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102

得知中原弥生的远足计划后,夏油杰担心他体能不足,会在途中晕倒。中原弥生还没提出邀请,他就主动询问能否和他们一起去熊野旅行,中原弥生欣然应允。

他们要先乘新干线去大阪,再前往新宫市,路上大概要花费三个小时。他们商议片刻,决定明早出发。

翌日早晨。夏油杰去盥洗室洗漱的时候,中原弥生刚洗完脸,正在用毛巾擦拭水滴。

“早啊。”夏油杰来到中原弥生旁边,随口问道,“弥生,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有留下伤疤吗?”

中原弥生从毛巾上方露出一双眼睛,疑问地看着他。

夏油杰解释道:“昨天硝子告诉我,你小腹的伤太严重了,就算被「反转术式」治愈,也可能留下疤痕。”

中原弥生昨天洗完澡就睡觉了,没有仔细查看自己的伤口。直到听见夏油杰的提醒,他才好奇地掀起睡衣,望向镜中的自己。

侧腹的伤没有留下痕迹,而肚脐斜下方、靠近胯骨的位置,则出现了一个长约三厘米的褐色刀疤,正是伏黑甚尔用天逆鉾造成的刺伤。

夏油杰安慰道:“看起来不太明显,应该会变淡的。”

中原弥生没有放在心上,这个位置平时被衣物遮掩,没人能注意。相比自己,他反而杞人忧天,开始担心五条悟颈部的疤痕。

“五条同学锁骨旁边,也留下了一条伤疤。”中原弥生指着自己的脖子,示意道,“他的疤特别明显,应该很难去除吧?”

“或许吧……只能通过医疗祛疤了。”夏油杰回答。

这时,他们听到了五条悟走出房间的声音。简单收拾行李后,三人就离校了。

他们在电车站遇到了家入硝子,她决定趁这次来之不易的短假,和庵歌姬去奈良旅游。

家入硝子听五条悟阐述了他们的旅行计划,纳罕地说:“你们真有活力。我小学四年级的春假和家人去中边路徒步,腿痛了两天。”

五条悟问:“风景好吗?”

“还不错。作为任务结束的散心地点,再适合不过了。”家入硝子思索道,“而且,现在不是盛夏,应该没有蚊虫。”

五条悟和夏油杰颇为满意,唯独中原弥生在心里悄悄叹气。

他愁眉不展地想,自己只是为了寻找彩蛋才出来远足的,恐怕没精力认真观赏景色了,二周目再考虑观光吧。

他们和家入硝子在东京站分别,踏上前往大阪的新干线。

中原弥生的目的是鬼之城,因此,他没有选择最适合观光客的中边路。他将新宫市选作出发地,向东北方前行,沿着伊势路前往熊野市的花之窟神社,再绕到鬼之城。

这段路途临近海湾,可以欣赏密林和海洋的风光。徒步需要两天,步速快的话,一天半就能完成。

中原弥生心想,两天不算长也不算短,既能满足自己寻找彩蛋的私心,又可以兼顾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感受,非常好。

们抵达大阪,又在车站内换乘,前往新宫市。他们在市区吃了午饭,顺便购买登山杖、水袋和遮阳帽。

临近中午,他们坐上摇摇晃晃的山间巴士,来到离高野坂最近的车站。

公交车将他们送到公路最尽头,游客还需要通过一段陡峭的道路,步行五六公里,才能抵达熊野速玉大社。

四月初没有公众假期,不是徒步旺季。路上人烟稀少,只有他们三名游客。

熊野古道历经千年风霜,道路也遍布碎石,并不平整。何况这时候正值雨季,青砖上覆盖着一层苔藓,潮湿而滑腻。

夏油杰眺望着长满青苔和蕨类植物的石阶,说:“路上很湿滑,就算撑着登山杖,也可能摔倒。我去休息站买应急药品了,很快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中原弥生和五条悟点点头,留在原地等他。此时烈日高悬,天气太热,五条悟就把外套脱掉了。

外套之下,五条悟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领口不高,露出颈部浅褐色的伤疤。

中原弥生不由自主地瞥了几眼。它比他想象中淡一点,特别长,像一条蜈蚣似的,沿着颈侧穿过锁骨、一直延伸至胸前,末端伸入领口。

五条悟注意到了中原弥生的视线,敏感地问:“你在看什么?”他环顾四周,“难道有马蜂吗?”

