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很久很久

“芸夏,你回蓉城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楚慕白快急疯了,口气自然而然的带出了焦灼。

若不是查到她乘飞机回蓉城,他恐怕已经担心得飞车满大街去找,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打电话。

“你那么忙,我……不想打扰你……呵……我已经到家了,放心吧……”

醉酒中的沈芸夏说话断断续续,连声音也飘忽不定,一把就揪紧了楚慕白的心。

他紧蹙着眉,大冬天的,额上满是汗水,却也顾不得擦去:“喝酒了?”

“呵,你好厉害……厉害啊,连我……喝……喝酒也听得出来……我喝了点儿啤酒……哈哈……喝醉的感觉可真好啊……什么也不用想……嗯……真好……真好……”

喃喃的说着,沈芸夏差点儿睡着了,若不是楚慕白焦急的声音吵着她,恐怕已经见周公他老人家去了。

“为什么要喝酒,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

听到沈芸夏说胡话,楚慕白就心急如焚,只恨自己走不开,不能马上回蓉城陪伴她左右。

“以前不喜欢……是因为我不知道……喝醉酒的感觉……这么好……好,好,现在知道了……我很开心啊……你来陪我喝……陪我喝……”

就像身处另一个世界,成为另一个无忧无虑的自己,真是一件快乐的事。

“芸夏,别喝了,快睡会儿,我马上给妈打电话,让她过去照顾你。”

唯恐沈芸夏喝醉了出什么事,光想想就不寒而栗,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总得有靠得住的人去看着她,他才安心。

“不用麻烦……妈……我现在睡觉……睡觉……”

音量急速下降,最终低如蚊蚋,她很想很想睡觉。

“芸夏,芸夏……”

电话那头的楚慕白只听到沈芸夏均匀绵长的呼吸,轻唤了几声没有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是自己伤害了沈芸夏,她才会选择悄无声息的逃离,然后独自一人借酒消愁,

不管是心痛还是心伤,他都能感觉到,在她隐忍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楚慕白最不想伤害的人是沈芸夏,可被伤得最深的人却还是沈芸夏。

他的过错,已经不是一声“对不起”就可以抵消的,他打算用下半生全部的爱来抚平她所受到的伤害。

只希望,她能重拾如花般娇美的笑靥。

接到楚慕白的电话,孩子的奶奶第一时间赶到沈芸夏的住处,打开门,就闻到浓烈的酒味,沈芸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谁来了。

“唉……”殷晓琴叹了口气,摇摇头。

虽然儿子在电话里没多说,但她已经猜到,又是儿子惹了媳妇不高兴。

想想媳妇也真是命苦,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沈芸夏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头又沉又重,隐隐约约听到翻书的声音,半响才睁开眼,迷糊了一会儿,转头看到孩子的奶奶正坐在茶几边看书。

“妈……”她的嗓子又干又哑,艰难的喊了一声,就咳嗽了起来。

殷晓琴连忙起身过去,轻拍沈芸夏的背,直到她止住了咳嗽,才把温热的水送到她的嘴边。

“咕噜,咕噜……”沈芸夏大口的喝下半杯水,才总算顺了气,抬眼看向殷晓琴,也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有什么事给妈说,是不是慕白欺负你了?”殷晓琴抱着沈芸夏的头,抚摸她柔顺的长发:“等我去收拾慕白,他以后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沈芸夏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解释道:“不是,他没有欺负我……”

只是她在自寻烦恼。

“不可能,一定是他,芸夏,你别帮他说话,等他明天回来,一定家法伺候。”

“真的不是他……”沈芸夏抹去眼泪,强颜欢笑:“我刚才做噩梦了!”

“你的噩梦就是慕白吧?”话一出口,殷晓琴才觉得自己说得太严重了,两夫妻吵架,本来就是交流感情的方式,她插一脚,似乎不太合适。

楚慕白是她的噩梦吗?

她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为了不让沈芸夏继续痛苦下去,殷晓琴拉着她别墅,司机已经去学校接了孩子过去,见到孩子,沈芸夏应该会好起来。

孩子果然是灵丹妙药,沈芸夏和两个呱噪的小家伙在一起,总算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把儿子紧紧的拥在怀中,沈芸夏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只要儿子在身边,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连和楚慕白的感情,也可以排在次要的位置。

几天不见,儿子又考了双百,两个小家伙从书包里拿出老师奖励的作业本,高兴的告诉沈芸夏,他们又是第一名。

夸奖了儿子一番,孩子的奶奶就把手机递到了她的眼前。

“慕白打来的。”

“哦!”沈芸夏笑容一僵,从孩子的奶奶手中接过手机,一直走到院子里,才说话:“喂!”

