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5E19–Day.4–我的正义

虽然同样具备了敏锐的观察力和探究心,但更多时候,诸伏景光即使预料到了事情也许会往糟糕、不受控的方向发展,却也愿意给出自己的信任,只在背地里安静地准备备用方案,而不是咄咄逼人,表现自己的控制欲。

所谓的太极图,阴阳、黑白会被切割开来,彼此相对却又彼此包含。

阴与阳,黑与白……

善与恶。

留在他身边的犬井户缔眼里是只白额猛虎,性格徒然变得更加温软,那么,丢下他离开这里的就必然是分裂了“恶”的那面的大猫了。

纯恶的KIKI,究竟会做出什么事,会有怎样惊人的破坏力——这样的事情他只在小时候玩过家家酒、KIKI不情不愿地扮演大反派的时候设想过,但应付他的策略从来也只是用爱、用友谊感化,相信正义之类的小孩子的把戏。

现在看来,一些童年幻想过的事情也许正在变成现实。

纯善的那一面对纯恶的那一面报以了纯粹的信任,为此三缄其口,连他的行踪都不愿意透露得太详细;诸伏景光无条件投以了同等的信任,却没办法真的像他那样坐在原地等待。

黑发蓝眼的男孩子叹着气,又不说理由,只是在犬井户缔困惑的眼神里把少年从走廊的地面上拉了起来。

雨已经停了,天上大团大团的乌云却没有短时间内要散去的迹象,太阳仍旧隐藏在暗影之下,就和诸伏景光隐藏起来的心情一样。

下楼时为了效率,他们稍微做了一下分路,既然他在这里找到了KIKI,向着另一个方向去的、久久不见人影的零一定是找到哥哥那边去了。

唔……他得去和零说明现状,再和哥哥讨论一下该怎么办才行。

刚刚从复杂又尴尬的家庭矛盾中脱身,眨眼间又被诸伏景光告知了如此重量级的事,降谷零颇为痛苦地捏了捏鼻梁。

“……Zero?”带来爆炸性消息的幼驯染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降谷零有气无力:“没事,你接着说吧……”

“我已经说完了。”诸伏景光摸摸鼻尖,微妙的有点不好意思。

即使根本不用考量也觉得比起被影子替代、自体分裂更让人能接受,降谷零还是因为超乎想象的发展,痛苦地闭了闭眼。

因为严谨的性格,他其实对这种无法量化、全凭概念和唯心的世界的另一面一直感到苦手。犬井户缔的魔法对他而言,无论怎么探究都无法想象出可能的原理——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能够自由变幻成其他生物的话,他本身的质量去了哪里?

无论是近50KG的DK自由变换成4KG的猫还是猫自由变换成DK,产生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那46KG去了哪里/从哪里来的?

变幻成其他的生物后,脑容量明显缩小、身体器官发生改变的情况下,为什么仍然能够维持人类的思想、智慧?甚至在身体机能方面,从来都能够做到取优不取劣。

他变成猫的时候,能捕捉到的色彩仍然和人类时相同,能够品尝到甜味,并不受到限制,与此同时,却又能够视黑夜如白天。

拜他所赐,降谷零一度对DNA、生物信息、物质转换那些基础科学产生了认知动摇。

而其他的能力——尤其是化静为动——更让人崩溃。

这份力量能够使无生命的物体活过来,而降谷零在仔细观察后,他发现那些玩偶不仅是活了过来,甚至被赋予了灵魂。那些从流水线上被生产出来,肚子里填充着棉花、玻璃当作眼珠的玩偶,有了属于自己的性格,原本只存在于设定上的故事也化作它们“真实”的经历,赋予它们力量。

真切地被高速星星打到过后,目瞪口呆的降谷零无比深刻地共感了诸伏景光对这类玩偶的抗拒。

怎么说呢……就,完全无法理解这里面的原理。

……简直像是神一样。

而这份力量倘若不再满足于填充日常生活,而是用来作恶——

“……我想先和KIKI谈谈。”三十组深呼吸来回后,降谷零深思熟虑地这么拜托诸伏景光道,“高明哥那边,可以拜托你去说吗?”

