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缘

二人听话将本就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兰五娘也特意做了几个好菜给他们补身子,刘崓午后说要出去林子里转一圈,盛时行心里憋着事情,便也说要随他去转转,兰五娘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体己话要说,便笑着放他们去了,盛时行跟着刘崓到了林子里,将心中疑惑对他说了,又让他说说两位神医的事。

刘崓笑道:“还是你细心,我都没看出来……”他抬手摘了片叶子,在手上卷着:“我也是听爹爹说的,那位白谷主名叫白行云,擅使双剑武功高强,二十多年前,是北武林响当当的人物,却在巅峰之际遭人算计,甚至被传了死讯,不过其实却是与兰神医携手游历江湖去了,后来他忧心家国,竟然趁两国对峙之际,潜入营帐行刺远国国主,几乎得手之际被暗算围困,是我爹接到兰神医的请求,带着破阵营冲进去接应,才为他解了围,也是这样结下了善缘,后来我爹担心他们被斡喇人针对,便建议他们隐居在此,不过这些年远国式微,前任国主也早归西了,听说白谷主近些年应北武林燕山盟所邀,经常往总坛主持大事,或许他是又去了燕山?”

盛时行想了想,却道:“我看不像,兰神医提起白谷主并不只是牵挂埋怨,更带了几分伤感,或许真的出什么事了……”

“那不如,晚上探探她的话?”刘崓这么提议,盛时行点了点头:“那晚上我问问前辈。”

二人相视一笑,刘崓却突然神色一动,扬手不知丢了个什么东西出去,转身要往林子里走,盛时行看他那样子,一时无端升起巨大的恐慌,一把拉住他手:“刘步云,你又干什么去!”

刘崓被她问得一愣,转头却见盛时行一脸慌乱,死死拽着自己的手:“干什么去,告诉我,那边有什么?”

刘崓豁然一醒,才明白自己生死一遭,留在盛时行心中的阴霾居然有这么大,一时自责也心疼,抬手搭在她肩膀,却被人合身扑到了怀里。

刘崓索性也不急着解释,只是紧紧回抱住她,二人什么也不说,就在林间斑驳阳光下相拥依偎着,许久许久,盛时行才缓过神:“我……神神叨叨的,你别怪。”

刘崓轻抚她发顶,长叹一声:“这么害怕,为什么不跟我说,是怕我担心?”

“总觉得……不值当的,是我太紧张了。”盛时行稳住心神,就觉得脸上开始发烧,小心翼翼地想钻出他怀抱,却被刘崓紧紧搂住:

“是我太粗心,但你以后也别总是只为别人着想,想问什么就问,想让我做什么就告诉我,你我之间,还需要再客套吗?”

盛时行点了点头,终于松弛下来,抬起头与他相视一笑,刘崓又道:“还有,刚刚叫我什么?”

盛时行仔细想了想,自己既没叫他大名,也没叫官职,一时愣住:“不是你说,私底下别那么生分……”

“你叫我名号,还不生分?”

“我叫你名号怎么了,步云兄?”

“你叫颜推官,也叫她名号。”

“她也没有自号,我只能喊她表字嘛……”盛时行明白了他又是在作什么妖,脸颊慢慢浮起绯红:“再说,她是女子。”

刘崓无奈,决定不再东拉西扯,直接要求:

“你不知道我表字吗?”

“知……知道。”

“是什么?”

“聿卿。”

“好,以后私底下就这么叫。”

盛时行心说“过分了你是我什么人啊!”一时心中却甜蜜而无奈,只想赶快扯开话题:

“知道了,遵命,那你刚刚到底是要干什么去?”

刘崓怜爱又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我刚打到一只什么东西,想给咱们晚饭添个菜,也不知道打死没。”

盛时行闻言脸上一红,拉着他往林子里走:“带我看看去,你拿什么东西打的,也没见你捡石头……”

“树叶子。”

“……”盛时行看着刘崓捡起地上肥硕的山鸡,从它咽喉处拔出一根青绿色的叶梗,着实愣了一瞬才感叹:

“怪不得话本子里说,武林高手摘花折叶都能伤人……诚不欺我。”

刘崓起身叹道:“都说了少看点话本子,那是骗人的。”

盛时行却挽住他的手,轻轻依偎过去:“哪里骗人了,你是不能折花伤人,还是不会拿命换命?自己说着骗人,最大的骗子就是你!”

刘崓被她驳斥地无言以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要不要再打个兔子……”

“算了吧,赶快回去帮厨吧……”

“好嘞。”

刘崓和盛时行提着山鸡相携回去,兰五娘看他们都恢复好了,自然也欢喜,三人将山鸡炖了,兰五娘又找了一瓶酒出来,权做饯别,酒足饭饱,兰五娘便让他们早去歇着,翌日也好早早出发,盛时行跟刘崓对了个眼色,刘崓便开口道:“前辈,晚辈常听家严提起白前辈武功高强,乃是北武林之冠,却一直不得缘分相见,他老人家是去燕山盟了吗?”

