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杀猪

程家人热火朝天的忙着,家里唯一的外人,也是闲人薛芸娘也坐不住了。

“初七,我帮你们吧!我不会做饭,但我可以帮你们做针线。”

程初七觉得她要是觉得自在就随她呗,谁知道才一提就被老太太拒绝了。“咱收了人家的簪子,这簪子上面还镶着宝石,少说也值二两银子,够她在咱家里住上半年了,哪还能让人家帮咱们干活?那成什么了?”

程初七就朝薛芸娘摊摊手。

薛芸娘也没强求,但也不闲着,总是帮他们做这做那的做些轻闲不累的闲活。

老太太私下里和孙女说:“芸娘虽然没说,可我老太太也知道她出身必定不凡,如今她虽有难,可日后若归了家,被人知道有针线流落在外,对她名声不好。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可不一样。”

程初七就私下和芸娘说了这番话,芸娘沉默半晌,虽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反驳,而是叹息着和她说:“你们家有个这样睿智的当家人,很快就会再起来的。”

可要没有读书人,再多的财富也守不住还是白扯。

初七这么想,就去看云辉读书,家里没有人能教他,村子里也只有小童的学堂,云宗和云舟在里面念书,云辉只能等年后去县学里。

云辉经历过一系列的变故,看着更沉稳了,但初七知道,这只是表象。

他其实心里没有以前那样自信。

对他最好的教育方式应该是让他竖立起自信。

初七从不觉得古人学的知识就浅,不说那些晦涩的古文,就是繁体加竖体她就看得头大。

她有些理解那些一看书就想睡觉的学生了。

她现在是半拉咔叽,她就强迫自己每天学习两个时辰,从基础开始,从小童开始启蒙的《三字经》《千字文》学起。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这些都是学过的,她两天看一本已经是她压着速度的,但看在杨氏眼里,就是女儿不爱学习,很没有耐心。

你看她给家里找的做衣服,画了一撂的衣裳样子和花样子往那一样,就不管了。

家里做的饭食小生意,也是交给几个叔叔,帮着干了几天活就撂挑子了。

杨氏有些忧愁,女儿聪明是好事,可干啥没个长性让人发愁。

进了冬月,农家杀猪的就多了。

程家是杀得早的,他们今年养了五头猪,其中一头送去给了程二,他们留了这四头。

这一个多月家里进项不算少,老太太就决定留下大半头的猪肉,这样整个冬天不用买肉还可以过个好年。

家里这么多人,一半的猪肉算什么好年,初七就缠着老太太,直到她答应留下一整头猪才心满意足。

杀猪的时候初七过去看热闹,不过那猪惨叫声让她没敢上前,等到杀完猪,卸成大块,她才小心的凑过去,指着地上胡乱堆着的大猪肉绊子说:“三叔,你把猪小肠都给我留着,还有猪胰子也给我留着,我有用。”

程三就笑话她:“你要肠子干啥?那玩意是装屎的臭得很。”

初七翻白眼:“大肠装屎也没见你们不吃。”

还吃得都挺香。

程三被她一噎,挥了挥手:“赶紧回去吧,这儿血哧乎拉的有啥好看的。”

牛氏笑呵呵的问初七:“咱们中午吃杀猪菜,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当着几个长工的面,她没说的太透彻,只是朝初七挤了挤眼睛。

初七明白,三婶这是惦记着她能琢磨出新的吃食方子呢!

她脑子里太多了,但她没想再往外拿,但见三婶着急,她想了想,“三婶,等我琢磨琢磨的,不过你得先让三叔给我做几个这样的小框……”

她比划着样子和尺寸,“木头的就成,很好钉的。”

牛氏笑:“好钉你咋不找你五叔六叔?”

“他们太笨……”

话没说完脑袋上一凉,她出来看热闹只戴了个薄棉花絮的帽子,现在帽子被拿开,寒风吹入,让她冷得一个激灵。

“五叔!”她回头去抢他手里的帽子,见他不给就喊老太太,“奶奶~”

程五一边说“告状精”,一边赶紧在老太太骂他之前把帽子扣到她头上。

老太太瞅了这边一眼,“你惹乎她干啥?大冷天的把她冻病了,看我不拿扁担抽你的。”

程五就小声和她说:“看你奶多厉害,还要拿扁担打我。”

初七正了正帽子,哼了一声瞪他一眼,“谁让你得罪我的。”

程五撇嘴:“谁让你说我笨的。”

“你本来就笨啊,要不你给我做个试试?”

