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老人一愣，然后突然就笑了
兴致渐浓
用手中的烟斗指了指蘑菇
“你知道你爸他们在我面前有多规矩？你小子竟然挑你爷爷的不是？”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这么皮？）
话里有话
蘑菇不确定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确
试探着回道：
“隔辈儿亲么，我还没到该承担压力的时候呢。”
（老爷子你别闹，我还小呢？我只是不爱说，但是我不傻。）
“17岁了啊，该干点儿正事儿了。”
（我看你就是欠教育）
“爷爷，我有正事儿干。”
（别，别，别，我肩膀小，禁不起您老折腾）
“学校的课业对你应该没有什么压力。”
（满肚子坏水儿，不挤兑一下你，都被你骗了）
“学生当以学习为重，成绩是一方面，丰富自身更重要”
（没骗，我还是个孩子）
“也是，上完高中家里就要安排你出国留学了，成绩好不好的也不打紧了。”
（想逃可不行，既然被老子发现了，就得为你之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蘑菇沉默
论打机锋，几句话下来，他就有些力不从心
几经权衡，不如横冲直撞，摆明车马炮
“那爷爷，我想利用课余时间自己投点钱试试水，您看行么？”
“嗯？”老爷子挑了挑眉
“有想法了？”
“具体意向还没有确认，只是一个想法，想要尝试一下。提前感受一下商业氛围。”
蘑菇低下头，重新摆弄起了茶具
此时的他不敢再抬头与老人对视
他能做的只有借着茶具，掩饰内心的慌乱
唯有这样，才能在老人的审视下坚持下来
有的时候，将自己最柔软的部位展示给自己的对手，未尝不是一种求生的方法
这，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
水壶”突突”的冒着热气
老人微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孙子
不见了慈祥，带上了几分金戈铁马
蘑菇的小把戏自然瞒不过老人的双眼
但他不在意
几十年的浮浮沉沉，这样的表现他见得多了
他在意的是孩子的想法，并敢于向他表达的勇气
沉吟了半晌，抬手喝了一口碗中之茶
老人的眼神柔软了下来
“嗯，可以，爷爷给你一个亿，你可以随便折腾，即使赔光了也不怕，但爷爷希望你能从这中间学到一些什么。以后在学业上相互印证。”
（行，你个小猴子既然想玩，老子给你个机会，陪你玩儿，不过玩输了可要乖乖回到老子身边听家里的安排）
蘑菇听懂了老人的意思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心中长呼一口气
最难的度过了，后面就是卖乖，争取好处的时间了
“谢谢爷爷，我要是赚了钱，给您买好烟丝抽。”
（老头子您可别反悔，我赚了钱可是我自己的，到时候可不能抢）
“哈哈哈，你有这份儿孝心，爷爷就知足了。”
（放心，赚多少都是你的，老子绝对不抢，我看你小子能翻出天去）
“您放心，孙子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老头子我赢定了）
“放心大胆的去干，出什么事，爷爷是你的后盾。”
（那可不一定，输了可别哭鼻子）
“嗯，那爷爷我能借用家里的资源么？”
（您那么大条腿可不能欺负我啊，到时候恶意竞争，就没意思了）
“不准打着家里的名义去欺负人，在合理范围内，可以利用一些家里的渠道，但不能影响家族的利益。”
（老子会在乎你那点儿蝇头小利？你放心，绝对不欺负你，但是你小子也不能偷奸耍滑）
“明白的爷爷，不会玩出圈儿的。”
“那就好，那你出去吧，明天找你爸去要钱。”
“好的爷爷”
……
走出房间，蘑菇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第一次与老爷子如此对话，压力太大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蘑菇知道，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见得能表现的更好
老爷子是被他仗着年龄优势给迷惑了，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光明正大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机会。
回到房间的蘑菇有些兴奋
作为重生大军的一员
在接受了重生这件事的同时，他的心里迸发了无穷的欲望，脑海里闪过了不知凡几的计划与目标
他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很有钱
可真的面对这一个亿，却依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对于一个小人物来说，何时见过这么多的钱？
得好好规划一下，计算一下自己的积蓄，再加上老爷子支援的一个亿，能干不少事儿了。
……
蘑菇一个人兴奋的在屋里鼓捣着，老爷子却坐在书房里，静静的望着桌上的茶水。
他这一生见过太多的人
狂风骤雨，心中仍有净土，才华横溢，独留下简单沉静
聪明的人能藏得住聪明，胸中有丘壑的人心里能藏的住事儿
这很好，很好
赵家后继有人了。
老人自顾自的给茶碗续上水
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
不过还是嫩了点儿啊
想要学会飞行，自由翱翔，哪有这么简单。
不过也好，尽管飞吧，有我这个老头子在，还能替你们遮风挡雨几年呢。
紧嘬两口烟斗，想到兴奋处，老爷子呵呵的笑起来。
原来，蘑菇的小把戏根本就没有骗过老爷子的双眼
老人的段位明显比蘑菇高了许多
对于他来说
跳出这个问题本身，结果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知道孙子比自己想象中优秀的多。
……
老爷子其实心里明白的很
这个家给所有人提供了优渥的生活环境，也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孩子们不喜欢被规矩左右，想要过自由的生活
这点小心思，他怎么会不懂
家族就像一面围墙
他们只看到了家族内部的束缚，想要呼吸墙外自由的空气
却殊不知，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如何的羡慕墙内的花团锦簇
一句常常挂在家族老人嘴头儿的话
人活在世上，享受了多大的权利，就要承担多大的义务
你既然享受到了家族为你提供的锦衣玉食，那就要为你吃过的饭，穿过的衣买单
听起来冰冷
却鲜有人能够真的明白其中的涵义
其实，他们看不明白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双标
对于雄鹰，想要飞出去，其结果从来就不会被围墙所左右
围墙内的游戏规则，表面看上去，是一种束缚
可能被束缚住的，不正是那些飞不出去的么
他们总得有个家啊。
什么是赵家，不是这个院子，也不是这个集团，有赵家人的地方，才是赵家。
“也好也好，想飞就尽量的飞吧，后面有爷爷呢。
不过，老伙计们，这一步，老赵我可是领先了啊。”
兴之所至，抬起烟斗，抽了两口尾烟儿，磕哒磕哒烟斗里面的烟灰儿，老爷子自言自语了一句，抬脚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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