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城大桥的风很冷,冷得让人心中震颤不宁。
江水旁的陆地上,只有些许踏着江面而来的冷风。
胡乐还算镇定,他暗自打量着身旁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
训练有素,目不斜视。
他被抓来这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先前他本是在一家常去的ktv潇洒快活,突然就被冲进来的几个黑衣男人带走。
正大光明,未加掩饰。
不过胡乐想,过不了多久就有人来救自己了。
他还不清楚是谁要搞自己,但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下车后,纪强为后座的何晚开了车门,沉声道,“刚才有一辆出租车,一路尾随。”
没有明说,但何晚明白意思。
她没吱声,径直走到胡乐身前。
这样的角度看去远远不够,还没到俯视烂泥的程度。
女孩脸颊上的酒后酡红还未褪去,几缕皎洁月色一铺上,似多了一份妖冶。
“趴下。”
胡乐闻言不见丝毫慌乱,看着女孩月下的迷人模样,甚至还生出一丝欲念。
“又见面了,怎么,你是想跟我打野......”
战字还没吐出口,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浑身猛地一颤,胡乐硬生生趴在地面上,脸上堆满泥泞。
即便再擅于伪装的人,如何能忍受这般屈辱,霎时面目狰狞,心中邪火奔腾不息。
“你他妈个臭婊子,给我等着,等你哪天落在老子手上......”
何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走上前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她力气不算大,但比一般女人要大得多。
空气中多了份焦躁不安。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让胡乐无法再怀疑眼下真实。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无法容忍这般羞辱。
可他明白说再多狠话也是徒劳,一抬头,眼神带着不怀好意。
“你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老子迟早破了你的瓜!”
远处传来鱼儿跳出江面的扑通声,裹着一阵阵凛冽的寒风。
何晚双眸微眯,朝身旁几人打了个眼色,后者上前用绳子牢牢绑住了胡乐的双腿。
没有丝毫停顿,那几人直接就把胡乐扔进了江水里。
“你......”
胡乐真的一点都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流程。
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平缓的江面上霎时泛起一层波浪,一道道涟漪铺展开来。
江面旁的陆地上,几名黑衣男人牢牢攥着那根绳索。
一阵沉寂笼罩,江面之上,只有那一条粗实的绳索绷直,晃动。
纪强望了眼泛着波浪的江面,不禁提醒道,“胡天应该快来了。”
凡事留一线,做事不可太绝。
何晚依旧没吱声,抬眼望向江面,很有耐心,直至一分钟过去才抬手示意。
绳索不算长,那几人仍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胡乐拉上来。
劫后余生的他脸颊一片涨红,鼻孔不时泛着水泡,咳嗽不止,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何晚没有看他,蓦地福至心灵,转过身。
逆光望去,一道高大身影静静伫立于不远处,不知已经观望了多久。
她向来是一个绝对理性的人,所以不容许被人破坏这份理性。
半响过去,胡乐才渐渐缓过来,脸色苍白,难堪至极。
一开口,却很硬气,“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话音刚落,就见一辆黑色桑塔纳飞速驶来,不禁扯出一个嚣张又难看的笑容。
“我爸来了,哈哈哈......”
将车子停稳后,胡天远远望去,猛地心口一颤。
那道身影整个身子都瘫倒在地,身下还有一大滩水迹未干,显而易见经历了什么。
瞳孔一缩,神色却保持沉着,一步步走向胡乐。
在来的路上,他没有选择报警,一是时间上来不及,二则是从那家ktv得来的消息,也明白对方似乎无所畏惧。
毕竟,如此明目张胆的绑走人。
他心里也清楚自家儿子在外做了不少混帐事,或许在不经意间得罪过不少人。
可不论怎样,总归是要为其擦屁股的。
胡天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扫了眼身旁几个沉默的黑衣男人,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道娇俏身影上。
一路走来也无人阻拦,他先仔细察看了下胡乐的情况,确定无虞才看向何晚。
空气升腾起压抑。
胡天显得异常冷静,“乐儿有时候做事的确欠妥当,但也不至于这样对他。”
事实上,他真的已经足够理智了。
若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也维持不了这份镇定。
他为官十数载,见识与眼光自然不同于胡乐。
那几个黑衣男人显然训练有素,自他一路走来,那些人下意识挺胸收腹,目不斜视。
一点都不像是混社会的,更像是专业素养极高的保镖。
很容易就能推测出,眼前这个神色平淡的女孩身份并不简单。
见胡天还妄想讲道理,胡乐吐出一大滩水,满脸焦急。
“爸,快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
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胡天看得透彻,就算一切顺利也会有其他人顶罪,治标不治本,反而还会加深彼此恩怨。
他沉吟片刻,将目光放在何晚身上,起码先了解对方的打算。
“乐儿别怕,我已经报警了。”
胡天闻言差点没站稳,回头望去,是上次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人。
哪怕作为占理的那方,他却心生犹疑,比起私下解决,总比摆在台面上要好得多。
一旦有警方插足,性质就变了。
陆迟也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闲到麻烦警察叔叔。
在这个和谐的法治社会,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足以自行解决。
“是这样胡叔叔,胡乐只是想跟何晚交朋友。”
“不过......方式方法可能不太对。”
陆迟一顿,笑得老实。
“就想着让他清醒清醒,免得到时追悔莫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中暗示已经够明显,胡天这才琢磨过来,原来是唱红脸来了。
但比起作出疯狂举动的何晚,他反倒对充当和事佬的陆迟生出几分忌惮。
三言两语将矛盾转移,听着倒像是自家儿子的过错。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走了?”