“这个当然没问题。”诸伏景光干脆利落地点点头,应下了这件事,“不过,你要和他说什么?”

“虽然是分开了,但无论如何也是一个人,在分开前他们的思维、想法都是一致的才对。”

金发少年解释起了自己的思路。

“所以,KIKI肯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怎么做——”

“……我其实不太确定。”

晚饭前,降谷零找了个空隙,一边指使诸伏景光缠住兄长,一边把只是回房间取零钱的犬井户缔堵在了房间里。

大猫有些迷茫,但还是乖乖地被不到胸膛高的男孩子堵在了房间里,乖乖地听了降谷零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决断力连同恶一起被分了开来,他回答的时候显得非常拿捏不定,说话的时候恨不得在一句话里堆上三个约词。

“我一开始是有两个想法……属于现在的这个我的想法,就是让那个人去自首、或者找到她犯罪的证据,可能会刻意去吓唬她,但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那家伙的话……”

犬井户缔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想对着降谷零剖析自己的阴暗面,但在小金毛执着的眼神里,他还是犹犹豫豫地小声说了出来。

“……杀掉吧?”

他把那个音节压得特别含糊,轻得像是幻觉,但紧紧盯着他的降谷零还是听了个真切。

说完犯罪宣言的银渐层自觉低垂下头,不想看见他失望的视线。

恶的那一面可以唾弃善的软弱,不将他视为自己的一部分,善的那一面却无法做到。对他而言,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没办法忽略这样糟糕的想法其实正是他所生出来的——

降谷零抿着唇没有说话,但还是安抚似地握住了犬井户缔的手。

相握的指尖触觉温热,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稳定地传了过来。

这也许给了他一些勇气。

“我也想过要阻止他,但是……”他圈住降谷零那截深色的手腕,顺着把男孩子比他小了一圈还要多的手包在掌心,像是捏解压球那样不自觉地揉来揉去,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浅粉白色的甲肉,“我打不过他。”

“……景没说的太明白,但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了。”虽然被他捏得有些难受,降谷零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不是你分裂出了他,是他主动丢弃了会影响自己行动的你。也是因为这样,你才一点力量都没分到吧。”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犬井户缔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

即使是恶思维占了上风的犬井户缔,说到底也是犬井户缔。他只是性格里的“恶”占据了无可置疑的上风,不代表整个人格会瞬间颠覆,摈弃掉自己之前的所有。

他把一部分的自己留在了心爱之物的旁边,又怎么会不留下足以保护他们的力量?

“……得把他骗回来,阻止他才行。”那双紫灰色下垂眼的目光锐利,状似不经意地瞥过犬井户缔后,莫名让他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KIKI,你也要帮忙。”

帮忙……

你们不会挨揍,可我会啊。那家伙发现被骗之后,绝对会拿他泄愤的——

看着小金毛熠熠生辉的紫灰色下垂眼,犬井户缔干咽了口唾沫,空出一只手摸了一下之前被揍了一拳的小腹,艰难地点了点头。

降谷零满意地点点头。

但在初步定好了针对恶猫的方针后,他仍然有一个问题不吐不快:

“KIKI,我是说分开之前的KIKI……”

“为什么会那么想?”

