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回甘

从昨晚收到邹风信息的那一刻起,夏思树就在想着要怎么解决。

颐和公馆肯定是不能再继续住了,夏京曳和邹洲连结婚证都没领,夏京曳现在又直接放弃这段关系打算走,搬出去也没什么,只是她还是会舍不得,他们之间的许多记忆都在那栋洋楼里。

花了上午的时间,夏思树在学校附近找了间两室的房子,原房东是附近一所小学的老师,房间很干净,价格也很合适。

邹风给她发了两张八六和Niki的照片,说Niki有点做老二的样子,已经开始带着八六在狗食盆里扒拉猫粮了。

消息发了十几条,却没一条是和昨晚被发现的事有关。

故意的。

冬季的风有些大,好在这里算是个避风的位置,随着下午时间的推移,日光愈发暗淡。

夏思树挪了下因为长时间同一个姿势而微麻的小腿,看见面前走过来的人,视线顺着,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她身后的那辆黑色轿车——是廖晚的,她记得。

“是不是,都知道了?”夏思树见到廖晚的第一面,礼貌打了声招呼后,只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不然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廖晚忽地过来颐和这边。

见廖晚不出意外地点了头,夏思树在空气中呼出了口带着白雾的气,声音更轻:那他还好吗?17”

廖晚往公馆的方向看了眼,回答她:“他年后去美国。”

......

差不多就是说完的同时,夏思树睫毛轻微动了下,跟廖晚一样站在轿车侧门旁的位置,大概是需要时间消化着,压了情绪,直到大半分钟后,她才对着廖晚说了“谢谢”,转身朝着公馆的方向过去。

像是预估到了她是要去哪,廖晚抬手,拽了她一下,夏思树回过头。

“这会去公馆干什么?”廖晚看着她,语气放轻:“都结束了。”

即便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夏思树平静地注视着她。

“他应该是说了让你别去。”廖晚说着,不然今天也不能就他一个人在那。

想到了夏思树此前一直也是住在这,这会应该没什么地方可去,廖晚又看了她一眼:“都还在公馆,何必过去看别人的脸色,他在祠堂跪着,这两天夜见不了你。”

说完了这句话,廖晚重新坐进了车内,她微微抬起头看她:“先跟着我到我那待会儿吧,小风结束后会过来。”

明两天是周末,不知道廖晚是不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握着手机犹豫片刻后,夏思树最终还是点了头。

上了车,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廖晚的身边,朝外看着街道外划过的窗景。

因为放心不下邹风,廖晚这次没直接回苏州,而是让司机将车开去了这边江洲上的一处院落,车开过一座渡口大桥,院子不算大,还不到园林中静园的三分之一,但常年有人清扫积灰落叶,从外看去别致雅观。

“你也在,就不往酒店去了。”

廖晚抬步迈过门槛,带着夏思树往院中走。

这儿更像是四合院,只不过后方还额外有个花园,夏思树走在她身后跟着进到院中,廖晚抬手给她推开间侧面的房间,开口:“就先住这儿吧。”

她给她指:“隔壁就是小风的房间,他小时候也来住过几次,只不过来得少,你要是这间住着不习惯,换到其他间也行。”

夏思树点头,安静地站在廊檐下,视线环视了半圈,说了声“谢谢”。

交代完,廖晚便也不再管她,转身朝着东耳房的方向过去。

房间内的地暖已经提前打开了,夏思树走进房间,在暖意中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搭到一旁的座椅上。

邹风还没给她发任何的信息,夏思树放下手机,坐在窗前的藤编老式沙发上,看外面的风扑簌簌,但室内除了透过来的风声外,沉默寂静。她抬手,将室内的电视机调开,让嘈杂的电视声音覆盖在整个房间,夏思树这才缓缓地往后靠着,一点点试着放松下来。

已经是下午,夏思树只在这间房间内安静地待着,一直到夜色披在这院落的屋脊,廖晚过来叫她过去吃晚饭。

除去那时五一假期邹风带她去苏州尝蟹,被廖晚看见,于是跟着去园子里住了一晚,跟廖晚有过同桌吃饭的时候,夏思树是第一次自己和她面对面坐着。

“上次在苏州那边,小风说你挺喜欢吃虾饺的,让做了些。”见她多少有些拘谨,廖晚将那笼虾饺夹了一只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厨子在苏州那边,这里的估计味道会差些,但也还能将就,你试试看。”

夏思树点头,道了声谢,随后将那只虾饺夹起来咬了一口,“挺好吃的。”

廖晚微笑下:“嗯,那你多吃些。”

一顿饭简单过去,吃完后,夏思树在餐桌前又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见廖晚似乎没有要找自己谈话的意思,她才从位置上起身,往下午的东侧房方向过去。

月色静谧,她踩在四方的石板路上,路过隔壁邹风小时候住过的那间房时,脚步还是停了停。

灯的开关就在进门的位置,夏思树走了进去,把灯打开的一瞬间,整间房屋的布局就映入眼帘。

因为是童年时期住过的,所以房间内许多装扮都带了些稚气,比如小桌子上放的乱七八糟的贝壳、石头,甚至是一些褪了色,有些年月的小孩子玩具,依旧好好地保留在这。

往上瞄,墙壁上悬挂了一个小相框,是一张小男孩在莫斯科红场前的照片,戴一顶毛线的小帽子,手插着兜,表情特酷,但那张婴儿肥的脸又太过可爱。

“这是小风小时候在俄罗斯那边拍的。”廖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就站在她的身后:“跟着他外婆去那边玩。”

说完,她走过去打量了那照片一眼,随口问着:“大概是他五岁的时候,能认出来吗?”

