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悔再一次睁开眼，眼前有点糊，周围基本是黑的，只能看见一点点光透过窗投在被子上，秦不悔坐起身，黑色被套上方喷出一团绒毛似的反光之物，下一刻秦不悔顿时觉得喉咙干哑到仿佛吞剑一把，抿抿嘴，感觉嘴皮上有好几块硬块，舌头舔两下发现原来是嘴唇开裂之后流血凝固结的痂。
脑子有点沉，好像还变大了，晃一晃就难受。
奋力挣开了一只眼睛，秦不悔适应了光线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新家二楼自己的房间中。
稍一摸索，手机就在枕边。
“24:04”
手机亮度没调，眼睛又被晃了一下。
“靠。”
秦不悔正想着是不是该下床找鹿灵芝问问发生了什么，这时房门有人敲响了。
“老大？”
是个秦不悔不太熟悉的声音，但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可能是苏小雅吧。
秦不悔想说话，可才吐出一个音节，便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脚步远去了，门口的人走了。
秦不悔单手撑着床，慢慢躺回去。
手背放在额头上，这一放吓了秦不悔一跳。
烫的刺痛。
哦，是我手冰凉。
秦不悔只记得有怪异的火焰，嘶吼的女人，诡秘的鸦眼.......
“诶，鸦眼？”
秦不悔眉头一紧，心升不解。
不知为何，他会清楚的知道那时在火光中忽隐忽现的是乌鸦的眼睛。
很快，鹿灵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大你醒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鹿灵芝推门进来，手一放在灯的开关上又缩了一下。
“眼睛怎么样。”
秦不悔眨了眨眼，有一股酸痛感。
“别开灯，我现在有点受不了。”
鹿灵芝愧疚的说道，：“老大，你的情况有点奇怪。按理说，就算没法感知到梦境世界也只会睡个觉。可你肯定是感知到了，你的反应超级强烈，我肯定你的灵甚至是深入了某个地方，可你的灵没有变化，在梦境世界对应的灵魂的状态也没有变化，应该仍然是‘众形态’。”
“什么意思，灵不是灵魂吗？”
“两个东西，但就像是一颗苹果切两半一样。灵是在现实世界诞生的，灵魂是梦境世界诞生的。”
“万物有灵，死灵转魂。灵魂则是对应现实世界产生的。”
“举个例子，有一个人类婴儿，他/她在现实世界中的某一刻，有了感知，并且认识到了自己的存在，那么他/她就会诞生一个灵，对应的梦境世界也会诞生一个灵魂。现实世界的灵与魂，同梦境的灵魂是有强吸引力的，这也是为什么魂会回到梦境世界，实际上是被吸回去的。魂与灵魂融合后就成了游魂，会在梦境世界游荡，直到被某个魂体吸引，成为其一部分。”
“那个抽象世界之所以叫梦境世界呢，也是因为在睡觉时有低概率的情况，你的灵会出窍，在梦境和现实的屏障附近徘徊，使你能隐隐约约看见梦境世界。”
鹿灵芝的背后是二楼客厅的光，秦不悔很亮，此时鹿灵芝就像天使下凡，背后一团高光，脸长啥样完全看不清。
一通理论下来，秦不悔困了。
“算了，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听的进去的状态。”鹿灵芝上前想要搀扶秦不悔，“饿不饿？”
“不用扶我，而且我现在反胃。”
“苏小雅给你买了榴莲蛋糕。
“那可以吃一点。”
活络了几下，忽然就感觉好多了，特别是右半边身体，恢复的比左半边快。
秦不悔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右半边的上半身受了伤，得了病，恢复的都非常快，力量好像也从来用不完。
“继续试试，还是？”鹿灵芝向秦不悔问起修行的事。
“一般要几次？”
鹿灵芝耸了耸肩膀，“一般来说，我们事不过三，三次不成就算了。”
“说实话，你这种极端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从过程上来讲，肯定是万里无一的成功，但从结果上来说，反倒算是史无前例的失败。”
“蛋糕在......”鹿灵芝忽然盯着不悔指了指下方，“楼下。”说完转身下楼去了。
秦不悔感觉背后一阵发毛，回头一望，因为这里地势较高，外面灰蒙蒙的天，连片的铁与钢，错综的街道小巷，一切清清楚楚。
刚刚有怪怪的感觉。
鹿灵芝在门上一点，朝着鹿灵芝的一面顿时变得光滑——变成了落地镜。
拉了拉衣角，稍稍整理。
大门一开，鹿灵芝就嗅出了空气中微量，不易察觉的危险气味。
“墨龙堂二当家真是好敏锐，鄙人佩服。
鹿灵芝面前缓缓爬来一条长蛇，蛇嘴里是一个小音响，音箱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妩媚声音。
“我看上去很傻吗？你又是莫名其妙下这种不痛不痒的毒，又是搞条蛇出来。”鹿灵芝嘴角不禁一咧，“是不是害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你居然还用变声器换了个女声？旧时代有个成语叫‘掩耳盗铃’你知不知道。”
“嘁。”话筒那端随后是一阵杂音。
“虽然找不到你的灵，但我也不想多惹事端，你呢，离远点。咱们出来混都不容易，我过过小日子，你回家耍耍蛇不好吗。”
长蛇昂着脑袋，依旧盯着鹿灵芝。
“不识相吗？伊格？”
这回长蛇直接一溜烟钻入地下，很快消失了。
