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不装了

第二天,姜云满是被吵醒的。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刮风下雨,风吹得篷布呼呼作响,豆大的雨滴落在篷布上噼里啪啦不断。

宿醉后头疼得不行,姜云满揉着太阳穴慢吞吞地坐起来,迷迷瞪瞪打量四周。

不是家里。

哦……对,他昨天约边既来山里露营了。

帐篷几个角压得深,里面没漏风,但总感觉篷布下一秒要被风刮破刮裂,坐在里面极没安全感。

身下的防潮垫有层薄薄的水汽,姜云满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在这么潮的地方睡觉,衣服感觉也湿润润的,不怎么舒服。

什么情况啊,一觉睡醒世界末日了?

姜云满一头雾水四处看看,发现帐篷里就他一人。

边既不在,太子也不在,背包倒是还在帐篷里放着。

外面的风雨听起来完全没有消停的趋势。

姜云满站起来,弯腰来到帐篷门口,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门帘刚拉开一道小口,风猛烈地往里灌,夹带着雨水,眨眼的功夫,几乎给姜云满冲了个冷水脸。

他手忙脚乱地把门帘拉回去,完事被扑了一脸的水,他懒得去包里翻纸巾,随手用衣服袖子擦了擦。

冷风一吹,吹得姜云满脑子清醒不少,开始回忆昨晚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和边既在露营地餐厅吃了晚饭,聊了天,后来……后来喝了桑葚酒,边既没怎么喝,基本是他一个人喝的,喝完酒,然后……然后……

姜云满感觉后面还有事儿,记忆不该断在这里,绞尽脑汁努力回想,这时,帐篷外传来熟悉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云满,你醒了吗?”

是边既!

姜云满扯着嗓子应道:“醒了!”

又迫切地问:“你去哪了?”

“遛狗。”风雨交加的天气,边既怕他在里面听不清,也提高了音量,“具体情况一会儿跟你细说,你把雨衣穿好,我们先开车下山。”

说完,边既从外面打开了三分之一的门帘,人站在门帘前,用身体挡住外面的风雨,快速把刚买的雨衣扔进帐篷里,没多耽误一秒又把门帘拉了回去。

没有一滴雨吹到了姜云满脸上。

边既在帐篷外叮嘱。

“背包收拾一下,别落下东西。”

“外面风大雨也大,雨衣的扣子都系上,帽子戴好,帽檐有抽绳,要拉紧。”

姜云满应了声好。

他伸手捞过边既刚才扔进来的雨衣。

这东西大概一直被他护在怀里,本身没有沾一点雨水,有种于外面恶劣天气不相符合的干燥。

他抬眸,户外的光线将边既的身影在篷布上投射成人形的阴影。

阴影和篷布一样,都在风中摇摇晃晃。

姜云满下意识攥紧雨衣,顿了顿,对门外的人说:“你进来等吧,站在外面

好冷啊。”

环境嘈杂,面对面交流也有几秒的延迟。

边既回答:我一身的水,不进去了,你慢慢弄,我不冷。10_[(”

总是这样。

考虑他比考虑自己还多。

姜云满了解边既,比起跟他扯皮谦让,还是照他说的做更省时间。

如此才能让他少在风雨里停留一会儿。

姜云满放下雨衣,动作麻利收拾好背包,背在身上,再拉上冲锋衣拉链,最后抖开雨衣穿上,像边既叮嘱的那样,系好扣子,拉紧抽绳,将整个人“武装”得严严实实。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三分钟。

所以当边既听到门帘拉开的声音,下意识以为姜云满只是糊弄两下,随便穿了穿。

扭头的一瞬,边既见姜云满把自己裹得一丝不苟,一时愣住,把教育的话咽回去,轻声感叹:“你收拾得好快。”

雨衣是透明的材质,姜云满一眼注意到边既里面穿的衣服,衣角在往下淌水,裤腿也被地上泥水浸透,颜色都深了不少。

姜云满根本没心思回应边既那句,上前两步,关切地问:“你遛狗的时候淋雨了吗?”

边既却说:“太子没淋到,我带它走到了停车场那边,刚飘雨我就把它抱起来了,上车的时候雨才下大的。”

“……”

姜云满又气又无语,忍不住凶他:“我问的是你,你怎么只说狗啊!”

