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你先抱我一下吧”...

陆亭笈着父亲,再母亲,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母亲就是母亲,连父亲都管得妥妥的

孟砚青却笑着对陆亭笈道:好了,亭笈,你父亲都已经向你道歉了,他也认识到他的错误,他以后会改,这件事我们就不提了好吧?

陆亭笈鼓着腮帮子,不太甘愿地道:好吧。

孟砚青笑着儿子:这个栗子我剥不开,太硬了,咯手--

说着,她把一旁攒盒里的栗子拿给陆亭笈,温声道:亭笈帮我剥好不好?

她这话一出,陆绪章马上向她,她对儿子笑得柔情似水。

陆亭笈却很受用:好,我帮你剥。

他拿了剥栗子的钳子,轻轻一个咔嚓,栗子壳裂开,他利索地剥开,之后将剥出来的栗子放在一旁的白瓷盘中。

他一边剥一边道:这个好吃,母亲你吃这个!

孟砚青笑着接过来,尝了尝,说好吃,陆亭笈一听,越发卖力地剥栗子。

陆绪章沉默地着,之后,他拿起旁边茶壶,以眼神询问孟砚青。

孟砚青颔首。

陆绪章便给她斟茶,放到她面前。

斟茶过后,他继续冷眼旁观,陆亭笈剥栗子,这傻孩子真卖力气,都快剥了一盘子。

他终于淡淡地提醒道:别剥了,大晚上的,吃多了不好消化,再说了,等会还要吃别的。

陆亭笈眼睛都没抬,继续剥:又不是非要现在吃,可以等会带着,母亲你说是不是?

孟砚青赞同:我儿子就是孝顺又周到。

陆绪章听这话,那神情便顿了顿。

他着孟砚青,着这个全的孟砚青,有些艰涩地消化着这个事实。

她温柔似水,满心偏袒。

——偏着儿子。

不过想想如今的种种,她得了这样的奇遇,重活一世,竟然并没有找过自己,却和儿子早早相认,他们还商量着拿到存折,商量着未来。

在她心里,父子俩谁是什么位置,一目了然。

哦,也对,她不要他了,她还要儿子。

怪不得亭笈当时对着他宣布,说他母亲心里只有他,一切遗物都只会留给他,根本不想搭理自己。

他不是在发泄,而是在说一个事实。

孟砚青自然察觉了陆绪章神情的异样,他仿佛一个被人扔在野森林的弃儿。

不过她刻意忽略了。

这个男人素来知道怎么让她心疼他,而她现在是不会心疼他的。

她笑着和儿子说话,接过儿子剥开的栗子。

陆绪章神情寡淡地着这母子的温馨,独自消化着胸口那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陆亭笈也意识到了,他刻意越发挨近了孟砚青,笑着和孟砚青说话,仿佛很乖很乖的样子。

陆绪章着这一幕,又觉得没眼,直接别过眼去。

这么大一个儿子,还以为自己是小宝宝吗?

好在这时候,菜总算上了,第一道菜是烤乳猪。

这其实是一道非常奢侈的菜品了。

如今的市价,黄金也不过五十块一克,但是猪肉却要一块多一斤,猪肉贵,供应不足,这种情况下,十几斤的小乳猪一般不会轻易宰杀,所以吃烤乳猪便是一种奢望。

这仿膳饭店因为有些渠道,才有这么一道菜,不过也不是一直有,需要赶时候。

比如今天。

陆绪章拿了叉子,亲自动手,将那表皮酥脆的烤乳猪分割了小块,放到了孟砚青盘子中,之后,再次动手,这次是切给陆亭笈的。

陆亭笈见此,道:父亲,我自己来就是了。

陆绪章听这话,也就没理会他,取来放在自己盘子中。

孟砚青尝了口,自是满意得很:难得,他们烤之前用了柠檬汁。

其实这道烤乳猪起源于满人,但是在解放前后,已经是略有些西式的吃法了。

孟砚青刚从法国回来后,吃过那么两次,念念不忘,之后她嫁给陆绪章,生了陆亭笈,抑郁萧条,心绪不佳,陆绪章曾特意带她来尝过,只可惜那个时候烤乳猪的味道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正经烤乳猪,需用各样香料炒出香味,再加柠檬汁,用肉馅搅拌过后,把这些香料都放到乳猪的肚子中捆绑好,烤炙过程中,乳猪腹中的肉馅在烘烤中流淌出油脂,油脂中饱蘸着的各样香料也随之浸入乳猪中,这样才够味。

