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家

第二天一早,苏芸就起床去车站坐车回家,张一和张月华送她到车站,当看着载着她的车远去的时候,张月华才记起来,还没有把她和李雅的决定告诉她。

苏芸在车上,看着一高一矮,一模一样的两姐弟,心里是幸福的,她第一次,体会到有人相送的美好。

车到乡里,自己还要走一个小时的路才到家,所以每次她都不会带多少东西回家,只有书包里一两本的习题。

一路上山清水秀,可是在她眼里,看得多了,就感觉是穷山恶水,就是这山清水秀的大山,阻碍的出去的道路。

而在这山清水秀下,埋葬了自己的父母。所有的秀丽,都好像沾染了父母的鲜血。

在树荫下行走,虽然太阳火辣辣的,可是都被树枝遮挡住,可是走的时间长了,还是觉得很热。

苏芸爬山到山腰,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休息,看着远处的群山,和山下的河流。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她又讨厌在大山中生活的,在这里,封闭,落后。

她的心里很矛盾,常言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自己也是这样的吧,可是走到城里去开始,她心里就有一些不平衡了。

一开始她是有些憎恨的,憎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憎恨那些生来就享受幸福生活的人。

为什么人会这样,生下来就有所不同呢?虽说,穷则独善其身,可是,人生来有就贫穷和富贵之分,而现在的人,却又用钱来衡量人的高低贵贱,她是厌恶这样的世界的。

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直到她遇见了张月华,李雅等人,她突然感觉到世界是美好的,这个世界的人,也有令人喜爱的。

想着她所遇见的人和事,虽然是因为恐怖的事情才能相遇,可是却给于了她美好的开始,让她看见未来的美好。

此时的太阳,已经落到对面的山顶,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橘红色的圆盘。周围的云朵被染成金色,如同一朵朵染了颜色的棉花糖。

休息的差不多了,她便起身又开始赶路。来到一座瓦房前,太阳已经没有了踪影,只能看见漫天的霞光。

“奶奶,我回来了!”她一边推门,一边喊道。

屋内昏暗,看不清东西,可是这屋里她已经熟悉,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找到路。

她找了两间屋,都没有奶奶的踪影,奶奶又没有手机,应该是去地里干活没有回来。

她走出门,看向远处的山腰,一个人正弯着腰干着活,虽然距离远,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就是自己的奶奶。

她走向田间小路,朝自己的奶奶走去,不时遇见老人或者妇女,亦或是小孩,每个人都亲切都向她打招呼。

她们村子,年轻壮实的都出去打工了,如果家里没有小孩的,两夫妻都会一起出去,或者有老人照顾小孩的,年轻的夫妻也会一同出去打工。

每一个出去打工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好好读书,将来不用向自己一样出去买劳动力。

“奶奶,你在做啥呢?”苏芸走到奶奶劳作旁边的田埂边,温柔地问道。

奶奶穿着看旧的蓝色绸布衣服,弯着腰,正在为菜除草,她扭过头来,看见苏芸,一张爬满皱纹的脸抽动了一下,笑了起来。

“芸儿到了!你叔说说你昨天回来,然后昨天下午又说要今天才回来,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话语中有些抱怨,可是都是等不来的抱怨。

“昨天有事,所以就打电话给叔,说来不了。”

“给奶奶背着竹篼,回家做饭吃了。我都不知道你要回来不回来,所有都没有做饭。”

苏芸看看篼篼,里面装着猪草,她过去背起来,对奶奶说:“没事,回去我做给你吃。”

回到家,苏芸放下竹篼,撸起袖子,就开始准备做饭。

但是奶奶一定要她坐下来休息,要自己动手做,苏芸拗不过奶奶,只得坐下来看着奶奶做饭。

苏芸看着有些笨拙的奶奶,心里酸酸的。虽然奶奶快七十岁了,但是看上去还很健朗,这是她心里比较宽慰的。

“芸儿,这久在学校怎么样?”

“奶奶,我新交了几个朋友。”

“可不要交上坏朋友,带坏了自己。”

“奶奶,你这样说我就难过了,对于她们来说,我可能才是坏孩子。”

“我的芸儿可是最好的孩子,怎么是坏孩子。”

“她们是我们学校尖子班的,有一个还是全校第一,相对于她们,我真的好自卑。”

“自卑啥,成绩不好可以努力学,只要好好做人就好。”

“奶奶,假如有一天我变成坏女孩,你还会要我吗?”

“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你是怎样的我还不知道呀!”

“我是说如果吗!”

“没有如果,我的芸儿不会变成坏女孩。”

苏芸无话可说,对于奶奶来说,自己就是乖乖女,虽然她去读高中的成绩在乡里面还可以,可是去了城里,她的成绩就不受看了。

她,真的很不想辜负奶奶,可是,现实有时候就是爱捉弄人,自己努力想成为什么人,命运却要让你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可是,苏芸没有后悔所做的一切,可是当她看见衰老了的奶奶,心里就一阵心酸,她不敢相信,假如自己真的出什么事了,她将怎么办?

