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朔去听风苑接了林明真回华清江府，没想到和秦叔送江奶奶的车前后脚地到了楼下。
江朔：“奶奶您今天就过来了？”
蒋兰英胳膊挎着精致手提包从车上下来：“你们上午走了之后，我一个人觉得不是滋味，找了老秦来下棋，顺便就让他给我送来了。”
秦叔从后备箱拎下蒋兰英的行李箱，蒋兰英伸手拿过来：“东西不多，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
江朔从她手里拎过箱子，无奈道：“我是您亲孙子，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来吧。”
江朔单手拎着箱子，林明真扶着奶奶走在他后面，前面楼道的灯光昏黄温暖。
林明真忽然意识到，这副画面好像就是她小时候想过的未来。
当时她没有开始跳舞，没有接触过北城以外的世界，身边值得她在乎的人就只有奶奶和江朔。
她想象未来的时候，脑海中能构建起的画面，也就是这副场景——家中灯火可亲，江朔在前面拿着东西，她搀扶着奶奶走在后面，再往前的不远处，就是他们的家。
后来长大了，她也想飞到高处、飞到远处，看看广袤的世界，也想站在聚光灯下，给成千上万的人展示自己的舞蹈。
她和北城这座城市、和珑兴庄园的那座房子，和身边这两个人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没想到这幅留存在小小林明真脑海中的画面，居然在今天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突如其来地展开在她眼前。
林明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江朔和程若必然不能结婚，自己也没有其他想要接触的男人，那就这么陪着江奶奶演下去，直到她百年，也未尝不可。
一行人到楼上，林明真先带奶奶去房间。
“奶奶，这个房间您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另外两个换给您住也不要紧。主卧宽敞一些，现在江朔住在主卧，让他给您腾地方？”
蒋兰英一愣：“他一个人睡主卧？你们俩还没有……”
林明真闭口沉默，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奶奶不失望。
江朔在旁边看出来，不动声色走过来，从林明真手里接过奶奶的手臂。
“这两天她不方便。”他面色如常，声音平稳，“我让她先去睡次卧的。”
江奶奶闻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挖了孙子一眼：“你小子。”
林明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是什么意思，耳尖染上红。
她在江朔背后，偷偷伸手捏了一下他手臂后面的肉。
江朔离奶奶更远的那只胳膊反转，反手握住林明真，轻易把她的手指拉下去了。
奶奶最后还是选了空着的次卧，但是直言让两人晚上还是都去主卧睡。
林明真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今天江奶奶在，两人没有再点外卖，而是准备自己动手做饭。
林明真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不敢再轻举妄动，她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受不同饮食文化影响，每天吃的大都是生冷食物，开火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不用开火的那些寿司、三明治、沙拉她倒是会做一些。
冰箱里的食材很丰富，都是江朔刚刚让人送过来的，她从中挑了火腿，三文鱼，打算做个三文鱼火腿刺身。
在宽敞的厨房里，林明真一边慢悠悠摆着精致的盘，一边观察旁边江朔的动作。
他很麻利地清洗出来五花肉和排骨，又摘菜洗菜，接着焯水去腥、炖煮、配菜都有条不紊，颇有江奶奶当年的风范。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手艺？”
江朔边关小火边答道：“你不在国内上学那几年，奶奶把她会的都传授给我了。”
“奶奶好偏心，怎么都不教我。”
江朔把锅铲往她手里递：“我教你？一样的。”
林明真背过手去：“不要。我学不会。”
江朔收回手来：“那就乖乖等我做给你吃。”
林明真觉得这话很像情侣间才会说的话，看江朔挽着袖口，露出的手臂修长有力，莫名想起那天的夜色里他肌肉喷张的胸膛，心中有些异样，快速把刺身摆好盘后，从厨房落荒而逃回房间。
抱膝坐在椅子上，她轻叹一口气——自己最近是越发对不起程若了。
这顿晚饭吃得颇为熨帖，江奶奶也对自己的教育感到欣慰，对江朔提点道：“这才像样嘛。幸好我当初教给你了，不然连个饭都不会做，小真跟着你净吃亏了。”
江朔给林明真盛了一碗排骨汤，对江奶奶的话十分赞同：“奶奶说的是。”
吃过晚饭，江奶奶去卧房里听电台，江朔和林明真留在外面收拾餐厅。
林明真一边收碗筷一边说：“在烧菜这方面，你还真是有点东西。”
“我东西多了。”
林明真：“……”
收拾好碗筷，林明真正要回房，江朔忽然开口：“前两天让你睡次卧，委屈你了。”
林明真：“？”
江朔的眼神往旁边一扫，林明真心领神会：“没事。”
江朔上前微微揽住她的腰，轻哄：“今晚回来睡吧。”