夏思树“嗯”了声,看了眼照片上小男孩的眼睛,又看了眼廖晚的眼睛,说:“眼睛是一样的,像桃花眼。”

像桃花眼?”廖晚笑了下,跟她说起来:这是从他外高祖母那遗传过来的,换到今天,应该是俄罗斯那边的人,那会两边关系交好。14”

这么多年过去,国家也历经着变化,廖晚只跟她说了个大概。

从这大概中,夏思树大概明白了两家的背景之深,也懂了邹风的那句要是算他是几代,大概要从百十年前开始盘的意思。

“那年代不安定,他外高祖父跟他外高祖母算是一见钟情,于是跟着到这边来了。”廖晚看了眼相册,说着:“你要是以后能见到小风外婆,能看见她头发还是有些金色的,就是从她的外婆那遗传过来的。”

听完,夏思树点了头,难怪她一直觉得邹风的眼睛好看。

只是几代人过去,五官发色皮肤的特征都不再明显,所以很难联想到原因,但廖晚这么一说,再去看,他眉眼鼻梁的确是沾了些斯拉夫血统的意思,偏英气的优越。

“没想到长大了还挺帅的。”像其他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廖晚微笑着看墙壁上那张邹风的童年照,一点都没吝啬自己的夸奖。

大概是觉察到这间房间有些寒冷,地暖并未开,廖晚看了夏思树一眼,自然地问:“你今晚是要住在这间?”

夏思树摇头,但停了一秒,很快又点头,试着问:“可以吗?”

廖晚笑笑:“当然,只是这张床有些小,你不介意就睡在这儿吧。”

因为只邹风小时候住过,所以床大概是一米三的样子,但也足够她睡的。

夏思树点了头:“嗯。”

话说完,夏思树兜里的手机响了声,她低头看了眼,是夏京曳的电话。

震动一直持续着,廖晚自然地问:“是小风的?”

夏思树摇头,嘴角抿了抿,想到夏京曳和廖晚之间的关系,她犹豫了下才开口:“是我妈的。”

但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忽然打过来,夏思树这会不想去说这些,于是只垂着眼,等着那通电话的铃声自动结束。

廖晚看她一眼,知道她的想法,于是自然提起:“我见过你妈妈几次,漂亮,也有能力,从澳洲过来后就一直跟着小风爸爸做事。”

差不多从这句话就能看出说话的艺术,廖晚只保留了最体面的部分,后面一字未提。

夏思树偏头看了廖晚一眼,其实邹风的很多地方都和廖晚有些像,真论漂亮的话,廖晚完全不输夏京曳,只是气质不同。

“小风的外公还没退休前,有次差点被做了局,是小风爷爷拉了一把。”廖晚简单和她说着:“那时我跟小风爸爸年纪相仿,没差几岁,后面也就顺其自然地被安排在一起了。”

“大人间的事不该和你说,但估计你多少知道,说一说倒也没什么。”廖晚抬手抚了下相框边缘:“我和小风爸爸之间虽然是婚姻的关系,但又不像其他夫妻那般。”

他们的感情一直寡淡,即便是没夏京曳前,邹洲也有其他人,但夏京曳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份野心,不论是哪

个方面。而她当初也的确是带了些澳洲的生意关系,给过些邹洲助力,这也是为什么邹洲能在那些人中更欣赏夏京曳一些。

也是这些原因,让她有了能完全结束这段婚姻的契机,有了主动权。

“不过总不是什么好事,说没前嫌未免太假,但也不至于到避讳的程度。”廖晚说着。

夏思树只静静听。

几秒后。

我妈和叔叔没领证。☉☉[”夏思树忽然开口。

不知道廖晚是不是也同样膈应她和邹风在一起,她睫毛微动:“是不是不能算是继兄妹?”

“哦?”这倒是廖晚没想到的,但随即又觉得并不意外。

一场具有法律保护的婚姻关系,也牵扯着各自的利益,无异于将自己的身家都放在两人之间的筹码上,邹洲这个人的确不会轻易到这一步,又或是根本没想过到这一步。

廖晚开口:“是不是兄妹的,观念罢了。”

“你们只是都还太年轻。”对于今天的局面,廖晚只最后说了这样一句。

要走的路多,能力却少。

路多,散的概率就多。

窗外,院中有一棵老柿子树,枝丫干枯,悬挂着秋季未及时摘下而干瘪的深色果实。

寒冬凛冽蔓延,夏思树在这里住了三天,一直到邹风从颐和公馆过来。

那天是周日,冬阳高悬,邹风到这的时候,太阳还未完全下去,投下的阴影在院中屋脊上拉出一道斜线。

夏思树当时正坐在门口,掰碎了面包放在纸上,喂着不知道哪跑来的一只黑色流浪猫,听见脚步声后,她站起身回过头,见到了穿着件长款大衣的邹风。

大衣是米驼色的,围了一条黑色的薄围巾,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高挑,清瘦。

夕阳在两人的身侧,发梢和衣角被风吹动,光线在斜后方投射出长长的阴影。

“邹风。”夏思树轻声喊了他一声,即便是已经知道了,但还是忍不住地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邹风静静地看着她,喉结滚动,但最终还是点了头:“嗯。”

“要走多久啊?”夏思树还在继续问。

邹风比刚才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嗓音微哑着:“五年。”

......

“这么久啊。”夏思树声音有些慢,喉咙发涩,眼眶控制不住地一瞬间通红。

几秒后,她小声去问:“那中间,能回来吗?”

天边尽头的落日发着昏黄的余晖,铺照在这片深色的土地和寒风微拂的冬日傍晚。

他没再说话。

于是夏思树不问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

“今天的天气很好,夜晚应该会有星星的。”夏思树低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睫毛湿润着,垂眼去牵他的手,笑了笑:“邹风,你带我去天文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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