留下的小音箱紧接着自爆，化为一地碎片。
“我睡了多久，这都晚上了”秦不悔边吃着榴莲蛋糕边问。
鹿灵芝暗暗舒了口气。
“应该快三十个小时了吧。”
苏小雅从她的房间里探出半个头，无言注视着鹿灵芝。
“没事，你别担心。”
秦不悔朝鹿灵芝的对面看去，苏小雅的房门已经关上了。
“你在和谁说话？”
鹿灵芝做出一副不理解的表情，“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啊。”
秦不悔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今晚似乎格外诡异。
凌晨一点。秦不悔睡太久，睡不着了，鹿灵芝说自己也睡不着，说是有点失眠。
于是两人就开着灯在秦不悔的房间里讨论秦不悔前天晚上遇到的幻象。
鹿灵芝一开始是坐着听的，听了一会站起来了，再听听站不住了，开始托着腮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听完，良久，鹿灵芝看着手机，最后微微摇着头从嘴里憋出两个字。
“夸张。”
秦不悔表示同意的点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夸张。”
“不不不，我说的夸张......”鹿灵芝稍稍张着嘴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看得出来似乎是在头脑风暴，身体已经宕机了。“是你，三年前的你很夸张，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我的推断......”鹿灵芝又忽然笑了出来。
“夸张，太夸张了。”
秦不悔以为鹿灵芝以前和他讲的理论已经足够令人费解了，结果这次直接化身谜语人。
“欸，你别搞我啊，你说清楚好不好？”秦不悔真的是受不了了。
鹿灵芝神色一转正经，但脸上洋溢的喜悦却是藏不住的。
“明天我们再试一次，假如。”鹿灵芝加重了语气，“假如你看到的东西能印证我的猜想，我再和你说。”
“为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在你修行稳定前，我不能给你任何有关于某个方面暗示或者诱导，因为这很可能会使你走向和过去不同的路，那些路可能还是歪路。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刚刚没忍住嘴，但是我保证，我只会告诉你真实的信息，如果能帮助你修炼，我绝对这条命都不管了去帮你。”
秦不悔一听人家这么诚恳，连忙摆手，并表示相信鹿灵芝。
鹿灵芝收起手机。
“那么一小块蛋糕吃不饱的吧，去不去边上的小吃街，我记得会开到四点呢。”
秦不悔眼睛一亮，他确实有那么“亿”点小饿。
“好啊，我在疗养院有不少想吃但没机会吃的东西，不知道那边会不会。”
“走吧，等我换件衣服，你也把头发梳一梳。”
半个小时后，秦不悔和鹿灵芝已经抵达小吃街。
一路上鹿灵芝罕见的没有再将什么理论知识，而是和秦不悔聊起了人生经历，说是聊，实际上就是秦不悔在听，鹿灵芝在讲。短短半小时，鹿灵芝就死里逃生数次，重伤若干回，然后基本上每次都被周墨救了回来。秦不悔是越听越震惊，恍若神话般的算无遗策，暴虐屠夫般的狂妄肆意，居然会是三年前的自己吗。
秦不悔好像明白当时鹿灵芝他们为什么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吃惊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了。
两人在摆在铁板鱿鱼流动摊一旁的桌椅坐下。
秦不悔买了一瓶汽水，鹿灵芝整了一扎啤酒。
“鹿灵芝，你说我总不可能人格分裂吧。”
“肯定不会，你只是灵破碎了，我当初和你说的‘灵魂碎了’就是指灵，我们的任务就是帮你把灵找回来。”
“怎么找？”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灵碎成好几块，我们找到了碎片后让你吸收就行了，至于你的记忆和力量能回复多少，这我不敢肯定。毕竟在这件事上你也是头一个。”
秦不悔看向一旁的步行街，来来往往的人这个点了还有不少，绝大多数都是好多人一起来的，这一桌三五个，那一桌
还要两张桌子拼一拼。来往的人中学生党似乎更快乐一些？秦不悔偏头观察着人群，面对千姿百态的群像，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观察表情，他还会不由自主地去挖掘这些人身上的细节，但很可惜好多衣服，饰品，电子产品的牌子，款式他不认得，所以那些表象的东西背后可能表达的意思秦不悔大多都读不出来，这是一种很怪的感觉。
那些知识秦不悔似乎原本拥有过，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去解读他人外表和气质，可推理中途总会因为知识储备不足而断掉。
“也许吧，我曾经是那样一个......”秦不悔喃喃自语道。
鹿灵芝低头看着手机，思考着下一步，秦不悔望向了别的地方，越过人群，看到霓虹的灯彩，灰蒙蒙的夜。
维尔维多是一座新城，黑夜连着白天，连野猫都会轮班出来，在犄角旮旯里埋头舔自己尾巴，给这座新城平添一份好笑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