这样还不用等三叔有空了做。

要知道他现在可忙了,今天杀猪他才在家,四叔和六叔去县里出摊,又有云修帮忙,勉强也能忙得过来。

程五就嘿嘿笑,“算了我笨……”

付氏扑哧一声笑,程五回头看她,就看到远远站着的张二丫,脸色一沉,“她怎么来了?”

初七回头也看到了,也忍不住皱眉,这个张二丫心眼真挺多的,爷爷和爹爹去世,她不顾反对来给二人披麻戴孝,这让老太太和杨氏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很多。

初七不喜欢她是因为她用的方式伤害了云辉。

你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伤害到别人就过分了。

张二丫怯生生的去给老太太请安,“我爷和我奶让我过来的。”

她爷和她奶让她来看看,“你不姑奶奶往年都杀猪宰羊,咱们离得远没捞着啥好处。你过去看看,你现在可是他程家的媳妇,要是杀了猪,我就不信你小姑奶奶能再落下咱们家。”

张二丫没说后面的话,她也是要脸面的,并不是什么事都肯做的。

老太太笑容微淡:“谁送你来的?”

“我爹和我三叔。”

她说着,那二人走上前来,“小姑,我们来看看,哟,这可真是巧了,小姑家里杀年猪啊?那我可有口福了哈……”

张木头说着吸溜下口水,那丢人劲看得张二丫移开了目光,张石头却已经习惯了,“是啊小姑可真巧,”他说着撸了袖子:“我去帮忙。”

还拽了二哥一下,真是个木头,不帮忙光带着一张嘴吗?

老太太看眼低头不语的张二丫,神情更缓和了些,好歹这也不是全不要脸面的姑娘,“你爷和你奶他们可还好?”

“好着呢,就是常念叨小姑奶奶,惦记着你的身体。”

老太太就笑了笑:“怕惦记的是我要没了,这亲戚就更淡了,沾不到啥好处了吧!”

张二丫惶恐的摆着手:“不是不是……”

老太太也不为难她,“去吧,找初七玩去吧!”

张二丫就看向初七,见她不看自己,忍不住黯然,“初七妹妹不喜欢我。”

老太太看不上她这样,“我们初七最是知道好赖,既是她不喜欢你,你就好好想想自己做了啥让她不喜的事?”

这事就不能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老太太也不理她了,张二丫眼里就有了些泪,手足无措的站在那。

杨氏这些日子也想了好久,这亲事是退不了的,那她就是自己的长媳。

无论是现在这小家子气,还是之前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都非程家之福。

她犹豫着还是上前,叫了张二丫说:“你去帮你三婶生火,中午咱们吃杀猪菜。”

张二丫喜悦的忙应下,奔着牛氏就过去了,“三婶,我来烧火。你要有啥活尽管吩咐我。”

牛氏就瞅了眼大嫂,见她微微点头,就笑着指了那一排排略得整齐的柴禾:“你拿那土篮子去拎些柴禾去正房,今天在正房炖菜,你把那两口大锅都烧上。”

这样东屋老太太和西屋大房的炕都会热。

张二丫就脆生生的应了声“是”!

她不怕干活,她怕是没人理她,她连活都干不成。

老太太就瞅了杨氏一眼,杨氏小声说:“娘,我想了好久,既然这亲结定了,那不如让她早些来家,我也好好教教她。趁着她年纪还不大,总能教出一二来的。”

老太太也知道,这样最好了,就叹口气,“你既决定了就这么办吧!”

初七却反对。

谁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

她来总不能是享福的吧?

大家都干活,她一人不干,她会不会觉得家里排斥她不把她家人?

可要让她干活,她会不会又觉得程家人欺负她?不拿她当人?