不管是怎样的圣人,内心也许都存在着不为人知的恶意,这是非常正常的、符合人性的事,因此才有了那句“论迹不论心”。但无论如何,人能想象出的仍然是自己想象范围内的事,就像犬井户缔想到的只是复仇、一命换一命,而不会想到更残酷的虐杀、折磨,摧毁那个人的自尊和生而为人的认知……

也许有些自以为是,但降谷零其实从来没想过,那么温驯的猫也有过迫切地想杀死某个人的念头。

对他而言,人会怎样死去,大抵都是命运的安排。

无论是在病床上逐渐衰弱,还是在梦境中、在自己最喜欢的床上陷入长眠,抑或是卒于一场惊骇的事故,悲哀的意外,都是无可指责的结局。

但杀人。

扼杀他人的生命,将死亡带给她……

……现在回想起来,景大概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猜测的那些东西不痛不痒,高明哥倒是似乎知道些什么,却顾虑着没有开口,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就降谷零短暂人生的见识而言,他只能想到两件似乎必须要以鲜血来抵债的事。

一,诸伏景光曾经坦言过的,让他们居家搬至东京都的“事件”;

二,让犬井户缔寄宿在诸伏家,从此再也没离开的“事件”。

关于前者,他知之甚少,固执的诸伏景光从来不愿意和他分享,诸伏高明更是闭口不言,连一向被视为突破口的犬井户缔也从来没提到过;关于后者,降谷零毫无头绪,一回忆过去的事时记忆就时隐时现的诸伏景光也显得格外迷茫,他甚至只犹犹豫豫地猜测说那个抛下犬井户缔消失不见的人,应该和他们现在的监护人有些血缘关系。

想必那不会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虽然不应该在这种……气氛郑重的时候分心,但降谷零还是徒然感到了些泄气。他嘴上说着喜欢,却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这个自己喜欢的心上人,对他藏起来的过去一无所知。

似乎是明白了降谷零在纠结什么,犬井户缔抬起眼来和他对视了一瞬,怀揣着不知怎样的心情,主动揭开了他身上那块至今仍然在腐烂的伤疤:

“那个人……杀死了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不是什么小小的矛盾,而是绝对无法化解的、由血液铺成的鸿沟。

不等错愕的降谷零斟酌好用语安慰或是追问,他一鼓作气,继续说了下去:“我是不会闻错的。那个人身上,现在还缠着沙耶的气味。”

在七月的末尾,追月祭的尾声——

“她杀死了沙耶,所以身上不仅有属于沙耶的血的味道,也有着被沙耶诅咒的味道。”

“沙耶是KIKI的……妈妈?”降谷零根据常识试探性地猜测了半句,又觉得如果是母亲的话不应该直呼其名,又迟疑着改了自己的说法,“还是姐姐?”

如果是妈妈,那这份仇恨无论换来怎样的结果似乎都不容他人指摘;如果是姐姐,那消失在犬井户缔人生里的父母又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是很久没被问过这样的问题,犬井户缔肉眼可见的呆了一下:“沙耶是……诶……”

虽然是对外的说辞,但妈妈是太过太过亲昵的称呼,他不该、也没资格这么称呼沙耶;同样是家庭内部亲昵关系的姐姐,似乎稍微合理了些,却也仍然无法吻合他和沙耶间的关系。

他们是立场天生敌对的敌人,仅仅是因为女性的善意,犬井户缔才得以得到人类的身份,被她养育着、跌跌撞撞地进入人类的世界。

他是九条鞘的作品,是她的一部分仍然活在世界上的证明,是九条鞘最珍贵的遗产。

降谷零似乎把这当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他一边困惑着那个名叫沙耶的人究竟是人还是“猫”,一边接着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气味,是说血的气味?可是……”

那起码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血的气味不可能如此持久……大概是KIKI嗅到的别的概念上的气味。

不过,也就是说。

撇开那些听起来相当厉害,却又不符合唯物主义世界观的话,降谷零终于从心脏快蜷成一团的犬井户缔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那个人杀死了KIKI之前的家人。

KIKI通过自己的方式确信了这一点,然后直接越过了报警、搜寻证据、与罪犯对峙、等待法律宣判的步骤,愤怒地决定以暴制暴、以血还血,并为这种与心情相符,却与受过的所有教育都不符的行为纠结到自我分裂——

