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险。
在陈俊彦原本的想法中，带着陈朵离开暗堡当然出现过很多次，只是他和陈朵都实在是太小了，即使离开暗堡，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又能走到哪里去？
怕是在市区晃悠几天，就会被警察叔叔找上门来，接着又会被公司的人领走。
所以他一直觉得时机尚未成熟，至少等他们成长为青年差不多的样子，等到他自己异能的修炼也达到一定境界，再考虑离开暗堡的机会。
至少他不想陈朵再次成为公司的临时工。
但眼下，他自然不可以直接将自己真实的心境和盘托出。
于是他反问道：“关于这个问题，我的意见有那么重要吗？”
王天禄在前面继续领着路，陈俊彦却可以看到对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哎，你这家伙，完全就没有一个孩子的样子，怎么这么早就学会了大人的那套市侩圆滑劲！”
此时两人已经沿着这条隧道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而陈俊彦也渐渐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跟着王天禄又从岔路口往下方走了几步，周围的湿气越来越重，石壁表面开始出现墨绿色的苔痕，只是还有些若隐若现。
又走了几步，眼前的空间扩大了些许，而斜下方，一条不知从何而来，又将往何去的地下暗流横贯着摆在两人面前，截住了再往前的去路。
王天禄便在此处停了下来，他来到暗流边上，将老年机揣进了上衣的口袋中，勉强还透出几丝光芒，不至于完全黑下来。
可能是为了……对准吧。
陈俊彦一时无语，他问：“就在这上？”
王天禄已经将自己的裤子解了开来，回答道：“就在这上。”
说着，另一股潺潺的流水声虽然比较微弱，但还是清晰地回响在狭窄的封闭空间中，回响在陈俊彦耳边。
他一时无语，想起自己来时看到的周遭一片的村子，为那些生活其中的村民默哀了几秒。
虽然现在农村大部分人都已经用上了自来水，没有自来水的家里也都打得有水井，可有些老人平日里淘菜洗衣服，还是习惯在河边完成的……
不过默哀归默哀，同情归同情，有些问题对于陈俊彦而言也比较实际，因为他跟着王天禄走了这么久的路，对于一个十几岁，还没有完成二次性发育的半大孩子而言，确实有点久了。
最终他朴实无华地选择了墙根。
一老一小就这么在沉默中解决了各自的问题，随后又一起踏上了归程。
王天禄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
“我不是药仙会的成员，但药仙会的成立和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你对李有才了解多少？”
没想到王天禄如此有诚意，开始详细讲述药仙会的事情，陈俊彦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之前详细了解过陈朵被收容，药仙会被拔除的几乎全部明面上的新闻报道，其中只有那么几家不起眼的小报比较详细地介绍过李有才这个药仙会的会长。
他当时还奇怪，作为如此关键的一个角色，竟然没什么人将笔墨发挥在他身上。
因为这家伙的境遇过于离奇。前二十多年都过得普普通通，带着朋友去某处村寨拍个纪录片便离奇失踪，再出现摇身一变就成为了邪教组织的头目。
当时他就觉得，这其中必有无法向社会公布的隐情。
于是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大概讲给了王天禄，对方点点头，态度不置可否。
王天禄接着说：“我是那家伙的导游，当时他去的就是我们甸村。后来能抱出来那本蛊术残本，也算是个人有个人的机缘所在。他自己痴迷其中，最终建立了这个什么药仙会，我一直算是顺水推个舟的成分，联系不算太深，也就没有进入公司和警察的视线。”
“重点倒不在于这个李有才，也不在于药仙会，只是咱们此行的目的地和当年的他一样，就是我老家，甸村。”
陈俊彦再次感到难以置信，说实话，这几天他感觉自己已经翻来覆去把这个词给说烂了，可谁让自己眼前的事情永远都是如此捉摸不定，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感觉你对蛊也算是有点了解，我们甸村别的把式没有，就这点练蛊的技术从不知道多少辈之前的老祖宗手里传到了现在，说实话，虽然西南地区蛊术流派纷繁，不同民族，甚至不同村落之间都有师承上的争议模糊之处，但我还是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们甸村绝对是传承最完整，也是最有建树的那一支。”
“只是村子所处的位置过于偏远，祖训自古以来又多以封闭保守为生活，才让蛊术在异人界的名头都给了那些沽名钓誉的老家伙。”
一谈起这些，陈俊彦便敏锐地察觉到王天禄词句之间情绪的细微转变，这人似乎真得很为他们村子里的这些东西而自豪，同时对其他的流派嗤之以鼻。
“那……你为什么要带着我和陈朵去甸村？”
不过其他的他也不怎么在乎，只有这个问题他才迫切需要答案。
王天禄回答：“我们甸村世代信奉蛊神，每隔一个世代就会举行一次蛊术的试炼与比拼，有意愿参加的人就会提前炼制好自己最强的那一只蛊虫，优胜者将会得到唯一一个上山面见蛊神真身的机会。”
说实话，听到这句话他就已经明白对方的用意了，不过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还是罗天大醮。
什么罗天大醮？！看来热血漫男主初期要走的流程，他果然还是逃不掉的吗……
“很简单，你到时候声称是我的徒弟，然后带着陈朵成为第一，结束之后我就给你解毒，然后送你们俩离开，你想去哪我都可以帮你搞定。”
“国内比较危险，其他地方你自己慢慢挑。”
“哦，还有为什么带你们来这里过宿，原因很现实，就是从这里再往深处走，可以穿过群山直接进入西南地区，公司那群人摸不清楚这洞窟之中的结构，也不敢相信我们还敢返回这里，查起来比较困难而已。”
“我这算是够坦诚了吧？”
这次他应该是真得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连步伐都快上不少，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似乎是急着赶紧回去上床进被窝。
但陈俊彦知道自己可不能急，他努力回想着与王天禄从头到尾的交流，虽然最后这个合作的条件简单明了，可疑点却颇多。
而最令他在意的，无疑就是那句“面见蛊神真身”了。
要知道，一人之下里面虽然有各种玄妙且真实有效的法门术数。但在神魔这种层面上的描写非常模糊，目前来说，只有王震球和他师傅夏柳青的请仙沾点关系。
“你说的蛊神，是什么东西？”
他开口询问王天禄。
“想知道？想知道就帮我打赢了擂台赛，自己去看看不就成了。”
但王天禄显然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两人便这样返回了床铺所在的那间大石室，王天禄关掉手电，一溜烟地窜进了被窝中。
陈俊彦则在黑暗中站了一会，最终也返回床边，在依旧熟睡中的陈朵身边躺定。
至少王天禄确实挺坦诚，其中的因果纠缠，缘起缘说暂且不论，目前的主线任务算是清楚了。
他也算是踏实了一些，很快困意袭来，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陈俊彦当然知道王天禄肯定还是隐藏了不少事情，但他觉得自己凡事再留个心眼便可，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说到底，还在别人手中。
由此可见，想要和王天禄这只老狐狸斗，他还是欠缺了不少火候。甚至真得被王天禄带偏，潜意识里还将这家伙当作是那个玩ps3玩得不亦乐乎的老顽童。
虽然在特定角度前，这个形象倒是确实可信。
只有这么一点，如果他知道了王天禄隐藏的事情之一，药仙会被困在这洞穴之中的最后一批人全是系这个老鳏夫所杀，只是为了不让公司的人顺藤摸瓜继续往他们甸村查过去……今晚躺在这个铁板床上，他陈俊彦还能睡得安稳？
只是王天禄确实睡得够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