眼神询问后,胡天背着虚脱的胡乐离去。
没走几步,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就见陆迟笑着招招手。
那笑容里肯定藏着什么,可即便他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难以看透。
这样的人手段未知,也许比那女孩更具危险。
......
父子俩已离去许久,胡天仍在沉思着先前的一幕幕。
胡乐整个人都瘫痪在靠椅里,有些不忿这般窝囊的离去,更疑惑自己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像一场梦,那股窒息的恐惧感仍徘徊于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爸,帮我好好教训那个女人,要不我再去找一些......”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胡乐难免愣住,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从小到大,爸从未打过自己,更不舍得打。
沉默半响后,胡天忽然停了车,扭过头看向儿子,神色复杂起来。
由于胡乐的母亲早逝,向来都极为宠他,不论做了再大的错事,也只会默默替他收尾,舍不得打,更舍不得骂。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无下限的溺爱,才导致胡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可胡天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丢不得。
“你以后别再去招惹那个女孩,更不能招惹陆迟。”
胡乐张张嘴,似还有些不服气,脑中却突然浮现出在水中几近窒息的场景。
如果,如果那条绳子不小心断了......
一阵后怕,让他灵魂都战栗不止。
见胡乐变得安静许多,胡天也没多说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不论怎样,他都会保护好自己的儿子。
自胡母逝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只为胡乐一人而活。
......
乌城大桥下面的江水平缓了些,倒映几缕月色寡淡。
那几名黑衣男人包括纪强都规整有序的上车离去,眨眼消失不见。
那一块土地恢复如初,只留下一滩奇怪的水迹。
良久才回过神来,陆迟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人在做,天在看,大多人都应持有道德标尺。
可何晚不论行事风格,还是三观,远远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更遑论她还年纪尚小。
难道说,没接受基础学前教育?
想法不过转瞬即逝,陆迟眸中始终清明一片。
人非神明,怎能活的一世敞亮。
多少会犯一些错,会面临一些至暗时刻,但人之所以为人,是要担得起那一撇一捺,不愧于心。
其实他早就怀疑两人是否早就认识,女孩看他的眼神太明显。
至于与他同样带着前世记忆,已经被他排除。
先前在卧室那般暧昧不明的情况下,若想让他乖乖就范,只需揪耳朵。
那是他身体的敏感点,也是女孩曾经最喜欢做的事。
而那件事,只有与他同床共枕过的人才知道,当然徐飞扬也知道。
唯一的解释也就只有两人早就相识,而何晚还保留着一份意味不明的感情。
两人在月下沉默,再沉默。
冷风渐起,陆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那件大衣还披在何晚身上。
“其实解决问题的方式多种多样,自己动手虽多了参与感,但最易留下痕迹。”
一副说教的架势,何晚听后显然不开心。
“但是没关系,我真的很开心,你为我做的一切。”
一路沉默无言。
当回到那间温情的小卧室,空气中弥漫着清香。
何晚一脸乖顺的将身子靠在床头,目光潋滟,显然在期待什么。
主动权可不能被夺走,于是陆迟随口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何晚只是仰着小脸,小手拍了拍床。
这是谈条件的意思。
陆迟被噎了下,他可是个有底线的男人。
他何尝不贪恋女孩的一切,骨子里也是个占有欲极其强烈的人。
许是一个人生活的太久,早失去了那份年轻人该有的激情与冲动。
倘若他的灵魂只有十七岁,怕是早就不顾一切的埋头苦干。
“高考完,我再告诉你。”
陆迟没强求,一时思绪飘远。
高考前夕,究竟发生了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