“还在生气?”楚慕白温柔的声音就像大提琴发出的优美旋律,即便是远隔千里,也能如空气般把她紧紧的包裹。

“没生气。”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她只是他的前妻。

他的过去她没有参与,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

“这个周末我就不会去了,把事情尽快解决。”

楚慕白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让自己留在上海,没有飞奔回蓉城,他顿了顿,又柔声叮嘱:“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嗯,放心吧,你也照顾好自己!”

“好!”

突然间就没了话说,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沉默了片刻,楚慕白才说:“那就这样吧,晚安!”

接电话的速度很慢,可挂电话的速度却出奇的快,楚慕白还没来得及听清沈芸夏最后说的那一声“晚安”手机听筒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小姑娘,帮帮忙吧,我想回家。”

开完运动会,学校正常行课。

沈芸夏刚出校门就遇上一个满面愁容的老人。

银发苍苍的老人杵着拐杖,一身破旧的深蓝色中山服根本不足以抵挡着初冬的寒流,微微颤颤的停在她的面前,可怜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

“老人家,你家住哪儿,我送你过去吧!”沈芸夏连忙上前扶住老人,软言细语的询问。

“我不知道家里的地址,只知道该怎么走。”

老人已近迟暮,昏暗的眼睛里却有着别样的寒光,在看到沈芸夏的那一刻,那寒光就已经聚在了眼底,久久不散。

“好,那我们走吧!”沈芸夏心想,老人能走过来应该距离不远,便决定送老人回去。

老人腿脚不好,走得很慢很慢,沈芸夏也只能把脚步放慢,将就他。

“小姑娘,你真是好人啊!”一路上,老人不停的夸赞沈芸夏,沈芸夏还很不好意思,只是说应该的应该的。

“人老了,没几天活头,越老就越糊涂,说不定哪天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自己老不中用,过一会儿又开始夸自己儿子:“三娃可本事了,这么几十年,全村就出了他一个名牌大学生,去北京读大学。”

“知道家里穷,砸锅卖铁也供不起,他愣是没朝家里伸过手,欠着学费,就到处打零工,还去卖过血,后来有好心人帮助,才顺顺利利的大学毕业。”

“他做事情认真肯干,领导都赏识他,一步一步往上爬,还当了官,村里人都说我三娃是文曲星下凡,给咱们村争了光……”

老人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昏黄的眼里满是泪光。

沈芸夏也看到了老人眼眶里的泪,她又不好意思问,只能在心里才猜测,也许老人的儿子不孝顺,让老人难过了。

“老咯老咯,快要入土的人了……”老人轻叹了一声,抹去眼里的泪,转头问沈芸夏:“小姑娘,你多少岁了啊?”

“我二十七。”沈芸夏老老实实的回答。

“有孩子没有?”老人又问。

沈芸夏点点头:“有两个儿子,今年六岁了,在读小学。”

“好啊,好!”老人听罢,连连点头:“是双胞胎吧?”

“是双胞胎!”

“你有两个儿子,我才只有一个儿子,唉……两个闺女都嫁外地了,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面,就儿子还能经常见,可惜啊,现在连儿子也不能经常见了!”

老人长吁短叹,心情非常的沉痛。

沈芸夏小心翼翼的问“老人家,你儿子调到外地上班了?”

“是啊,很远很远的地方,不通车不通船不通电话不通飞机……唉……”老人难过极了,又红了眼眶。

“就只能走路去吗?”

沈芸夏知道有些特别闭塞的地区,交通只能靠步行。

她以前听同事说去偏远山区支教的经历,那些闭塞的地方,要走出来得一两天。

因为人烟稀少,国家没有修路通车,手机没有信号,连电都没有,照明还只能用煤油灯。

老人迟疑了一下,点头:“嗯,走路,走很久很久!”

“你儿子可真伟大,愿意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工作,若是换做别人,肯定不会去。”

沈芸夏在心里把老人的儿子想象成了劳模,和去过偏远山区支教的同事一样的受人敬仰。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