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张睿15

张睿

北镇抚司里的偏殿里,张睿和祁威远终于见到了阔别日久的伯生。

他俩一推门进来,只见叶总旗在伯生一旁边拿小笔记录边给他递了茶和毯子取暖,两人正聊着。叶总旗一看两位上司进来了识趣的问完好便出去了。

伯生自己精心挑选的一副精简过的鱼鳞甲,刚刚出门的时候还是光彩熠熠。

现在回来再看,护臂少了一个,裙甲的左右两页被敌人砍的鳞片都掉了不少。

他不爱带护心镜,身前的防护完全就靠鱼鳞披挂上面的甲片了,好在看来也没有受到太多打击。

披膊上面满是血污的痕迹让人担心,不过还好脸和双手上裸露的部分有些伤痕但还算干净,小帅哥人看上去虽然有些疲惫,但精神不错一见到他们就露出纯真的笑容。

张睿和祁威远才因公来到北镇抚司,却听得逢人都在议论伯生。

拿住一人一问才知道,今天这出生牛犊杀疯了。领着不到四十骑来回冲杀几百人贼兵,击退了白莲教妖人救了通州的东华郡主。

着实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张睿和祁威远闻言大吃一惊,感觉像是听说书讲故事一般,难以相信这就是身边小兄弟干的事。

祁佥事一见面和自己心爱的子侄用力的抱了一个满怀,张睿也在一旁欣喜的搓着伯生的脑袋说道。

“好小子,真厉害啊上千个贼匪都被你打爬下了,连人家东华郡主都称赞你健勇如马孟起,她可不是一般的人,轻易不夸人的。”

“是郡主殿下谬赞了,我不过是个骑兵队长。本阵是虎贲率南宫思大人指挥的。”伯生谦虚的说。

祁威远也看着伯生喜道:“伯生,你又立大功了。东华郡主是皇上最喜欢的堂妹,皇上可器重她了,你救了她圣上定要赏你。”

“是呢,祁大人。郡主殿下在通州筑城纳民,还打白莲教。我这才见识了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她可真厉害啊。”伯生边夸赞着朱可蓉的英断,又想起了自己睡在别人腿上。偷看了人家身子的事,不由得脸上又泛红了。

“这么说来,这京城外面是白莲教在搞事?”张睿听得伯生提起白莲教,不由得关切的问道。这和他即将负责的使命可是息息相关。

“就通州这边的情况多半是的,逃荒远道而来的流民进不了京城便没了生路。白莲教人只要给粮,一日可收上千人。

我在通州道护了三天的路,那些被驱赶走的流民可能多半都被白莲教骗了去。要是再没有安置的法子,只怕白莲教控制的傀儡会越滚越多。”伯生说。

祁威远闻言接话道:“此事我立刻差人上报朝廷,既然知道了外面的情况不单单是流匪盗贼的问题,那么皇上多半是要用兵了。

对咱们来说这是好事,不用再这样捉襟见肘的面对大股流民了。至于安置流民的法子张公子,朝中可有说法?”

张睿闻言摇头叹息道:“没有,户部没钱了皇上也没钱了,都拿去办大团练去了。你们别指望了,不管用什么方法想解决流民为题都得花钱,没钱了变不出来。这些可怜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伯生听到张睿这么说,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朝廷怎么会是这样,真正于国于民的事情不做,花钱去办莫名其妙的事情。

为国为民这几个字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难道这京籍的灾祸,只能靠郡主殿下一人了吗。”伯生紧攒着双拳闷愤道。

“东华郡主要处理此事?”张睿闻言问道。

“殿下此来拉了好多好多的钱粮,并且说要启奏皇上索要京籍的镇治之权。”

“这姑娘好强的魄力,果然名不虚传。”张睿赞叹道。他想了想又说:“伯生啊,有机会你帮我引荐一下,兴许我和她在城外还能互相帮帮忙。”

“好啊,郡主殿下若得了张大哥助力。肯定如虎添翼,殿下说了后天让我去宅邸见她,我们同去。”伯生闻言开心的说道。

“哈哈,东华郡主难道真这么大魅力,你这小子才认识就变成别人家的人了。”张睿对着伯生调笑道。

伯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忽然想起家里的事对着祁威远问道:“祁大人,我娘和凌霜姐这几天他们还好吗?”

祁威远听他一问楞了一下,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他茫然的看了一眼张睿,张睿知道这几天的事还是他比较清楚于是简短的对伯生说道:“你舅舅这几天也不在京城,被我给使唤到天津去守株待兔去了。”

“啊?为了什么事啊。”

“还记得我俩撞见的于少辉的案子吗?”

“记得呀,破案了吗。”

“早着嘞,这案子可没有那么简单。敢收买并杀害大理寺的人,这种犯人的能量绝不一般。他们能够如此精准的掌握于少辉的情报,我一开始怀疑也许幕后之人是锦衣卫或者是大理寺的人。所以下了个套,前些天我将“于少辉的管家,可能是提供给犯人于少辉缺钱的消息的第一人,有可能见过和案件有联系的人”把这个信息同时告诉的大理寺和锦衣卫的人。

这个管家老家在天津,如果犯人在大理寺或是锦衣卫中,很有可能派人去灭口。所以提前让老祁去蹲人去了。”

“结果呢。”伯生好奇的说。

祁威远无奈的接话道:“结果大理寺和锦衣卫来的人,我都蒙面审过了,他们都是来查案的。犯人并不在其中,这个刘伯我也给扣回来审明白了,和他接头的就是苏栀,他和苏栀是在赌场认识的,这幅画象他也已经指认了。”边说着,祁威远顺手的摊了张小图给伯生看。

他是有怨气的。虽说能理解,可是张睿这厮毕竟足足浪费了他八天的时间,期间家里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人是谁和案件有关系吗?”伯生看了一眼问道。

“伯生连这个都不知道。”祁威远望着张睿。

张睿点了点头说道:“他这几天不是在顺天府缉拿,就是去城外护路。案件的进展完全不清楚的。”然后他扭过去对伯生道。

“这个人多半就是杀了于少辉的凶手,他叫苏栀是破军高手危险的很。现在大理寺的徐鹏徐少卿在抓捕这个人,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

“原来是他。”伯生盯着画,想要将这个人的面孔好好记在脑子里。然后又问道:“张大哥怎么查出犯人来的?”