兰五娘闻言却是目光一黯,看看二人,微微一叹:“不瞒你们说,我都不知道白行云那老家伙去哪儿了。”

刘崓二人闻言一愣,想笑又强憋了回去,盛时行凑到兰五娘身边依偎着她:“怎么了,前辈跟白前辈吵架了?”

兰五娘瞥了她一眼:“鬼丫头,猜的还挺准。”

盛时行嘿然,兰五娘提起酒壶自斟自饮,又喝了半杯才叹道:“大概一年多前吧,我夫君从燕山盟回来,刚吃了一顿饭还没来及歇歇,便兴冲冲跟我说他在谷外救了一个重病之人,全靠他的针术,还夸下海口,说如果是我仅靠药草,定然是救不活那人的,这刚回家灌了几杯老酒就给我添堵,我自然不能饶他,便吵了起来……”她哼了一声:

“我看了那人脉案,说只是缺一味药而已,他又得意,气得我一直顶着他说,他自己又说不过我,气呼呼拎起行李就走了,我忍了一宿便出去找他,将山谷中几个他惯于躲藏的山洞都找遍了……”说到这里,她面上一红,赶快收住话头,刘崓和盛时行也乖巧地装作没听懂,各自端着酒杯遮掩,兰五娘清了清喉咙,又道:

“我以为他顶多去鲁山镇上住几天,消了气就会回来,哪知道一去三个月连封书信都没有,我也曾投书燕山盟给小叶,却也说他师父没去过……到现在算算,已经一年两个月又十六天了……他或许是嫌弃我年老色衰厌倦了,便赌气一去不返,抑或……”说到这里,兰五娘面色一白,似乎是很怕“抑或”后面的那个可能,便又重复了一遍:“他就是嫌弃我了,不要我了。”说完,她眼圈红红地暗自伤神,刘崓有心相劝,却不知如何开口,盛时行眨了眨眼睛,挽着兰五娘摇晃:

“怎么可能,神医您三十不到,容貌又如此出众,怎么就说自己年老色衰,若非您是大都督的朋友,我都想叫您一声姐姐了。”

兰神医愣了愣,继而大笑:“你这个丫头……嘴也太甜了,我若是真未及而立,怎会在十五年前就与刘家结下善缘。”她笑了笑:“我已经三十九岁,就快四十了,你叫我一声‘姨’倒是刚刚好。”

盛时行嘿然:“您真不像。”说完便挽着兰五娘起身进屋了,刘崓对她的脸皮叹为观止,但也明白她这么罗唣必有原因,仔细想想便知她定是缠着她继续打听,顺便哄人去了,琢磨着自己进去只能帮倒忙,索性乖乖待在院子里收拾碗筷。

盛时行陪着兰五娘聊天,好容易给她哄好了,却也打开了话匣子:“原来白谷主当年那么风云,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兰五娘捧着一杯茶,如水双眸看着窗棂,眼中微光闪动,像是看到了当年:“约莫二十年前吧,他在京城江湖权势纷争中败下阵来,手下都风流云散了,自己跑到一个小酒馆喝闷酒,而那时我只是一个刚刚学成医术和武功,一时好奇往京师闯荡江湖的小女子,若非在他虎落平阳之日,我们二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相识的可能,但世事就是那么奇妙,我走进了那个酒馆,还丝毫不懂江湖规矩地去跟他搭了桌,聊了天,知道了他刚刚败落,却根本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惨败和不甘,就敢劝他退一步海阔天空。”兰五娘说着说着就笑了:

“这一宗,他笑了我二十年……”

“后来呢,白谷主真的跟您走了?”

“啊,跟我走了,就因为我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不知怎么就脑子一热跟我去游历江湖了,明明是那么好勇斗狠之人……”兰五娘说着说着,面色又沉了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日他原本是打算喝完那坛酒,就去仇家的帮派里杀人,想着能杀一个赚一个,也没打算再回来了,可就因为我一个邀约,一番什么都不懂的劝解,他决定先去看看我眼中的江湖,这一去,就是半生……”

盛时行陪着兰五娘聊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她酒劲上涌沉沉睡去才轻手轻脚出去,往厢房找刘崓。

二人坐在厢房桌边,刘崓便问盛时行套了什么话出来,盛时行叹了口气:“白谷主与兰神医感情深厚,定不可能因为一场无端的口角就一去不返。”

“那是怎么回事儿呢?”刘崓有点纳闷:“兰前辈也说了,山谷中都找遍了,江湖上也打听不到。”

盛时行思忖道:“刚刚兰前辈跟我说,她为了找白谷主,还特地在几个出入口都撒了追踪的药粉,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这些年只是围着白谷主惯于躲藏的地方和出谷的路找,因为她脑子里惯常的经验就是,白谷主生气就只有负气躲藏和离家出走两条路,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次有点特殊,说不定白谷主,还在这金钗谷里……”

刘崓思忖一瞬,眨了眨眼:“你这么一说,可有点吓人了,他失踪一年了,若还在谷内……”

盛时行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离谱,但还是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正好咱们也恢复了,不如明日在谷里四处找找,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刘崓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尽尽心意也好,不如明日咱们假意告辞,在谷中寻找一番,若是找不到也省的兰前辈失望。”

盛时行觉得他这办法甚为妥当,便约定了说辞,分头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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