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贵不可言

机缘巧合之下遇到温大师,寻常人怕是不愿轻易离去。而能被温大师称作小友,与之促膝长谈,这等待遇更是堪称殊荣。日后若是传将出去,指不定羡煞多少旁人。温法目虽多年不在江湖走动,可他的名在玉石一道,恍如一座大山,便是想绕都绕不过去。

或许是觉得夜深了,那姜云卿缓缓起身,道了一声告辞就要离去,那温大师也没有丝毫挽留,只是笑呵呵道:“既然小友倦乏,那就不挽留了。徒儿,替我送送这两位。”

言罢,姜云卿微微一拱手,便带着卫小姐推门而去,石璋随行,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门再度被关上,阁楼中只剩下温法目与林蓉大掌柜两人,一时之间甚是静谧。

一阵沉默,林蓉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温老,那姜公子到底什么能耐,能入得了温老法眼。”

在蓉大掌柜看来,那姓姜的公子着实有些不靠谱,虽有些怪异的想象力,却并没有多么出彩的地方。

温法目也不多话,拿起桌边犹有余温的茶水,漱了漱口,接着反问道:“大掌柜觉得那人如何?”

将之前的故事一五一十地道出,最后蓉大掌柜叹了一口气,算是给姜云卿下了一个定论:“依我看,那人虽有些气质威仪,那身衣裳破烂,囊中羞涩模样,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公子哥罢了。”

或许是觉得没能描述清楚,她又加了一句:“只是,不知是使了什么魔法,竟然让卫家小姐看上了他。”

“大掌柜果然慧眼识人。”温目法这句话虽是称赞,可是话语里却听不出任何波动。显然,温目法不打算对那位公子发表任何评论。

可是这话落在蓉大掌柜耳中,只觉得有些刺耳。她这才注意到,温大师现在的脸已没有一丝笑容,表现更是与先前截然不同,明显没了之前的亲和姿态。那双眼暗含精光,隐隐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意味,或许,这是温大师的真性情吧。

“蓉儿斗胆一问,那块玉到底是何许也?”

“大掌柜,你这话入我耳,我可不能说一言。因为我与姜小友有约在先,我不能失信于人。至于玉石到底如何,你要知道答案,那便自己去寻吧。”温目法毫不留情,算是拒绝了蓉大掌柜的问话。

天下闻名的玉石大师选择闭口不谈,蓉大掌柜也更加明了,或许,这个问题本就没有答案。

换而言之,那块玉到底如何品质,背后又是怎么样一番神韵,再难被第三人知晓了。

没有想到一个落魄的公子哥在温大师心中的地位是那般重要,一时之间,她也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否正确。

思忖片刻之后,她态度坚决问道:“恳请温老替蓉儿解惑。”

温目法看了一眼这个年纪不大的大掌柜,良久之后,才蹦出一句话来:“贵不可言呐。”

只是,是那块玉贵不可言,还是那位落魄公子贵不可言呢?蓉大掌柜听后,心里倒是越发糊涂了。

……

另一处,铁三巡与汪管事很快来到江含威的住处,直接说明了来意。那三言两语听在耳中,那江含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铁大师,你莫开玩笑了,难不成那块玉真能胜过我的守节之璧?”

铁三巡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汪管事,也不废话,说道:“汪管事,这事还是你来和江公子细细说说吧。”

大掌柜委以重任,能被派来协助铁三巡处理此事,汪管事自然知道,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是处理得当,定能博一个好印象。

只见汪管事咧开嘴角,绽放出笑容,十分真诚说道:“江公子,那块玉经由温大师之手,入咱们大掌柜的眼,哪里能有假不成?”

江含威再度问道:“这么说,两位也没见过那块玉最后什么模样咯?”

“那是自然,我们可没有那般福分。江公子,你是没看到温大师的模样,直将那块玉夸得天上独有,地下更是无双。便是我们大掌柜也是开出了颇高的价格,却没能如愿呢。”

不得不说,这汪管事的嘴用来说故事倒是一流。铁三巡看在眼中,第一次由衷地佩服起了汪管事来。那汪管事说故事的语调,抑扬顿挫,颇为吸引人,加上他独有的神态动作,更是有模有样,若不是他之前所见,十分确定自己没有错过任何细节,怕是也会深信不疑。

说到最后,那汪管事也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说道:“其实,事情到了那般地步,那场比斗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江公子是必输无疑了。多亏了大掌柜为江公子说情,那卫家小姐才勉强同意了一个平手。”

“哦,不知大掌柜怎么说情了?”江含威故意问道。

“我家大掌柜可是说了,那玉颇有灵性,无缘之人不可见。江家公子无缘得见,若是判了他一个败局,他怕是不服。可温大师说了,那玉过他的法眼,他想看看,天下谁人多说半个字呢?”