别觉得她想得有点多,有很多人就是这样,看事情从来都是和人背道而弛,总能找到些新奇的,特别的,甚至有些反人类的角度去看问题,以彰显自己的聪明及与众不同。

杨氏这次却铁了心,并没有听初七的,“你不能总拿老眼光去看人,她年纪还小,好好教说不定能教出来,这样她嫁进咱们家也是对咱们对你哥都好的一件事。可若让她在老张家,耳濡目染之下怕是跟她娘一样愚囊,跟她爹一样爱贪小便宜,那样才真是害了你哥呢!”

杨氏因此对张二丫就有些严厉,要求也很高。

中午牛氏主灶,杀猪菜一大锅,别一锅煮了个大猪头。

张木头差点没撑到吐出来,张石头有不少私房,平日里馋了会去镇上打个牙祭,倒没像他这么没出息。

走时老太太给他们拎了一条肉,三斤多的样子,张木头上手拎了半天,“小姑,我看那大猪头挺好的,要不,你给我装上?”

牛氏翻着白眼,嘀咕道:“脸可真大!”

初七也附和,“可不是吗?”

她大声说:“张家表叔,那猪头可是煮了拿去镇上卖的,我们家就指着这些卖了好过个年了。要不,你把那条肉留下?我给你切块猪头肉你装上。”

这条肉特别肥,张木头可舍不得,“那算了吧!”

想想又不舒坦,“小姑,你们家如今是这丫头当家了吗?”

老太太就淡淡道:“初七说得又没错,你姑父没了,你大表哥没了,如今家里一文现钱都没有,要不你让你爹娘借我些银钱?”

张木头就干笑:“小姑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家穷得都快尿血了,我爹娘还到处琢磨着上哪能整到银钱呢……”

几乎是落荒而逃。

老太太有些不解,问张二丫:“当初你过礼可给了不少银子呢,你爷奶难不成都花了?”

张二丫就苦笑:“我三叔盖房子花了七八两,又给他说了门亲事,彩礼啥的一共花了五两。”

张石头成亲时,程家刚办了丧事没多久,因此并没有上门庆贺。

“还有四柱的亲事也是五两……”

老太太本来答应给那两个孩子找个工上,后来定了张二丫的亲事,老太太就没再管那事,四柱那孩子就跟着回了家,没想到这么早就定了亲。

张二丫念叨了半天,那彩礼银子果真不剩下什么。

怪不得这才几个月就又来打秋风。

老太太也是无语了。

本来有些话不该和小辈说,可还是没忍住。

“你爷这辈子,毁就毁在娶了你奶!”家里越过越穷不说,就是孩子们也是个个随了他们娘,贪小便宜,不讲理,反正她是处处看不上。

这话不好接,她也没指望张二丫接话,看着她那打着补丁单薄的棉袄,叫过小女儿:“把你那旧棉袄给她找出来一件。”

程春晓不太情愿,她也只有一薄一厚两件棉袄,倒是外面换的罩衫有两件换洗的。

“娘,厚的我穿着呢,那薄的和她的有啥区别啊!”

老太太就瞪她一眼:“这小气劲随谁呢?你找出来先让她套在里头,不是还有棉花和棉布呢,给她做件厚的,再做一身外罩,看她棉袄没个外罩,都脏成什么样了。”

程春晓就和初七一样的口吻:“那也太便宜她了,把她留家里,这一年下来得搭多少东西啊!”

老太太看着她直运气,“你就抠吧!和你爹一样抠!”

留人自有留人的理由,花些钱财和人的品德相比,哪个更重要些?

自打薛芸娘来了,云辉两个男孩就住去了东屋,一直也没变过,如今张二丫过来,也是和几个女孩一起住在大房。

程初七嫌外面挤,就搬进里间和杨氏一起住。

程春晓也不乐意挨着她,就先一步把行李搬到芸娘的旁边。

那就只能是初一挨着她了。

张二丫好像没有看到自己被嫌弃,看初一给她抱被褥,忙过去帮忙,“姐,我来吧!”

初一就让她自己铺,告诉她洗脸用哪个盆,洗脚用哪个……

“你在家呆长了就慢慢熟悉了。”

可能初一是唯一一个对她友善的,张二丫就处处跟着她,学着她,她绣花时羡慕的凑过去看,见这衣裳这么漂亮就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姐,这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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