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百官震惊，瞠目结舌。
众人万万没想到，陛下会如此果断。
刚刚说完不接受投降，转身就直接下旨凌迟。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
区区外虏，死不足惜。
百官并未因为此事过多纠结。
偌大的朝堂，在短暂的寂静过后。
百官轰然惊醒，齐齐跪地俯首，高呼之声，响彻朝堂。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
司礼监拟旨。
朱祁钰用玉玺授权。
朝会还未结束，旨意就已发出。
一时间。
群臣振奋，百官欢愉。
大殿之中，一片喜气洋洋的模样。
但在这热烈的气氛下，却还是有人眉头紧锁。
要知道。
在宣府捷报传来之前。
隔三差五，就有太上皇的消息入京。
虽然都是一些卖国求荣，天怒人恨之举。
但多少也能从侧面证明，太上皇性命无忧。
可眼下。
瓦剌已经战败。
敌酋都被押解入京。
太上皇却突然变得销声匿迹。
是被瓦剌杀害？
还是说……因为其他缘故。
事关皇权更迭，天下大义，多少也该有个说辞吧。
翰林院侍读学士李文忠踌躇许久，最终还是走出朝班，俯首奏道：
“启禀陛下，微臣斗胆，有一事奏请。”
“准！”
“微臣谢过陛下。”
李文忠拱手谢恩后，神情渐渐变得正气凛然，高声奏禀道：
“瓦剌伏诛，敌酋被擒。”
“按理说太上皇北狩之事，也该有个结果才是。”
“可眼下音信全无，太上皇好似销声匿迹一般，故微臣斗胆，请陛下命人搜寻太上皇下落。”
“或迎回！”
“或昭告天下！”
“以此正天下视听，绝万民悠悠之口。”
嗯？
群臣闻言，神情瞬变。
齐齐转头朝着李文忠望去之余，目光中已尽是冷冽森寒。
这家伙是傻，还是脑子缺根弦啊？
是不是你以为就你记性好，旁人都忘了这茬儿？
还迎回？
迎回你妈去吧！
那昏君在位时，大明是什么样子。
你在朝当官时日也不短了，还能不清楚？
权阉当朝，一片乌烟瘴气。
尤其是北狩后的所作所为，更显昏庸无能。
一道道送抵京师的奏章，你他么的是没看到过，还是没听到过？
再者，前几天群臣方才劝谏，意欲废除其尊位，你这么快就忘之脑后了吗？
就这。
你还敢提迎回二字。
如此昏君，迎回来干什么！
天大地大，让他自生自灭去得了！
群臣愤慨至极，心中谩骂不止。
人群之中。
曹正淳咬牙切齿。
垂手低头的他，一脸阴狠。
东厂在宣府失手的事情，他还没敢跟陛下奏禀。
结果这个蠢货，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下可好。
待会朝会结束，自己势必又将面对陛下雷霆怒火。
该死！
这李文忠实在该死！
曹正淳恨意滔天，已然在心中宣判了李文忠的死刑。
而此刻的李文忠，还不知道自己方才所言，已经惹了众怒。
眼见自己成为百官焦点，神情愈显亢奋。
面朝陛下再次躬身一礼后，就欲继续进言。
“陛下明鉴，微臣此言……”
“住嘴！”
一道厉喝，轰然炸响。
而且这声音，还明显不是陛下的。
嗯？
李文忠的话语应声而止，满面愕然循声望去。
其余满朝文武也是一脸惊诧，好奇是谁如此大胆。
陛下当前，竟敢做出此等逾越之举，难道他就不怕惹来龙颜大怒吗？
众人错愕，在看清呼喝之人的样貌后，更是一脸惊诧。
入目所见。
吏部尚书王直怒不可遏。
回身直指李文忠，破口大骂道：
“竖子迂腐，如此昏君，还寻他作甚？”
轰！
此言一出。
朝堂一滞，针落无声。
朱祁镇是昏庸，可那也是曾经的皇帝。
群臣眼见王直当堂怒喝朱祁镇是昏君，一下子被惊呆在了当场。
但。
短暂的寂静过后。
一声高喝，瞬间响彻朝堂。
“说的好！”
短短一句话语，让朝堂瞬起波澜。
无数朝臣后知后觉之余，纷纷高声出言附和。
李文忠眼见大势不妙，顿时心生惶恐，整个人也被吓呆在了当场，
他没料到。
自己的一道谏言，会引来王尚书这么大的反应。
更没料到。
自己居然会因此惹来众怒。
刹那间。
李文忠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想出言转圜，可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与此同时。
王直的怒喝训斥，并没有停下。
“从他叩关卖国那日开始，就已不配人君！”
“当今陛下贤明，并未多言其过，可他所作所为，天下谁人不知。”
