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大地唯一的盛装，埋葬了多少骸骨的不堪，杨戬在江边支起一座座黑色的帐篷，帐篷外立着大鼎，飘着肉香。
“表弟…这就是你说的带走凡人的法子？”
龙吉带着卷帘大将，站在厚厚的毛毡内，望着帐篷外的杨戬，游刃有余地用三尖两刃刀杀鸡。
一旁有七八个天兵，折了几颗大树，不断添柴，扇风，直让香飘十里，令人食指大动。
“不错，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食物是最朴素的诱惑，也是人族最原始的慰藉。”
“灌江口的百姓，逢年过节未必能吃的上肉，每年大雪封山都要饿死不少人。”
杨戬随手将杀好的鸡扔进大鼎里褪毛：“让他们自己过来，比天兵天将挨家挨户的劝人要省事不少！”
“那…我们这些天兵杵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还有…您不怕有遗漏留下祸患么？”
寒风中，卷帘大将有些凌乱，用自家祭祀上天的大鼎来煮肉，陛下您知道您这外甥的德性么？
“背老人，抱孩子，还有威慑流氓地痞，乡里乡亲的，我不想再亲自杀人。”
杨戬随手拎着三尖两刃刀，挑了挑大鼎下的篝火：“毕竟天兵一个个还是挺魁梧的。”
大灾之年，他跟着母亲施过粥，他很清楚人一多便容易出乱子，当年施粥的时候，竟还有人要占母亲便宜。
结果自然是被他当场一脚踹死。
“至于遗漏嘛，肯定是有的。”
杨戬将三尖两刃刀插进大鼎中搅拌，香气越发浓郁：“可能在冰天雪地足不出户的，都是有名有爵的达官贵胄。”
“底下的奴隶和平民都跟我走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他们能撑得过几个月？”
“难不成吃自己？！”
不多时，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雪地里，出现零星的几个黑点，如同蚂蚁，慢慢朝着结冰的江面“迁徙”着。
片刻后，雪地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在寒风中成群结队，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
可有些人望到杨戬三尖两刃刀上挑着的热气蒸腾的鸡时，他们登时顾不得互帮互助，当即撇下老人和孩子。
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唯恐落后一步。
“大将，轮到你出马了！”
杨戬回身望着卷帘大将：“摆出你的天威来！若是有人想要多吃多占，或是趁人之危，抢夺妇孺的份额…”
“殿下放心，末将晓得！”
卷帘大将一边在心里腹诽杨戬大材小用，一边披风一甩，月牙铲一举：“全体都有，随本将上阵杀敌！”
话刚出口，卷帘大将才意识到不对，在下属打趣憋笑的眼神中慌忙改口。
“笑什么笑，还不随本将去维持治安！”
“若是连这点子凡人都管不住，回去有一个算一个，罚你们去天河跳水…”
……
天寒地冻，却有两三千人窝在厚厚的毛毡帐篷里吃着肉，喝着汤，温暖如春的帐内与帐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杨二郎还真是出息了，这才几天不见，混的人模狗样的。”
吃饱穿暖，有地栖身，自然会容易滋生别的想法，可因为帐篷外的那些天兵，他们也只敢过过嘴瘾。
“可不是嘛，他娘长得漂亮，往日里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惹了多少老少爷们的目光。”
“现在他又找了个这么好看的婆姨，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你说，他不会是什么权贵子弟吧？来灌江口只是为了避祸，现在靠山又起来了…”
一座帐篷里，正有两三个闲汉，吃饱喝足后聚在一起，三个人六只眼睛只盯着那些给孩子喂乃的妇人看。
灾民众多，关系错综复杂，这个离不得孩子，那个舍不得丈夫，卷帘大将也只能看着安排。
况且上古年间，民风彪悍，民间等闲也不讲究男女大防，也讲究不起，有些女子，甚至只裹了张兽皮。
“少说两句，他可不是好惹的！”
其中一人似乎对杨戬有些熟稔，听着临时凑在一起的两位同伴的艳羡，忍不住告诫道。
“不说外面那些个威武的将士，穿的比巴国国君的亲卫还要好。”
“就说当年，只因我兄长领粥的时候调戏他娘两句，他杨二郎竟当场把人踢死！”
那人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抱着手哆嗦着：“可怜我那兄长，连内脏都呕了出来…”
“这样啊，那还是不去招惹他了，本来还想着能趁乱抓一抓他婆姨的…”
“你是不是傻？这里有这么多喂乃的妇人，那些兵又不是一直在巡逻…”
“实在不愿意，抢了她们的孩子，看她们同不同意，不同意直接摔死…”
几人正在商议着，冷不防面前出现一大团阴影，转头一看，却是两个天兵站在他们身后。
下一刻，他们三个便像是小鸡仔一般被提了起来。
……
“扒了衣服，扔到外面去喂狼！”
杨戬望着他眼前四五十个求饶的地痞流氓冷声道，这些人，都是刚捉到的第二批害群之马，不过刚刚吃饱，便开始暴露本性。
“饶命啊！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当着她瘸腿丈夫的面…可她没有反抗啊…”
“杨二郎，你竟如此心狠手辣？我不过是多吃了一条鱼，那老太婆也没几日好活了…”
“死到临头，爷爷我也不求你，爷爷咒你这辈子生儿子没…诅咒你多几个后爹…”
在求饶声，咒骂声中，他们被拖了出去，留下一地的屎尿，而杨戬的面色，极为平静，冷淡，仿佛早已料到一般。
“表弟…你。”龙吉似乎有所不忍：“他们…罪不至死吧？”
“表姐，我们不是在玩过家家的把戏！”杨戬踢土掩盖地上的污秽，皱着眉头解释道。
“我若真是心狠手辣之辈，便该对他们置之不理！”
“卷帘大将，你此行的本意是不是将灌江口所有人杀光，鸡犬不留！”
杨戬忽然转头向卷帘大将问道，而卷帘大将支支吾吾的样子，顿时换来龙吉不敢置信的目光。
外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被肉汤吸引来的，不光有人，还有徘徊在周围，深山老林里来的，冒着绿光的狼。
“既然我打定主意给他们活命的机会，那，事急不可不从权，矫枉不可不过正！”
“表姐，你和母亲一样，被舅舅保护的太好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