那年月猪肉不易得,正经老厨师有几个也成分不好出事了,能吃到烤乳猪已经是极度奢侈难得,哪里还能挑呢。

隔着饭桌,朦胧的灯光下,陆绪章着她的笑颜:是不是吃着就是小时候的味道?

孟砚青笑道:不是。

陆绪章:嗯?

孟砚青着他的眼睛,道:比小时候还好吃。

陆绪章唇边便泛起一个浅淡的笑:难得听你这么夸。

孟砚青:谢谢你,很好吃。

旁边陆亭笈这才切好了,正要吃,听到这话,便嘟哝道:母亲,这是厨师做的,父亲只是买单而已,倒也犯不着说谢谢。

陆绪章一听这话,瞥了陆亭笈一眼,道:也亏得你是我亲儿子。

陆亭笈握着叉子,睁着大而亮的眼睛,皱眉疑惑:如果不是呢?

陆绪章:早把你从窗户扔出去了。

陆亭笈:说不定真不是呢!

陆绪章那神情瞬间变得格外难。

旁边孟砚青忍不住便笑出声。

陆亭笈听孟砚青笑,有些脸红,便道:母亲,你也到了,你不在的这些年,他都是这么对待我的!他经常威胁我欺负我。

孟砚青却越发笑起来,她拉着陆亭笈的手:好了,吃饭,我们好好吃饭。

吃过饭后,一家三口走出饭店,陆亭笈揽着孟砚青的胳膊问她要怎么回去。

旁边陆绪章道:我的车送她回去,亭笈,你上车吧。

这时候,红旗轿车就停在一旁,门开了。

陆亭笈颔首,殷勤地打开车门,让孟砚青上车。

陆绪章道:亭笈,你坐里面。

陆亭笈疑惑,不过也没多想,上车。

谁知道他刚上车,警卫员直接把车门一关,之后司机便发动,车子前行。

陆亭笈顿感不妙:停车,停车!

然而他只喊了两声,警卫员动手,便没声了。

孟砚青着远去的红旗轿车,无言以对地着陆绪章。

对付儿子,他很行。

陆绪章泰然自若:我说我送你回去,没说让他一起跟着。

孟砚青叹了声,没说什么。

这时候,他们面前停下来一辆吉普车,陆绪章打开车门:上车吧,我们单独聊聊。

孟砚青上车。

坐在车上的时候,她想,她那傻儿子啊,和他父亲比,道行差远了。

陆绪章也上了车,陪着孟砚青坐在后排。

孟砚青叹了声:你也别太欺负亭笈。

陆绪章挑眉:我欺负他?

孟砚青:你没欺负?

车厢中光线朦胧,陆绪章缓慢地了孟砚青一眼,才道:果然女人一旦当了妈就偏心。

孟砚青:偏心?

陆绪章:不是吗,你就是偏心你儿子。

孟砚青纳闷地他一眼:我凭什么不偏心我儿子,难道我还偏心你吗?你又不是我生的。

陆绪章被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孟砚青: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认清楚你的位置,绪章,在我眼里,儿子就是最重要,没有之一。

陆绪章静默地着她,之后道:我明白。

孟砚青想起中的种种:说说吧,这些年你怎么管他的?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也是她最大的疑惑。

但凡陆绪章对儿子多一些关注,儿子都不会被人逼到绝路。

她又想起那北京中少年班:绪章,我也不知道你都在忙什么,儿子的教育问题,你操心过多少?

陆绪章默了片刻,解释道:你刚走的那几年我出国了,确实没太关注过亭笈的情况,但是父母帮忙照料着,他们在亭笈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我每周都会打电话问他们,了解亭笈的情况。后来我一回国,就把他接过来,其实我自认为还算用心,总体而言,抓大放小,很多事我不会细管,但也一直在关注。

孟砚青:那你知道人家现在的小孩都在做什么吗?