五岁,自己还什么事都不懂的时候,大山中的一个私人小煤洞结束了自己父母的生命。父母是遗体,也没有挖出来,现在父母的坟墓,还是衣冠冢。而最后,小煤老板被抓,家里只得到几万块钱补偿款。

但是,幸好政府供自己读书,每个月还有一些补助给奶奶,自己两百块钱的生活费。虽然日子清苦,但是自己努力,将来会变好的。

想到父母,她就怨恨老天爷的不公平,为什么别人有父母陪伴成长,自己却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就要失去父母。她也为自己的奶奶怨恨,唯一的儿子,就这样被老天带走,弄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奶奶四十多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爷爷,独自一人把十多岁的父亲拉扯长大,本来到了休息享福的时候,谁知父母却又扔下自己和奶奶,撒手而去。

奶奶刚刚养大儿子,却又要开始养孙女,一辈子,奶奶没有享过一天福。

没有一会儿,奶奶就做好了饭菜,一个炒腊肉,一个炒洋芋,然后就是一锅酸汤。

奶奶腌制的霉豆腐很好吃,每次吃酸汤的时候,她都喜欢用霉豆腐下着酸汤拌着饭吃。

去读书,也要用玻璃罐头瓶子装上一罐拿着去。

奶奶不断地给苏芸夹腊肉,让她多吃点,说是去读书,没人照顾她,一定吃不好。

“芸儿,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我还希望我瘦了呢,我都有一百斤了,胖死了。”

“哪里胖了,多吃点,像你李婶一样,那才健康。”

“我才不呢,那样看着像猪一样。”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本来就是嘛!”

“好啦,不要说话,多吃点。”

“嗯,还是奶奶做的饭好吃。”

吃过饭,苏芸帮忙洗了碗筷,就和奶奶坐下来开始聊天。她给奶奶讲着学校里面的事情,讲自己认识的朋友,她讲得很兴奋,奶奶也听得很开心。

奶奶,这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孙女儿讲学校里的事讲的这么开心,她看着自己孙女开心的模样,自己也感觉很幸福。

她和奶奶聊到晚上十点,平常时间,奶奶天一黑就睡觉,今天到这个时候,还精神得没有一点困意。但是她不能让奶奶熬夜,还是让奶奶先睡觉了。

她拿出电话,准备和月华聊聊天,她用的是小灵通,到了这大山中就没有了信号。

这时候的电话,就等于是一个钟表,只能看看时间,然后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几天后,她陪奶奶去乡里面赶集,奶奶种得有一些菜,准备拿去卖。

一到街上,她的小灵通就有了信号,一有信号,她就收到了月华的一条短息。

她急忙打开,可是看了信息,她有些失落。

“小芸,我决定,接下来不再复仇了。你可以回到无忧无虑的生活中去,不要再为了我的事情而冒险了。”

“怎么你的电话打不通?”

“急等你回复!”

她看着短息,她不敢回复,失神了一会儿,只是跟着奶奶机械地走着,直到奶奶让她在放下背上的背篼。

“芸儿,想什么事呢,呆呆的。”

“没什么,放在这里卖吗?”

“对!”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她心里在想,自己会不会又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她不想,不愿,也害怕。

除了在家奶奶陪伴,她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她讨厌孤独,她恐惧孤独,不想再回到一个人的孤独世界。

奶奶的菜很快就卖光了,她开心地对孙女儿说:“以前我一个人来,一天都难卖完,今天才这么点时间就卖完了,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她看着奶奶,微笑道:“我当然是奶奶的小福星!”

“走,奶奶去给你买一件衣服。”

“奶奶,不用了,我还有好多衣服的呢!”

“你穿的好多都是人家送的,今天让奶奶买一件新的给你。”

“衣服只要能穿就行,新不新无所谓的。”苏芸嘴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还是很在乎的,看着同学一个个都穿崭新的衣服,而自己穿的,总是别人穿了不要的,虽然她洗得干干净净,不认识的人不会知道是别人穿的旧衣服,可是她自己知道,心里也不舒服,很自卑。但是,她不能在奶奶的面前表现出来,这样会让奶奶难过伤心的。

奶奶不管怎样都要为她买新衣服,苏芸拗不过,只得让奶奶买了一件十几块钱的T恤。这,是她难得的,为数不多的,自己首先穿的新衣服。

她想了很久,在奶奶逛街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回复短信。

“老家手机没有信号,不复仇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没有一会儿,月华就回复短信。

“丫头,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当然是朋友,是一辈子的朋友。”

她看着短息,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这时候奶奶正在买豆腐,她怕奶奶看见,急忙擦干眼泪。

“月华姐,我还说你们不做事情呢,以后就不理我了!”

“真是一个傻丫头,不要乱想。我要上课了,先不聊,回来了再说。”

苏芸看着,只是简单地回了一个“好”字。

其实,一个普通人都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苏芸与月华众人,不管下一步做什么,她们已经都是分不开的朋友了。

可是在孤独中待了太久的苏芸,她却不会这么想。她认为,维持她们关系的就是复仇,如果放弃了复仇,她们的关系就会结束了。

她看着短息,开心地笑了,然后揣好手机,让奶奶把买的豆腐放在背篼里,准备回家了。

没有过几天,班主任打电话到她联系奶奶的李叔家,让她回去补课,她背上一罐霉豆腐,踏上了快乐的求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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