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兵匪兵匪乱军如匪

张林又累又气,本来动作就不熟练,还要被一堆壮汉围着指指点点,站着说话不腰疼,轮得到你来说我?

手中的针线一把丢进盆里,两袖一抖。

“你不服,那你来,我怎么治还轮不到你个外行人来指指点点。”

几人一听,怒火更甚,他们跟着曹操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

真当他们刀斧不利?

曹仁一手握着腰间的剑柄,上前一步冷色道:

“人乃血肉之躯,并非丝绸布匹,将人缝起来本就闻所未闻,要是你存心害我们兄弟怎么办?”

“我家郎君乃天纵之才,所作所为哪里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懂的?”

张林还未答话,赵通便抢先一步道,同样抖擞抖擞身子,握着刀柄与其四目相对。

高顺无意与人争辩,再者确实没见过张林这份技艺,也只好默默站在张林一侧。

张林给二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两人放心,视线扫过周围,从曹操到夏侯惇一个也没落下。

无疑,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气氛更是紧张至极。

无奈,他只好摇头叹气道:

“要是我想害你兄弟,直接不来就是,何必搭上我这一条性命?更何况这大千世界,闻所未闻的事情多了去,莫非这所有人,所有事都是心怀不轨吗?”

没有理会曹仁想要杀人的眼神,而是转头看向了曹操,

“将军也认为张林所做不对吗?”

曹操有些尴尬,一边是自己至亲兄弟,不得不维护,一边是张林,行事果决,不卑不亢,他也确实喜欢,起了惜才之心。

只得咳嗽两声,苦笑着说道:

“治病救人当以大夫为主,我等本不该多言,但皮肉缝合之术的确是闻所未闻……”

说着还扭头看了眼周围的一众大将,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无奈,张林只得继续说道:

“沛国谯县有名医,名曰华佗,有一秘药,曰麻沸散,使人饮之,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

曾有人病入肠胃,药石难医,遂用麻沸散,使其迷,断肠湔洗,缝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间,即平复矣。”

随即摇头轻笑,

“此事并非无前例可寻,华佗乃当世名医,将军还有问题吗?”

“哼!”

曹仁依旧是满脸不屑,冷哼一声。

“此乃军中,我兄弟若有半个不好,我必拿你人头祭奠。”

“那我若治得好呢?”张林直视着曹仁,上前一步道。

“要是治得好,我曹子孝肉袒出营,负荆请罪。”

“此言当真?”张林一手握住了曹仁的手腕。

“可立字据。”曹仁张口冷笑,“你可敢?”

“有何不敢?”

曹仁随即扭过脑袋,生怕张林后悔似的急忙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拿笔来,让我和这位,这位小大夫立字据。”

说完,一旁的军士就送上绸布,毛笔。

正常来说,这个时期是有纸的,但由于产量稀少,再加上局势不稳定,在军中偶尔会用上绸布。

“将军先请?”张林侧身一步道。

“先请就先请。”

曹仁一把抓过桌上的毛笔,刷刷两下就是一篇精致小隶。

“我已写完,小大夫请。”

侧身把毛笔递过来,张林也不恼,接过绸布、毛笔,在桌子上摊开。

“没想到曹仁的字还挺好看的。”

张林斜了曹仁一眼,暗暗称奇,不过没有多说,而是握住了笔杆。

汉代的书法,起初承秦制,最初用篆书,东汉流行隶书,但和唐隶不同,写法更为灵动,风格多变。

他也学过两年书法,但是楷书,幸亏原主的基础扎实,写的倒也像那么回事。

“小大夫这字不错,可惜有些匠气十足。”曹操站在一旁评头论足道。

“字如其人,行医治病乃生死大事,不敢不竭心尽力,按章法办事,久而久之,我这字自然方正。”张林随意答道。

放下毛笔,视线再次望向曹仁。

“将军这还有何话说?军令状已下,可以让我治病了吧?”

“哼!”

曹仁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曹操一把拉住曹仁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向着张林拱手道:

“小大夫请,我这兄弟的性命就托付给阁下了。”

“自请放心。”

张林再次洗手,从一旁拿起针线,而其他人则是被曹操带出了大帐。

夏侯渊身上伤口有脓,算是感染后伤口,加上清除掉的腐肉,想要缝合并不容易,就算张林这个生手也勉强弄了回减张缝合。

跟着还向曹操讨了两坛子烈酒,弄了点高浓度蒸馏酒。

尽管土法青霉素他不会,但简单的蒸馏法还难不倒他。

稍一打开就是酒香四溢。

“没想到小大夫还有这酿酒的好手艺。”

营中都是厮混了多年的老酒鬼,刚一开盖,原本出去处理政务的曹操等人便再次被吸引回了夏侯渊的帐篷,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林,眼睛里隐隐有一丝怒意。

“但我兄弟还躺在榻上,小大夫此时饮酒还是有些不妥吧?”

感受到曹操心中的怒意,张林没有慌张,而是很随意的道:

“这酒可不是给人喝的。”

随即向一旁的侍卫招了招手,

“学着我的样子,早晚以这酒涂抹夏侯军侯的伤口,切莫让伤口化脓。”

一旁的侍卫看看曹操,又看看张林,愣在原地久久的不敢动。

张林见状只好摇头笑笑,看着曹操道:

“将军不愧是统帅三军之人,真是气势逼人啊,所谓兵匪兵匪,乱军如匪,没想到这朝廷兵马,竟也有马匪一般的气势。”

“你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曹操闻言一怒,右手握住了张林的手腕。

张林也跟着神色一正。

“你为何要杀我?我说这酒不能喝,那就绝对不会骗你。

曹使君,我也是并州士族出身,自幼饱读诗书,若是天下承平,我说不得也像你一样举个孝廉,当个茂才,而如今我在哪儿?

我在豫州,在难民堆里,这是谁之过?

我之过?还是君之过?还是朝堂上衮衮诸公之过?”

跟着,张林加重了语气,视线从堂中诸人扫过,

“而今党锢之祸,黄巾之祸,天下又遇百年未有之大旱,何解?

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

可自大乱以来,一心为公者有多少?为门户私计者又有多少?像将军这样以刀刃相加者又有多少?

乱兵如匪,百姓视官军如流寇,若将军有平定天下,肃清朝纲之志,那为何不牧民公正,治军严谨,行事先静而后谋,先谋而后动?

若不如此,如何能成大事,明大德?

将军以为如何?”

曹操愣了好一会儿,一边摇头,一边大笑,右手更是止不住握住了张林的手,

“小大夫,不,阁下所言真是句句深得我心,句句深得我心,当引以为知己,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

说着,甚至连周围众人的脸色都柔和了不少,张林轻轻松了口气,看样子这关算是过了,现在就看夏侯渊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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