善留在原地,恶悍然出击。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在纠结其他事情前,降谷零意识到一件事。

虽然表面看上去慵懒又爱撒娇,性格软得像是谁都能来摸一把(某些犬科特有的滤镜),但一旦认真起来,犬井户缔是个相当有行动力的棘手家伙。

如果他们不快点去找到那个人……她会死,而犬井户缔的人生恐怕也会跟着她彻底走向深渊。

终于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降谷零还残留着稚气的俊秀脸庞上浮现出慌乱,并为此抓紧了犬井户缔的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淡的红痕。

犬井户缔被他抓着手腕,坐在矮桌前微微仰头看着他。

“……现在才想到这个的话,是不是太晚了?”刚刚还笼罩在眉间的阴霾短暂地散去,猫无奈又有些好笑,“放心好了,要做的话那家伙早就做了,还在犹豫的话,不一定真的会做啦……”

“Zero,呼吸、呼吸。”

和犬井户缔对视了两组呼吸,头脑空白的降谷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在屏住呼吸。

他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补回了点缺失的氧气,顺着高中生轻轻拉着他的手坐下。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切实面对这种景象,他的头脑一片混乱,空转半响,降谷零动了动嘴唇,嗫嚅着问出了一个不太应该的问题。

他其实也想问问,犬井户缔失去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现在……

有一件事无关对错,他只想知道答案。

“虽然不应该由我来说这个……但是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杀死那个人是最差劲的解决方式。”本性正直又执拗的降谷零看着犬井户缔,几乎是有些难过地发问,“KIKI,你不相信正义和法律吗?”

这话如果是说给同境遇的别人听,也许立刻会引爆一场争吵或是拳脚,哪怕是好脾气的人也会私底下评价一句他不知变通、不近人情,但犬井户缔听到他的话,只是沉默。

在漫长的对视过后,抗拒谎言、坦率又温柔的猫迟疑地说出了从没说出来过的心里话:“……对不起哦……我不太相信。”

“也不是很奇怪的事吧……”因为为难,他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笑来想蒙混过关,却又觉得不太合适现在的气氛,很快便收敛起来,“Zero,如果大家看到了真正的我的话,你觉得法律会保护我吗?正义对我来说,是公平的吗?”

“人伤害了动物,即使是死亡也可以轻描淡写地混过去,可要是有动物伤害了人……Zero,哪怕是我也知道,法律是人为了保护人而诞生的存在。”

诸伏高明一直准备着等之后把他带回长野,并不全是因为私心。

随着现代化程度越来越高,东京都的摄像头只会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哪天犬井户缔便会在镜头下露出真身。他谋划着把猫带回长野,除了追寻早年的事件,更重要的是,他也有想试着把那里划为他的地盘,从而庇护自己的猫的意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犬井户缔对人类来说,就是最可怖的定时炸弹。

刀剑管辖有名字长得要命的《刀剣及び剣類類似器具等の所持及び所持者の使用等の規制に関する法律》,枪支管辖有稍短些的《枪砲刀剣及引信類等取締法》,枪支持有许可证也需要严格的背景审查和许可程序,通过考试之后还要定期检查心理,枪支保管要在指定的安全箱,弹药要分开储存等……

而犬井户缔。

这个除了身高稍显出格外温柔无害,大部分时候性格也软得可欺的家伙,其实完全是行走的对城兵器,会呼吸的天灾。

而人连驯化了数代的野兽都要用笼子隔着,家养的犬都要用锁链束着。

降谷零无言以对。

“而且,即使将范围限定在人类间……Zero,就算是我,也觉得法律实在是太无力了。”似乎是害怕外面——隔壁房间的两人听见,犬井户缔几乎是用气音说起来,“那个人不止杀了沙耶,肯定还杀了很多其他的人,气味杂乱的要命,身上全是诅咒。”