中原弥生立即偏开头,目光望向别处。他轻声问:“你脖子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那个诅咒师用咒具把我的脖子刺穿了,伤口很深,无法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疤痕还是很明显。”五条悟抚摸着凹凸不平的伤疤,“不过,硝子告诉我,因为「反转术式」的作用,它会慢慢消失的。”

中原弥生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忽然意识到,五条悟学会了「反转术式」。

“……是你治疗的吗?”他迟疑地问。

“是的,我明白「反转术式」的原理了。”五条悟点头,“不过只能治疗自己,无法输出。”他的语气有些惋惜。

五条悟在濒死之际通悟了「反转术式」,成功治愈身上的全部伤口。既然如此,他就可以24小时展开「无下限」,而不必顾忌大脑受损了。

中原弥生担心五条悟向总监部的专员透露了这条重要情报,问道:“只有硝子知道这件事吗?高层应该不清楚吧?”

“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啦,你当我傻呀。”五条悟自鸣得意,将手肘撑在扶栏上,望着在日光下摇曳的柏树林,“术式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否则会被抓住弱点吧。”

中原弥生对五条悟不太信任。就在半分钟前,他还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通悟「反转术式」的消息告诉了中原弥生。

五条悟反应比中原弥生慢半拍,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脸颊浮起一层可疑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这时,夏油杰提着一盒急救药箱回来了。他把药箱放进双肩包里,和中原弥生二人踏上阶梯。

通往熊野速玉大社的道路朝向东侧,天气很晴朗,空气被阳光晒得

滚烫,连风都是炽热的。

中原弥生忍不住脱下衬衫,将衣服塞进背包里,只穿一件白色T恤。

要知道,中原弥生畏冷不畏热,即使在炎炎夏日,他办公室的空调也维持着27度,被副官筑山隼人敬称为27度热带蜥蜴。

去年夏天,中原中也走进中原弥生的办公室和他谈论工作,半小时后就热得脱去了大衣,还说他办公室像孵化鸡蛋的恒温箱。

脱下衣服后,中原弥生依然浑身不适。他的头发已长及肩颈,细碎的发梢不断拂过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的瘙痒感。

于是,中原弥生又向夏油杰借了一根橡皮筋,随意地将垂落的碎发扎起来,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

这条路是下坡,中原弥生走在五条悟左前方,他专注地看着地上的青苔,垂着头,后颈处能看见略微凸起的脊骨。因为灼热的微风,皮肤上冒出了不甚明显的汗珠。

夏油杰也注意到了中原弥生颈侧的细汗,他取出一包手帕纸,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中原弥生。

“弥生,擦一下汗吧。”他说道。

中原弥生正在喝水,闻言回过头,接下那张带有白茶香味的手帕纸:“谢谢。”

五条悟眯起藏在墨镜后的蓝眼睛。

这是同级生之间非常普通的互动,如果发生在一个月以前、他们和中原弥生刚认识的时候,五条悟甚至不会过多留意。

但今天,他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看到中原弥生和夏油杰互动,就感觉非常难受。

前面的道路不太平整,中原弥生放慢了脚步,自然地走到夏油杰旁边。

他有些挂虑还在马来西亚的黑井美里和天内理子,问道:“夏油同学,黑井小姐给你发短信了吗?”

在红树林迷路的时候,黑井美里担心和夏油杰等人走散,就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她离开关丹之后,就发短信向我报平安了。”夏油杰回答,“她们去了刁曼岛,没被任何人追踪。”

“那就好。”中原弥生说。

“她们预计四月下旬回来,那时候,盘星教早就放弃暗杀计划了。”夏油杰宽慰道,“不要担心。”

中原弥生轻微地点了点头。

五条悟心里浮起了一丝辛辣而酸涩的泡沫,像小时候偷喝的红酒,在胸膛里引起燃烧般的炽热感。

在濒死之际,当五条悟被天逆鉾贯穿咽喉时,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中原弥生的脸,而他脑内也闪过了一个念头,像流星般消逝了。

如果对中原弥生告白,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被「术式反转」治疗后,五条悟忘记了这件事。但和中原弥生对视的瞬间,它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

中原弥生性格非常内敛,他绝不是主动告白的那一方。

中原弥生发现五条悟一直没有参与自己和夏油杰的谈话。在平时,他和夏油杰但凡多说几句,五条悟就要大张旗鼓地插话了。

他有些好奇五条悟在做什么,假装不经意地侧过脸,看向自己斜后方的五条悟。

二人的视线正好在半空中相遇,五条悟恰好捕捉到了中原弥生探寻的神情。

五条悟低下头,错开视线,心里浮出的泡沫从红酒变成甜蜜的糖汁。

那个念头又一次从五条悟头脑中闪过。他感觉脸颊有点发烫,心想,又不是真的要告白,想一想也没关系吧。

但是,如果——如果他的真的告白了,中原弥生会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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