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

相亲相出赵柯这个画风,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好在知青们的数量不算离谱,也不是每个知青都对坐到赵柯对面有兴趣。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赵柯身为“二把手”,担起责任,帮助本公社的年轻社员们提高相亲效率。

今天之前,都是陌生人,大家都在同一起点,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的,当然是先抢先得。

双山公社有办相亲大会的经验,名单上的信息比去年还详实,知青们对各自下乡大队的青年们肯定了解,其他人还在羞涩的试探,赵柯这边儿直接开始走捷径。

赵柯从张主任那儿拿来名单,先从赵村儿大队的开始询问。

赵村儿大队的年轻人现在对大队的归属感很强,也都很有主人翁精神,都想划拉人回村儿,没人惦记找城里的职工。

农村找女婿,中意身材高大体格壮实的,人品喜好也大多是踏实、孝顺、老实、勤劳这类,模样再周正一些,家里条件再好一些,负担再小一些,那就更好了。

如果家里对妇女比较不错,没有一些不良的恶习,更是加分项。

赵柯目标明确,跟知青们打听有没有这种男青年。

找媳妇儿也一样,赵柯不怕别人认为她挑剔,大大方方地提。

基本每个知青都能提供一两个人名。

傅杭就在她旁边儿,赵柯就近招呼他去找知青们说的男青年,帮他们公社的女青年们搭线。

赵柯还喊旁边儿眉来眼去的赵芸芸和陈三儿,让他俩也动起来,陈三儿找男青年,赵芸芸找女青年。

刘兴学、庄兰他们几个知青也都过来,想要帮忙。

赵柯当起中间人,帮他们也介绍了同乡的知青,然后顺嘴叮嘱了一句:“就是借此机会认识一下,你们有共同的下乡背景,无论将来是否会有深层次的发展,起码现在,彼此之间是可以互相慰藉的,不用急着改变现状,我们大家一起多交流,多学习,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特殊的场合,容易春心萌动,情绪不够稳定的时候,急于改变现状,作出匆忙的决定,有可能造成不好的结果。

尤其,消息快来了。

赵柯希望借由她的一点点影响力,他们能够深思熟虑。

而有她在其中搅动,各个公社的青年们便流动起来,以双山公社互相之间的交叉更大,相亲进度更快。

张主任身上的担子都轻了很多,压力骤减,跟赵柯站在一起,满眼欣慰地看着现场,夸她:“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头脑灵活,精准目标,直截了当,咱们公社这一趟相亲,肯定进展最大。”

赵柯没谦虚,应承了一句,便问道:“咱们下午回去,还是明天回去?”

张主任有考量,“下午吧。”

下午肯定是要贪点儿黑,但这么多人住在县里,也要花钱,回公社就好安排多了。

赵柯点头。

张主任好信儿地问:“我刚刚瞧,你这儿最热闹,就没有中意的男同志?”

赵柯故作无奈道:“您刚刚又不是没看见,大家对我哪有相亲的态度?”

张主任鼓励道:“女同志也可以主动嘛。”

赵柯弯了弯嘴角,正要随便答答,旁边传来熟悉的男声。

“赵柯,我能请你坐下聊聊吗?”

傅杭站在两人两步外,轻声询问赵柯,顺便替她解围。

张主任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有些了然,笑道:“你们聊,你们聊。”随即离开。

傅杭道:“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刚才说了不少话,嗓子受得了吗?”

“还行。”赵柯坐下,拧开军绿色的水壶,慢慢喝着,玩笑道,“傅知青需要我开解吗?要不一样的寄语我也给你写一份?”

傅杭淡淡道:“我没有跟别人‘一样’的想法。”

水壶口贴着水润的嘴唇,停住。

赵柯就着这个动作,又喝了一口,慢慢拧上水壶盖,重新开口:“你……”

傅杭难得对她强硬,打断道:“你歇会儿吧。”

赵柯微一挑眉。

傅知青又出息了,都开始安排她了。

傅杭看她表情,也猜到她大概在想什么,不过他没有说话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安静地坐着。

