娄老爷不止没法攻击自己，竟然连与自己链接的人都不能伤害。
“师父、师父，这娄老爷到底是怎么了？他，他怎么就……”
说得好，我也想知道。
听到刘树生傻乎乎地问道，冯不常叹了一口气，只想着若是阮雯在这里一定能替自己解答得干净利落——符合不符合现实姑且不论，但肯定是极具张力与想象力的解说。
“你娘在哪里？”
冯不常没忘记自己的承诺，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守信的人，但既然现下有着闲暇，帮帮别人给自己涨涨功德也是好的。
毕竟骗人的缺德事干得太多，多少也要正负相抵一下。
更何况顺手卖个人情，以后驱使刘树生做事，他心里也就更没什么挂碍。
毕竟自己不可能无时无刻地操控别人，总要能有几个对自己这竹简死心塌地的人。
而这一句话也恰好让刘树生失去了探索发现的心情，他立即支撑起还颤个不停的大腿，拍拍被泥水浸湿的裤子就抓起冯不常朝自己的茅草屋跑去，伴随着他的脚步，娄老爷也动了起来，粗壮的石柱子每次落地都要让周围的一切猛地一晃——可即便如此，凡是看见了他们的土匪也依然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地冲上前来，高举着柴刀嗷嗷直喊的他们简直宛如失去理智的丧尸，根本不在乎眼前这邪门到极致的景象。
刘树生说得没错，他们都疯了。
但冯不常却懒得管他们，更不想管他们为什么疯了，这些该死的土匪作恶多端，早该图图了，现在倒还省得自己动手。
在娄老爷的庇护下，这一书一人一楼的前进却没有丝毫阻碍。很快刘树生就提着冯不常跑到了茅草屋前，前方出现的三个人影让刘树生大喜过望：
“娘！小宝娘！……大师姐？你也在？！”
阮雯闻声抬头一看，看到刘树生手上冯不常时顿时露出了些许笑容，可这笑容刚一显露就凝固在了脸上，她顿时拔剑而出，冲将上来厉喝道：
“师父！师弟快跑！那邪祟追上来了！”
冯不常闻言一愣，一时间都没想明白阮雯嘴里的邪祟究竟是指谁，等阮雯一刀劈到娄老爷身上时才反应过来，让这么一个大邪祟到处乱跑确实是过于引人注目了。
赶紧制止阮雯，冯不常解释了半天才让她理解了情况，没让娄老爷挨上第三剑。
倒不是担心娄老爷受伤，只是自己的五感似乎还与这邪祟共通着，他被阮雯这结结实实的两剑砍得确实有些疼。
“……徒儿欠考虑，冒犯师父了。”
冷静下来的阮雯施施然地朝刘树生行了一礼，吓得他赶紧往旁边让开。等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阮雯拜的不是自己而是师父，这才尴尬地将冯不常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