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和我结婚。

哪有人这么说的,沈初意听得头皮发麻。但没等她说话,梁肆给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沈初意站在街上吹了几秒的风,才回家里换衣服准备出门,对着镜子瞅了自己好半天。

陈敏看见,“大清早的你去哪儿?”

沈初意随口:“出去逛逛。”

陈敏:“和方曼她们吗?”

沈初意敷衍地应了两声。

其实这种询问并不带有什么,可能只是很普通的好奇,但她现在已经有些厌烦。

她已经二十三了,有自己的工作与朋友,再事事报告更像学生时代的行为。

梁肆说的地方不远,沈初意看了下地图,打车五分钟左右,从平山街出去,在路边扫了辆小电驴。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和他见面了应该说什么,一开口直接告诉他自己是醉后之言?

他能信吗?

没多久,沈初意就到了目的地,她停车的地方距离店门口还差几十米的距离,是家粤式早茶楼。

甫一踏进去,里面的感觉就截然不同。热热闹闹的,食物的香味,以及人的烟火气。

穿着中式旗袍的侍应生问:“请问有预约吗?”

沈初意不知道梁肆到了没有,浅浅笑了下:“我找梁先生。”

没想到,对方一听就闪了下眼神,“沈小姐是吗,请跟我来这边,梁先生已经到了。”

她怎么知道说的是谁?客人这么多。

沈初意怀着疑惑跟她一直转过几道屏风,上了二楼露台,木质栏杆,青藤缠绕。栏杆外可以看到河流景致,河对岸则是新建的昌街。

梁肆坐在一张方桌前,穿了件很简单的黑t,更显得露在外的皮肤冷白,小五趴在栏杆上看下面流动的河水。

一人一狗连看的方向都一样。

一个女生从沈初意的旁边经过,坐在她路过的桌边,和同伴抱怨:“他拒绝了,啊,我借狗狗当理由都没用。”

“说不定有女朋友了呢。”

“肯定没有吧,不然怎么一个人坐在那儿。”

长得好看就是有这样的烦恼,吃个早茶都会有人要微信,沈初意胡思乱想着。

梁肆已经注意到侍应生后面的她,眉梢一扬,往后靠在椅背上,悠悠地看着她。

沈初意更觉不自在,尤其是经过昨晚上的“求婚”,被他这么盯着看,更是想逃。

小五原本在看水,闻到她的味道,立刻扭头,爪子从栏杆上收下,朝她走来。

“小五。”梁肆叫了声。

德牧乖乖坐在椅子边,脑袋动动。

侍应生招呼沈初意坐下,“梁先生,沈小姐。”

梁肆下颌微点:“你先忙吧。”

他转向正摸着小五脑袋的沈初意,“吃过了吗?”

“嗯。”沈初意收回手,坐正。

“我又不是老师。”梁肆看她,“坐这么正干什么。”

“……”

沈初意被他一说,也不知道怎么坐了,交叠放在腿上,借着桌面的遮挡,悄悄抠手指。

梁肆的背后是青藤,生机勃勃的绿色,偏偏他本人是懒散的脸,反差碰撞,完美得犹如一张杂志封面。

成熟后的他褪去了当年的少年青涩,面容轮廓难掩锋利,只有他神色变化的时候,才能看出温和。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眉眼还有些许慵懒倦意。

沈初意猜测,这可能是帅哥的特点。

梁肆倒了杯茶给她,见她不说话,唇角勾起,漫不经心地开口:“昨晚也没见你喝多少。”

才一杯,原来这么容易醉。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轻啧了声。

沈初意点头:“是没多少……”

她以前都不喝酒的,昨晚上和李霏霏聊相亲相见恨晚,李霏霏又一直在喝,她就被带得想喝了。

早茶很快上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各种菜式,虾饺、蒸排骨什么的,看得她胃口又来了。

“不是。”沈初意终于组织好词语:“其实,我不是求婚,就是方曼说你也可能被催婚,我没忍住好奇……”

梁肆慢悠悠地吃着,他吃相很斯文,总让人不自觉地看过去,咽食时,喉结上的痣上下滚动,惹人注目。

“哦,清醒了就不认了?”

“……”

梁肆望过去,“醉的时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酒醒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是吗沈初意。”

沈初意被他点名,更觉紧张,耳朵红了起来。

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

梁肆将蒸排骨往她那边推了下,示意她吃,沈初意咬了一块,味道很好。

她抬头时,对面的男人抿了口茶,神色淡淡地问:“昨晚问了几个人?”

“啊?”

沈初意被问得一懵,摇摇头:“没问别人。”

梁肆挺满意这个回答。

“所以。”他在她对面挑唇笑,扬了下眉,慢条斯理道:“别人不问,专门问我。”

“……”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变得暧昧了起来,就连沈初意也觉得自己做得居心叵测。

她觉得有必要狡辩一下:“是正好说到你。”

“为什么说到我?”他问。

“因为说相亲……”沈初意戛然而止。

差点被梁肆问出来,她和方曼谈的话题可不能让他知道。

梁肆压着下巴看她,眸光被清晨的日光映得璀璨。

沈初意又走了几秒神,才轻声开口:“因为昨天被你撞见相亲嘛,就、就说到你了。”

“好奇之后呢?”

“……”

四目相对,梁肆呵了声。

沈初意心跳一快,深吸口气:“我昨晚喝醉了,你可以当我什么也没问。”

梁肆少爷似的往后一靠:“你说什么是什么。”

他扯了下小五的牵引绳:“小五,你说这算狗尾续貂吗?”