傅杭表情始终淡淡的,不像生气,但也不太愉快的样子。

这个季节,温度和风是冷的,空气中的味道也是冷的,而临近晌午,光有些暖融融的。

既然他说“歇着”,赵柯也不去琢磨他的想法,什么都不想,大脑清空,眼皮微微垂下,好像在看着县城职工们所在的方向,懒懒地坐着。

他们谁都没说话。

偶尔有人眼神奇怪地看过来,两个人都安然,找不到一丝尴尬的气氛。

十来分钟后,有人打破了两人的宁静。

“赵柯……”

傅杭和赵柯一同看向她。

严美丽对傅杭的眼神很有压力,只看着赵柯,咬着唇,欲言又止。

赵柯没拿水壶,起身走向严美丽,“去边儿上说吧。”

傅杭没动,目送赵柯走远,收回视线,开始盯着赵柯的水壶出神。

“碰壁了?”

赵柯眼神清明,带着洞悉。

严美丽目光闪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柯好笑,“这又没遮没挡的,我都看见了。”

今天的相亲大会,一个重点关注对象就是严美丽。

赵柯注意不到,还有赵芸芸瞧着她呢。

严美丽一个人干坐了一会儿,就主动走向县城的职工们了。

有好几个瞅着就一表人才的男青年,严美丽一开始直奔他们,忍着羞涩搭了几句话,对方的态度始终很疏离,别人又用异样、看笑话的眼神看她,她便忍不住泫然欲泣。

以前在乡下,她一这样,好多男青年出于怜惜,就会维护她安慰她,但今天她一个人呆站了几分钟,都没等到男职工的安慰。

严美丽难堪不已,掩面跑开,“正好”撞到梁辉。

梁辉倒是怜香惜玉,低声询问她:“没事儿吧?”

严美丽红着眼眶,轻轻摇了摇头。

梁辉不可能找乡下的姑娘,既然她说没事儿,就要退开。

严美丽知道他是革委会干事,急促地开口:“我看到你和赵柯认识,她是表妹……”

她满心以为可以借着赵柯拉上关系,却不知道踢到了马腿。

梁辉应激反应强烈,直接变脸,好像怕沾到一样,转身就走,急匆匆的。

当时,严美丽都呆住了,大受打击。

她的年纪在乡下已经大了,没法儿再拖,赵荷花明确要求她这次一定要找到对象,严美丽自己也想嫁出去。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忍着面对傅知

青的羞窘,找赵柯,没想到赵柯看见了……

严美丽丢脸,还气弱地威胁:“我们是亲戚,你帮别人找对象,却不帮我,回去说得过去吗?”

赵柯语气很光棍,还带着些许笑意,“我揍你的时候,怕过吗?”

严美丽:“……”

童年阴影浮上眼前。

她又怂又不死心,“你、你要是不帮我,我以后嫁不出去,不要怪我总去赵村儿大队惹麻烦……”

赵柯看向她身后,赵芸芸正悄默默地凑过来偷听。

严美丽继续威胁:“还有我妈……”

赵柯收回视线,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打断:“行了,少说这些,我能怕你们?”

严美丽要没辙了,面色发急。

赵柯晾她片刻,才松口:“公社希望尽量帮助大龄社员组建稳定的家庭,不要有不稳定因子影响集体发展建设,我不跟你计较那些,帮你可以……”

严美丽眼睛一亮,“那……”。

赵柯抬手,“职工不可能,公社要求各大队提交名单信息的时候,没告诉你们吗?不要错估自身价值,要求过高或者过低。”

严美丽不服,“你说我不配吗?”

她身后,赵芸芸听不下去,“你的自知之明被猪拱了吗?”

严美丽猛地回头,“你怎么偷听人说话?”

赵芸芸翻了个白眼,对赵柯说:“要我说,你就别管她。”

严美丽急急地喝止:“你闭嘴!我是你表姐,这轮不到你说话。”

离人群有距离,不喊别人也听不着啥,赵芸芸就没顾忌,刺激她:“我就不闭嘴,你管得着吗?”

“赵芸芸!”