“于少辉这个人是个画画的天才,他送给人如意姑娘的画。其中有一副采莲图是画中画,还是请了徐少卿来才勘破了其中的玄机,犯人的相貌我们才知晓。”张睿说道。

“原来如此,但愿徐少卿能早日捉拿犯人,破了案也还如意姑娘一个安宁罢。”伯生念道,如意姑娘的身世也太凄惨了,从小就被父母卖掉。自己心爱的人为了给她赎身还被人杀害了。这经历无论男女任谁发生在自己身上都难免天崩地裂。

张睿看这伯生那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样子笑道:“老弟啊,要真是这样也好。这群人犯人穷凶极恶,不仅当街就要灭了如意姑娘的口,为了销毁画连你家的房子都烧了。好在有我在没出什么大事,你凌霜姐姐受了些伤现在也无碍了。”

“啊?”伯生的表情和张睿祁威远一开始得知他,四十骑勇救东华郡主的事迹时一样吃惊,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凌霜姐伤哪里了,我娘、如意姑娘和马都怎么样了,他们现在住哪呢?”

“你别慌,她俩现在在佥事府住。我给请了特别厉害的护院,安全上完全没有问题。马在我家寄养。放心吧英国公府上的马料顶好,一定刚给你喂壮实咯。现在你家我也请了人翻新,给你和伯夫人又多买下了附近二亩地,以后你在自家院里也放心能骑了。”张睿笑道。

“放心吧,大家都好。”祁威远也安慰道。

伯生闻言松了口气抱拳道:“有劳张大哥操心了。”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不过老弟啊,有个事情恐怕得让你伤心了。”张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意姑娘已经走了,她说她不想因为案子的事再继续拖累大家。你以后恐怕很难再见着她了,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张睿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带着桃花的漂亮的信封递给伯生。

伯生吃惊之余看着这封信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末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涌上鼻梢,令这个从不落泪的刚强少年眼眶晶莹。

他默默的接过这一封信难过的攒紧了拳头,信上面似乎弥留着如意姑娘那情意绵绵的味道。

严嵩

当争龙睁开眼睛时,这一天已经是傍晚。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的屋子里不明所以。床是几件旧衣服撕扯开铺成的,他睡着不算舒服但是足够暖和。

争龙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肩膀和胸腹却传来一阵刺痛,他拨开面前盖着的衣服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三处刺伤,小伤无数。全部都是爆炸的碎片造成的。

他的伤口全部都已经取出了碎片清洗干净并上药包扎了。

显然是有人救了他。

而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没有死?

是的苏栀没有杀他,不仅没有杀他。他还一刀划落了他腰间的轰天雷,将他们全都打了出去,这才没有炸死他。

那个杀人饮血的恶魔,为什么独独要救他?为什么不让他死?

他不得而知。

屋子里面用料十分朴素,但是极为干净。甚至还能嗅到淡淡的焚香的香气。

争龙忍着疼痛强行站了起来,茫然的四顾。

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是观世音救了我,还是阎罗王不收我?

他这一生,未曾做过多少好事。做过的坏事甚至说是恶贯满盈也不为过,不过争龙从不欺负弱者和穷人,找女人也是花钱的那种。不像是其他没有原则的盗匪会去强奸妇女。

这便算是好人吗?远远谈不上。

佛祖说了,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的。他叶赫家虽然信佛,他少年时也信。但只怕自己五戒之中一戒也没守住,佛祖知道了恐怕不愿收他罢。

争龙一步一挪的艰难的在屋里游荡,这间房子不大砖瓦结构。对于大部分明朝农民来说这房子已经十分优质,因为还有许许多多乡间的农民还在住漏风茅草房。但是在京城也就是寻常市民的标准配置罢。

只是这房子里除了个巴米缸之类的瓶瓶罐罐,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了。即便是打劫的来过了,恐怕也搬不了这么干净罢。

走着走着,争龙听到院子里有人声,然后便寻声挪了出去。

他扒在门边,发现一家人在吃饭。

饭桌上一个书生模样的大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还有一个勤快的妇人,正在边吃边聊。在他们身旁摆着不少从房子里搬出来的家具桌椅,还有三个大箱子。

原来这家人是要搬家了。

“喂,我怎么在这里。”争龙扶着门,冲着这一家人喊了一声。

一家三口听得他叫喊吓得停止了吃饭,站起来和自家男主人缩在一起。

“阁下醒了啊,下午的时候街面上又是喊杀又是爆炸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末了听说死了好些人衙门派人封了街收尸。

再后来人都走了,我们一家出门买菜,眼瞧着他们把别个受伤的都带上了车,就是没带你。你就倒在那街角得有半个时辰了,刚巧我们今天搬家吃了这顿饭就走了,我就说要不就让阁下在这空房子里面歇息一宿吧。”男主人笑着说。

争龙闻言也不接话,他看看那一桌子饭,又看看那小孩。向前走了一步出了门站着。他脸上的疤痕丑陋,再加上衣服破又沾了不少血迹很是渗人。妇人吓得把孩子往后搂紧了,拍了男人一巴掌小声抱怨道。

“我就说了,这来路不明的人不要碰。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好是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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