陆绪章疑惑:做什么?

孟砚青:现在孩子聪明一点的就得早早开发,赶紧送进北京中超常儿童素质班了。

陆绪章越发疑惑地着她。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在努力消化着她说的那些话,还有从儿子那里逼问来的信息。

他现在已经对她的情况大致有了了解,但是心里其实还有很多疑问。

他是恨不得马上派人把一切都查得明明白白,但是孟砚青不会喜欢他这样对她,那样只会冒犯她,把她推远。

所以他只能把那些疑问闷在肚子里,

而现在,孟砚青说的话给他很大的信息量,让他快速分析着她如今的情况。

他着她,道:你是说北京中才审批的那个项目?

孟砚青点头:对。

陆绪章:那个项目我了解过,十三四岁就要考大学,那么小,很多事还没想明白的,到了大学里和一群小二十岁的哥哥姐姐混?就算功课能跟上,但是其它方面都无法融入,等于和周围格格不入,你说那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同龄人一起长大呢。

孟砚青:

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考虑到儿子的对手罗战松,她终究不太舒坦:那就放任他现在这样?

陆绪章她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其实过去这些年,我也想过很多。我希望他能恣意生长,不受拘束,希望他能在年少时候享受他的青春,哪怕和同学打打架,哪怕和我闹个别扭,也没什么。

他如果喜欢打架的话,那我就请专业的师傅教他,反正只要不犯什么根本性原则错误,只要我能给他兜住的,他都可以随意。

至于将来,亭笈的路,我都想过很多,无论他怎么选择,我都会做好打算。

他着她:你不放心是吗?

孟砚青对此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其实是相信陆绪章的,可是那本的下场怎么回事?

总之确实不能放心,她既然活着,就得留心多敲打着,先敲打儿子再敲打他。

陆绪章着她无声的样子,耐心地等着。

孟砚青想了很久,终究轻叹了一声:确实不太放心,所以当人母亲实在是太可怜了,活着的时候,为他操心,死了后也在天上着保佑他。

陆绪章神情便略顿了下,他用一种复杂而微妙的神情着她。

孟砚青:嗯?

陆绪章拧眉:难道是因为你对亭笈太不放心了,才有了这样的奇遇?

孟砚青想着那本情节:可能吧。

陆绪章脸上便浮现出说不出是庆幸还是苦涩的神情来。

他喃喃地道:这样也挺好的。

孟砚青窗外:下车吧,我们下去说说话?

现在陆绪章应该比昨天稍微平静一些了,他们可以坐下来用理智谈谈了。

陆绪章自然没什么意见,他让司机把车子停在了一处。

对面有休闲广场,有几个年轻人正在那里跳迪斯科,旁边是摆摊卖零食汽水的,还有一些老百姓在围观热闹。

下车后,孟砚青着那边热闹,可真旺盛的人间烟火气。

陆绪章顺着孟砚青的那个方向过去,他解释道:现在世道挺乱的。

孟砚青:怎么乱?

陆绪章:这几年,没了禁锢,大家放得很开,小年轻怎么闹腾得都有,不过上面可能要严查,觉得伤风败俗。

孟砚青哦了声。

陆绪章试探着道:这些年的事,你都知道?

孟砚青听他这么说,哑然失笑。

陆绪章有些无奈,闷声道:你说的那些我昨天努力在想,但是有些我确实想不明白,我问了亭笈,他也说不明白。

真的会忍不住一直想,想她这些年到底怎么过的,想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她现在在想什么,想她为什么不要他了?

想得彻夜难眠,要疯了。

孟砚青笑了粉扑-儿文=~學)下,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马上反握住她的,有些用力的贪婪。

孟砚青: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都可以告诉你啊。

灯火阑珊,陆绪章着眼前久违的笑容,他低声道:你先抱我一下吧。

孟砚青如他所愿,抱住他。

陆绪章垂眼,着她,用一种带了说不出难过的声音道:你依然愿意这样抱着我,可你却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她还要和他细谈,就像两个人要离婚分财产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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