赵芸芸故意气她,“听不见。”

严美丽气得要哭不哭。

赵柯打圆场:“行了,在外面吵什么,严美丽,你回去坐着等吧,态度认真点儿,再不好好相,就别找我了。”

严美丽立马道:“我要找……”

赵柯不容置疑地强势,“别废话。”

严美丽不敢对她怎么样,瞪赵芸芸一眼,才走。

赵柯回头冲陈三儿招手,叫他过来,交代了两句。

陈三儿点头,转身后视线故意来回扫了几圈儿,像是在找合适的人,然后才径直走向富山公社一个高高壮壮、眉眼凌厉的男人。

严美丽一直瞄着赵柯这头的动静儿,看见陈三儿走向一个站姿笔直的男人,挑剔地审视。

陈三儿指了指严美丽的位置,男人冷硬地看向她。

严美丽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害怕地移开眼。

不多时,她对面出现两条粗壮的大腿,严美丽缓缓抬头,正是那个男人。

“严同志你好,我叫李武,我能坐下吗?”

严美丽僵笑,“可、可以。”

李武坐下,坐姿也很正,开门见山:“我今年二十八,去年因为腰伤退伍,在家务农。”

严美丽不禁嫌弃,“当那么多年兵,都没有分配工作吗……”

李武道:“分配了,我跟领导请示,让给了一个战友。”

严美丽震惊,“你傻吗!”

李武神色不变,依然冷峻地说:“战友救过我,有腿伤不得不提前退役,没能达到转业标准,我过去的津贴一直由我父母攒着……”

严美丽越听,嫌弃越少,眼睛渐渐亮起来。

李武看她这样儿,果然不太聪明。

远处,赵柯和赵芸芸看着俩人。

赵芸芸嘀嘀咕咕:“这人条件挺好的,找严美丽多白瞎啊,春妮儿姐不也挺好?”

“两人差了几岁呢,严美丽模样也行,性格有点儿惹人嫌,也没干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儿,大姑家还就她一个闺女,嫁妆钱也不会少,你真觉得她条件很差?”

赵芸芸不说话了,实事求是的话,除去性格问题,确实不算差。

“咱们又不是强按头,人家男同志会自个儿衡量,找个能压住大姑和严美丽的,挺好。”

“再说……”

赵柯看向另一个方向的春妮儿,笑道:“春妮儿姐说她暂时不想结婚,就是趁着机会出来多见识见识。”

赵芸芸无话可说,百无聊赖地四处瞧,忽然惊呼:“赵柯,有人惦记你的骨头!”

赵柯拍她脑袋,“你骂我是狗呢!”

“那不重要。”赵芸芸扯她,“你快看,傅知青对面来了个女同志!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

赵柯看过去,有些意外,还真是有个女同志。

赵芸芸替赵柯着急,拽着她过去。

傅杭对面,女同志也才刚过来,矜持地询问傅杭她能不能坐下。

傅杭当然不愿意她坐赵柯的位置。

不过这种人多、目的为相亲的场合,一个男人不能当众没风度地给女同志难堪,所以傅杭礼貌地站起来,说明情况:“这个位置有人,如果你要坐,可以坐我的位置。”

女同志尴尬:“不是,我……”

她不好意直白地说她是为这个清俊的男知青来的。

但这种事情,不用挑明,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

女同志既然敢过来,性子肯定大胆一些,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

傅杭坦荡地点头,不留幻想,“是,就是水壶的主人。”

女同志已经观察了傅杭一阵儿,闻言失望道:“我看你们没说话,以为……”

傅杭走起耿直路线,“大家都喜欢她,我吃醋。”

其实没多吃醋,他故意表现出吃醋,找存在感。

傅杭又道:“而且任何单独的相处,都是我特别的珍藏,我不想让别人窥见。”

女同志呵呵干笑两声。

傅杭侧头,好像刚发现赵柯和赵芸芸一样,惊讶的表情敷衍极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赵柯和赵芸芸:“……”

可以再假一点吗?

女同志面无表情,“……”

她好像被什么奇怪东西甩了一脸。

刚才看着十分好看的一张脸,忽然面目可憎了呢。

赵芸芸看着傅杭的眼神好像在说:“咦——嫌弃。”

她略显心疼地带走无辜卷进来的女同志。

赵柯重新坐下,收回水壶,忽地忍俊不禁,“傅知青,你怎么这么幼稚?”

被说幼稚也无所谓,傅杭能屈能伸,“你没有不开心的话,可以拿我当挡箭牌吗?”

赵柯没有直接拒绝:“如果明年相亲大会需要的话……”

傅杭瞬间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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