“就他干的那些事情，何须正天下视听，何须杜悠悠之口，你当天下人都如你一般迂腐不堪、愚不可及吗？”
王直义愤填膺。
脸色因为愤怒的缘故，已然一片铁青。
最终。
愤怒还是压过了理智。
王直怒不可遏，大步奔向李文忠。
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下，一脚将其踹倒，随后骑在其身上左右开弓起来。
啪！
“叫你多嘴！”
啪！
“叫你废话！”
啪！
“叫你没事找事！”……
大殿中。
除了扇耳光的动静外，再无其他动静。
群臣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压根想象不到王直竟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举动。
但很快。
就有朝臣回过神来。
一个个蜂拥上前，边拉架边出言阻拦。
“王大人冷静！”
砰！
“王大人息怒！”
砰！
“王大人不要再打了！”
砰！
……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带的头。
明明去拉架的他们，拳脚却一下下朝着李文忠挥去。
可怜的李文忠，还没待从被王直当堂暴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就被这连绵不绝的攻击揍晕了过去。
另一边。
王直也已经被人挤到了人群外面。
看着面前一边劝说着自己停手，一边却对李文忠拳脚相加的群臣们，恨得牙根子直痒痒。
卑职！
无耻！
下作！
但很快，王直就回过神来。
回想起身在何处的他，后背顿时冒起了一股凉风。
慌乱之间，灵光乍现，一个利落的转身跪地，直面龙椅方向，高声请罪道：
“微臣逾越，还请陛下降罪！”
“但竖子所言，实在让微臣无法苟同。”
“微臣斗胆再次奏请陛下废除朱祁镇尊位，废除其子嗣太子之位！”
轰！
突然的话语声。
让正发泄心中怒火的群臣们身形一滞。
左右瞭望间，方才忽的发现身为当事人的王直早已退了出去。
群臣惊骇胆颤，惶惶停手跪地，出言附和。
“启禀陛下，臣附议王大人所言，昏君误国，无须迎回！”
“启禀陛下，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微臣重请陛下降旨，废除朱祁镇尊位，废除其子嗣太子之位！”
“启禀陛下，臣跪请夺其庙号，收回太子尊位！”
“臣附议！”
“臣附议！”……
大殿之中。
顿时一片喧哗。
奏请之声，不绝于耳。
废帝与废太子一事，再次被群臣提起。
朱祁钰坐在龙椅上，静静看着殿下百官奏请。
一脸淡漠，无动于衷。
但他的心里，还是意动的。
只不过。
他要的不是废，而是彻底消除隐患。
要知今日能废，他日就有可能重新被立。
皇权大事，不容的丝毫大意，唯有他死了，才能一了百了，隐患尽消。
所以。
当他的目光在扫到曹正淳时。
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突然多了些许恼怒和狠戾。
废物！
没用的东西！
若不是你办事耽搁，何至于此！
与此同时。
群臣奏请之声渐渐消弭。
所有人满面期待，等待着陛下的应允。
朱祁钰见朝堂重回肃静，沉吟些许后，缓缓出言道：
“大明破而后立，百废待兴。”
“眼下当务之急，乃是重整大明，复立皇明之威，震慑四海宵小。”
“至于皇兄的事情……”
朱祁钰话语一顿，思量几息后，继续说道：
“还是等寻到皇兄时再议吧。”
百官闻言，顿时露出焦急神色。
“陛下……”
“陛下……”
朱祁钰满面冷峻，厉喝打断群臣话语：
“曹正淳！”
曹正淳闻声，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战战兢兢跪爬出朝班后，颤抖着身体答道：
“奴婢……在。”
“朕命你率东厂所属，速速搜寻皇兄踪影，但有所获，即刻回禀！”
曹正淳如闻天籁，尖声道：
“奴婢遵旨！”
朱祁钰站起身形，睥睨的目光环顾群臣一番后，道：
“退朝！”
话语说完。
朱祁钰没有丝毫犹豫，虎步龙行朝外行去。
文武百官见状，神情愈发焦虑，呼喝哀求之声瞬起。
“陛下，那昏君不值得您如此袒护！”
“陛下，事涉千秋，不容耽搁啊！”
“陛下，当断不断……”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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