听着自家师尊无故多了这么些戏份,铁三巡本要解释,可是想着会拆穿汪管事的故事,也是忍了下来。他细细一想,这话说得霸气,倒也没落了自家师尊身份。

“那哪成呀,我家大掌柜可不愿给人口实,说着既然如此,不如各退一步,当作平手,以全三家交好之意。当然,大掌柜答应送的东西,依旧算数。这一点,江公子不用担心。”

这江含威并非愚钝之辈,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夜这汪管事前来,分明是来做好人的。而铁三巡应该也是听了大掌柜的话,不得不前来。

“呵呵,”江含威一笑,然后说道:“大掌柜我是见过,只是不知我能否有幸见见那温大师呢?”

铁三巡闻言,脸色一变。这江含威显然是不信自家师尊此时在楼中,也难怪,在今夜酒宴之上,他便和江含威交了实底,坦白道自家师尊早已云游四方。

可惜,今时不同往昔,铁三巡不久前还亲眼看见师尊真容,还能有假不成?

这还不算,接下来,江含威的话更是毫不留情面,将二人得罪个干干净净:“若是随随便便祭出温大师的名号,便将我到手的胜利拿走,那我倒想看看大可居究竟是怎样的模样,能偏袒到什么地步?”

听到有人诋毁大可居,汪管事顿时怒从心头起,他怒极反笑,说道:“江公子,这可不是在你东林的一亩三分地。你若是要耍威风,可是找错了地儿。”

“那又如何?不见到那块玉,我是不会罢休的。”江含威也是被激起了脾气,给了一个强硬的回答。

铁三巡则是更加怒了,在他看来,自家师尊名声不容侵犯,这江公子竟然三言两语,直接拂了自家至尊脸面,这还了得,他也是冷哼一声,说道:“江公子,你不信铁某可以,可是你敢怀疑我家师尊的话,铁某便要问问,谁给你的胆子,你江含威到底有几个胆?”

没有想到一句话换来的却是两人的恶语相向。江含威一时之间有些失了神。再看那铁三巡气愤不已的模样,他不再怀疑有假。既然如此,他可以确定的是,温大师便真的在楼中。

“我们话已经带到了,江含威,你若是不信,便直接去问大掌柜或是我家师尊,当然,你别后悔就行。”

言罢,那铁三巡头也不回地离开,全然不顾之前酒桌上的浅薄交情。这样一来,两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铁大师,你等等我。”汪管事也不再和江含威废话,招招手之后边去追那铁三巡。

只留下江含威一个人,心思无比凌乱。

……

姜云卿于卫芷萱二人并肩而立,终于下得楼来,见到身后没有其他人,卫芷萱同样也对那块玉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她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那玉到底有何精彩之处呢?”

“不才费尽功夫,破解藏玉之法后,才总算是见到那玉真容。那玉当得上天上人间独此一璧的赞美。那玉写意至极,更见功夫。约莫是一位女子翩然独立,背影茕茕,脚下踩一叶扁舟,往远方去也。我猜想,那位大师有此作,应该是在纪念挚爱。”

卫芷萱捂嘴一笑,“公子,你这话可有些不着调了。既然是那般抽象写意之作,全凭人来解读,岂不是并无准确答案。再说了,我也没听过那位大师会如此雕玉。”

姜云卿也不气恼,而是笑着道:“想不到卫家小姐也是玉石一道的高手,倒是不才放肆了。不过,我之所以会这般解读,全是因为大师亲口对我说的。”

听到是温大师的解说,卫芷萱立马放弃之前的怀疑,由衷叹道:“原来如此,既然是出自温大师之口,那必不会有错。”

“欸,”姜云卿又是一笑,解释道,“我只说是大师,可不是这楼中的温大师,而是另一位颇负盛名的乐大师。在下不才,正是那乐大师的弟子。”

说到这,姜云卿故意一停顿,却是又加了几个字:“的朋友”

本来,听到姜云卿是那大师的弟子,卫芷萱方要道久仰久仰,偏偏姜云卿一番折腾,使得卫芷萱一阵失望。

不过,这也影响她语调怪异,再度赞道:“如此说来,公子的身份也是非同一般哪。”

谁料姜云卿突然一笑,爽朗说道:“岂止是非同一般,简直是贵不可言呐。”

卫芷萱当然不会相信这话,她也是置之一笑,权当做这姜公子梦未醒的玩笑话罢了。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姜云卿嘴角含笑,眼角处似闪烁着两道晶莹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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