降谷零沉默着靠近了他,紫灰色的下垂眼凝视着自己覆盖在少年手上的手背,给予了无力而廉价的安慰。

“但就算这样,只要没有证据,她仍然能好好地生活……”大猫的眼睛慢慢变得湿漉漉的,透明咸涩的水珠在眼眶里打转。

最让犬井户缔愤怒的其实不是那个人没受到应该有的惩罚,是她在医院时,那些患者情真意切的感谢和发自内心的喜爱。他站在南方日鹤她们的病房里,包围他的是哥哥、景、零和女孩子们交谈的声音,远处的却是患者们友善地请她帮忙,恭敬地感谢,热情地和她打招呼,送上些手作吃食、罕见的礼品的声音。

因为你而死去的沙耶,失去了她的一切;那些因为你而死去的人,全都失去了他们的一切;而尚且没有死去,仍然活着的人,无论过了多久也在为自己的失去而感到痛苦、空虚——

你凭什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活着,享受温暖的阳光、清新的空气、他人的善意?

无论是真是假,你没有悔改的资格。

犬井户缔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地狱当然会给予恶人应有的惩罚,但她的人生还很长,长到即使是耐心最佳的猫科也无法忍耐。人世间所发生的一切,本来就应该在人世间做出了断。

面对这样的犬井户缔,降谷零没法说出证据是为了保护那些被诬陷的人的话,也没办法冠冕堂皇地说出些法律制度不完善,所以要有更多人前仆后继地努力去完善它的话。

更没有办法叫他放弃。

金发少年抿着唇低头,看见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榻榻米上。受到重力的影响,它们的边缘毛糙,在榻榻米上留下了零散的扩散性圆型水印。

……有些事情,也许不用分的那么清楚,不存在什么对与错。

就连福尔摩斯不也说过,「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吗?

只是在那之前,降谷零还想再努力一次。

“KIKI……我会帮你。”

不仅是我,只要你开口,景会帮你,高明哥也会帮你。

“所以,不要那么快下决定。”

他没有擦掉少年眼角的濡湿,而是捧着少年被泪水打湿了一小块的脸颊,目光是不容错认的认真。

“不相信法律、正义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善与恶的定义,从来都没有一个标准答案。法律并不一定代表正确,正义也不一定代表善良。

他无比郑重:“你相信我吗?”

犬井户缔凝视着他闪闪发光的金发,沉默着不置一词。

降谷零明白自己的话语没有力量。这是空洞而虚无的承诺。

于是他闭了闭眼,坐直身体。两人额头顶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那双紫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语气无比认真而郑重,“……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赌上我的一切去保护你的。”他几乎是有些忐忑不安,“在那之前,可以相信我吗?”

相信我。

相信我的正义和坚持。

犬井户缔仍然凝视着他。

比起降谷零紧张中想象出的打量、衡量、揣摩、思考……这样的目光其实毫无含义,只是单纯的注视。

“可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Zero。”他低垂下眼帘,“所以,这个问题其实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在降谷零怔然的目光里,犬井户缔低垂着头,点出了降谷零以为他不知道,但他心知肚明、只是从来没有戳破过的那一点。

“……一直都不相信我的,其实是Zero吧?”

明明是你自说自话、说着“喜欢我”擅自靠过来,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看到过我。

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理解的东西,只肯用科学的方式去解析他的魔法,明明一开始那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之后却怎么都无法接受。一叶障目也不过如此。直到今天,降谷零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十二生肖的轮转。

真的是……

“……太傲慢了,零君。”他抽回自己的手,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那双金色的眼眸里色彩依旧柔软,只是比起粘稠的蜂蜜,更像是什么滋味苦涩的花朵。

降谷零仍然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猫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怀念自己的尾巴。他实在是非常想咬着盘起来,好从这样沉默的氛围里消失。

……果然,不管金毛多漂亮,猫和狗是合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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