“……”

沈初意听出来一点冷嘲的意思,眨了眨眼,想了想:“反正不是求婚,你也不用回答。”

梁肆煞有其事地颔首:“也是,谁求婚像你一样,稍微不注意,就看不出来是求婚。”

沈初意的气势又被讽没了,思来想去,干脆破罐子破摔:“那你要怎么办啊。”

梁肆听笑了,慢悠悠说:“怎么还质问我啊?”

沈初意脸红了起来。

梁肆凝视她:“当初说分手是你,昨天求婚也是你,现在不是求婚也是你,什么话都被你说了。”

她对上他的目光,仿佛重回五年前的暑假。

沈初意和梁肆恋爱的那段时间,是她十八年以来,过得最自由散漫的日子。

她那时还不会考虑现实,只想着和他在一起就好。

梁肆带她在京市玩,她从前没做过的事,几乎都在夏令营的那十来天里经历了。

从一个没有出过远门的乖乖女,在他的一步步带领下,成长为一个有见识的女孩。

沈初意那时候一直觉得,她会和梁肆走到最后,就像那些偶像剧一样,灰姑娘遇到王子。

梁肆就是闯入她世界里的王子。

然而,她不是灰姑娘,因为灰姑娘本身就不是普通女孩。

这场恋爱才开始两个月,就戛然而止,结束在一个雨夜,她在宁城打电话通知他的。

那时候,梁肆也如这般语气。

“你说分手就分手吗?”

可最后,还是分了。

沈初意从回忆里抽神,有些恍惚,桌上忽然安静下来,直到她开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早茶吃得已然差不多。

梁肆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看着她,忽然问:“怎么突然相亲了?”

沈初意沉默半晌,“家里催。”

家里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梁肆冷声:“什么人你都见。”

沈初意被他说得有点委屈,她哪儿知道孙鸿会去,也不知道孙鸿是这么个性格,她昨天还被妈妈训了,今天又被他说。

她犟嘴:“那和你也没关系呀。”

“?”

梁肆眼微微眯起,溢出声笑:“以后别人问起,我前女友相亲对象磕碜,显得我很差劲。”

“……”

“怎么没有关系。”

沈初意无言以对,你说什么是什么吧,她憋出来最佳回答:“那……我以后找好点?”

“不太可能。”梁肆抬了抬下巴,“比得过我的人,有几个都是长辈,已经结婚了。”

“……”

沈初意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自恋呢。

大约是逗够了,梁肆结了账,又从桌上拿了颗糖给她,从茶楼出去时已经接近九点。

不知道是不是巧,刚才还在对话里提到的孙鸿,现在正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杯蜜雪冰城,他旁边还有一个陌生女孩。

同样的话术:“我新买的车,里面放了香水,正好是你喜欢的味道。”

沈初意很震惊,昨天他才和自己相亲,今天就又和别人相亲或者约会了?

梁肆听笑了。

明明没关系,沈初意总觉得尴尬,好像他笑自己眼光差一样。

对面的孙鸿显然也看到沈初意了,还有她旁边的梁肆,男人牵着德牧,单手插兜。

一眼看过去,宛如一家三口。

沈初意正惊讶于孙鸿换人的速度,手腕被捉住。梁肆拉着她,一手牵着小五,“走了。”

她没能反应过来。

梁肆把她推进车里后,手搭在车门顶,居高临下地看着车里的女孩,懒洋洋地开口:“要去民政局的。”

沈初意:“啊?”

去哪儿?!

孙鸿听得眼神一闪,只觉得昨天被欺骗了,又觉得沈初意不可能找到这么厉害的,但听民政局又愤怒,昨天才和自己相亲,今天就要结婚了,却不敢过来质问。

直到车开出去后,沈初意才回过来神:“梁肆,你、你没说错吧,去民政局干嘛?”

不是在茶楼里说清楚了吗,怎么突然要去民政局,她现在呼吸都有点窒住,又提醒他:“民政局今天不开门。”

梁肆反问:“嗯?所以开门,你就敢去了?”

沈初意睁大眼。

她反应过来,该不会,他能让民政局开门吧?

——好像也、也不是没可能?

沈初意想起刚才见到的孙鸿,站在梁肆的旁边,仿佛天壤之别,不怪他那样说。

方曼的话又跳跃进她的心头。

没人能比得过梁肆了,他是她的世界里能遇上最好最优秀的人。优秀到,他们的全部都比不过他的一个点。

手机振动。

方曼发来的消息:【求婚成功了吗?】

成功什么呀,她压根就没说。

沈初意打字:【没有。】

方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他拒绝了?】

不应该啊,要是她,沈初意一开口,那肯定马上同意。

沈初意回复:【我跟他说昨晚不是求婚什么的……】

方曼:【你不如将错就错得了,万一他同意,你就能得到一个甩别人一百条街的老公,不用被催婚相亲了。】

半天没得到回复,她又问。

方曼:【吱个声】

沈初意从这里,正好能看到梁肆优越的侧脸,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和冲动。

“去就去。”

声儿没吱给方曼,吱给梁肆了。

梁肆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腕骨上的表滴滴答答地走着,他掰了下后视镜,照出她完整的脸。

“沈同学。”他称呼她如少年时,音色清冽:“你今天没喝酒吧?”

沈初意心提起:“没有。”

她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听见他问:“你刚刚那话,听起来很像要和我结婚。”

结婚二字太招耳。

沈初意蜷起脚趾,摸不准他的心思,忐忑不已,张了张嘴:“……你、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她声音小的时候,绵软如酥。

梁肆慢条斯理道:“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必须同意?”

“……”

不同意就不同意。

沈初意的勇气就像气球,没系紧,变得越来越小。

她一下子泄气了,脑子里乱乱的,就当今天是一场梦,佯装淡定:“哦,好的,那现在要去哪儿,我要回家的。”

“去买花。”

梁肆沉吟:“怎么着,也得有点表示吧。”:,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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