林明真不敢乱动：“……嗯。”
话音刚落，果然见到江奶奶从她住的那间次卧走出来，笑眯眯地：“还没休息你们？我出来喝点儿水。”
奶奶路过江朔的时候，压低音量说了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玩，但你老大不小了，成熟一点，要懂分寸，别委屈了小真。”
江朔：“嗯。”
虽然说是悄悄话，但林明真和江朔离得近，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林明真扶额。
解释不清，一点儿都解释不清了。
她现在甚至怀疑上次江朔那莫名其妙的两盒，就是奶奶给他的。
晚上，林明真拖了又拖，终于还是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来到主卧。
她换了一套新睡衣，纯棉长袖长裤，扣子很高，再保守不过了。
江朔正在浴室里洗澡，水声哗啦啦传来，背后她顺手关上的卧室门发出“啪嗒”一声。
林明真：……好想离开。
她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放好，看着旁边江朔的，心里纠结再三，还是伸手把他的被子往旁边挪了挪。
她缩在大床的一边，想耐下心来看看杂志，但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下，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会儿，刚洗完澡的江朔出来，看到她换了睡衣坐在他的床上……不能想，一想就觉得不可以。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吵过的架数不胜数，就算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情谊，她也只当他是哥哥，他们怎么可以睡到一张床上呢？
更何况，江朔还有程若……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明明一开始就只是简单的“假结婚”而已。
林明真的心像是在被翻来覆去地炙烤，焦躁得不行。
在预感到江朔出来之前，她跳下床，穿上拖鞋跑出了主卧。
刚打开浴室门的江朔：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他擦着头发走到床边，看到床的一侧放着林明真鹅黄色的被子和枕头，这才知道她已经来过了。
他喉结滚动，觉得房间里温度有些高，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
片刻，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两声之间间隔有些久，听得出门外人的犹豫迟疑。
“进。”
随着江朔话音一落，门被打开，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慢慢探了进来。
江朔彼时正倚在床头看林明真拿来的那本杂志，听到开门声他循声望去，林明真不安的眼睛在门后眨巴，轻抿着唇，动作小心，仿佛是担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直到看见见江朔衣着得体地坐在床边，这才放心地推开门进来。
江朔这才发现，她手中还端了一杯水，仿佛她刚刚的离开只是因为口渴。
江朔没说话，眼眸重新落在手中的杂志上。
林明真也没说话，她闻到了江朔身上的沐浴露气息，也看到了他发丝上还没干透的水汽。
她眼睛不敢在他身上停留，从床尾绕到属于自己的那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的，小时候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
林明真坐下，床垫柔软下陷，江朔看了她一眼。
杂志在他手里，林明真心里乱着，坐也坐不住，没一会儿就起身出去，这次是拿了手机充电器。
不一会儿，她又起身，这次是拿耳机。
夜色深了，林明真还坐着刷手机，显然毫无睡意。
过了一会儿，江朔把杂志放到床头柜上，感受到他动静的林明真立刻又坐起来要下床。
江朔轻叹了一口气：“别折腾了，有这么紧张吗？”
林明真的动作停住：“我没紧张。”
“那就关灯睡觉。”
林明真：“……我，上个厕所。”
等她回来爬上床，江朔抬手“啪嗒”把灯关上。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林明真呼吸紧了紧，感受身边床垫的轻微晃动——那是江朔在翻身。
心里悬着，心脏也一直跳得欢快，她背对着江朔，不断小幅度地向外移动，直到紧紧贴着床垫一边，再动就要掉下去。
“我不会靠过去的。”江朔在她背后忽然出声，“你再往外就要掉下去了。”
林明真没吱声，却也紧张地绷着身子没再乱动。
片刻后，江朔那边没了动静，大概是睡着了？
林明真这才卸下力气，微微翻身，只是不管怎么睡，都不自在。
就在她翻来覆去了十多分钟后，江朔忽然声音低低地叫她：“林明真。”
“嗯？”她屏住呼吸，心悬起来。
夜色里，江朔的声音带着困倦和无奈：
“是不是我去睡地铺，你才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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