边既微怔,随后低眉补充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里面的衣服还在淌水,你跟我说没事?”

附近能买到雨衣的地方只有露营地的小商店,那地方离停车场走路得五六分钟。

这么大的雨,雨滴都快连成线了。

“你安顿好太子也给自己找把伞啊,你车里没有伞吗?”

姜云满心疼地数落他。

边既抿抿唇,说:“好像有,不清楚,我当时顾不上找。”

还顾不上找……

姜云满一听一股火直冲脑门,当即骂骂咧咧:“你着什么急,再着急也先找把伞啊!你知不知道已经立冬了?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雨,你淋了五六分钟,平时健身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吧!”

边既没底气地解释:“我着急来找你,我带太子出去散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

“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会不会打雷,你要是被吵醒了,一个人在帐篷肯定会害怕,再说天气这么差,你一个人在帐篷睡觉,我也不放心,山里信号还不好,万一有个什么……”

说到后面,边既语速不受控制越来越快,言语间的关切和着急压也压不住。

姜云满眼前渐渐笼上一层薄透的水雾,他偏过头,声音有点低哑:“……我没事。”

“没事就好。”

边既不确定姜云满有没有消气,等了几秒见他没再说什么,默认这页暂且翻篇,转而道:“那我们走吧,太子还在车里。”

姜云满闷闷“嗯”了一声,跟边既并肩往停车场走。

没走几步,下楼梯的时候,姜云满的左脚踝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一脚踩空,眼看要摔个四脚朝天,边既一把将他拉住,长腿一跨,挡住他下滑的路,用身体抵住他的前胸,同时用另外一只手架住他的胳肢窝,将他整个人稳住。

?小也烈烈提醒您《A成这样还装纯0!》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姜云满惊魂未定,整个人吓得失去了重心,全依托在边既身上。

尽管姜云满没摔着,边既也被吓得不轻。

边既架着姜云满胳膊帮助他站稳,眉心紧蹙看向他不敢再使力的左脚踝,神情紧张地问:“又疼了对不对?”

“有没有崴到?试着动一动,能动吗?”

自从车祸受伤断了脚筋,动了手术又回家休养个把月,康复是康复了,但左脚踝还是落下点病根,一到阴雨天就会疼。

这阵子中医西医都看过,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且得多养养,能不能彻底根治是未知数。

边既和姜云满家里人想到这件事就发愁,到处托人问方子,想帮他把这病根给根治了。

姜云满本人倒是乐乐呵呵,对此不以为然,说京柏气候不潮湿,偶尔才下雨,还安慰他们,说这都不算事儿,往最严重了说就当他得风湿了呗,阴雨天瘸瘸腿儿,又不是一直瘸,也不是每次下雨都会疼得瘸腿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私底下,姜柳茵给边既打过电话,让他下雨天尽量多问问姜云满脚踝疼不疼,因为他是个不疼时可劲儿喊疼,真疼反而忍着一声不吭的性子,从小到大一贯如此。

眼下也是。

姜云满明明疼得眼眶都红了,脚踝能动是能动,没崴,只是一动就钻心的疼,嘴上还是笑咧咧说:“没崴没崴,全靠你反应快,救我一命。”

“不疼啊,就老毛病嘛,老毛病能有多疼。”

边既心不由一酸,一字不信。

“你坐下我看看。”他低声说。

“不用了,赶紧走吧,这么大的雨,还坐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边既直接将他拦腰抱起,姜云满突然身体腾空,下意识搂住了边既脖子。

边既小心翼翼把姜云满放在台阶上,自己单膝半跪在矮他一阶的台阶上,双手拖着他的脚踝,低头查看。

走这几步路,姜云满的鞋和裤腿都沾了泥水,脏兮兮地,本能往后缩,不想弄脏边既的衣服,哪怕隔着雨衣。

边既避开脚踝,一手捏住姜云满脚踝上方细瘦的小腿,制止他往后缩的动作,嘴上也严肃:“别动。”

隔着裤腿,边既的手并没有直接接触他小腿的皮肤,姜云满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难为情,想躲,又贪恋边既对他的关心,舍不得躲。

边既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左脚踝没有任何异样,又上手轻轻捏了捏,问:“捏着疼不疼?”

姜云满老实回答:“不疼。”

嘴巴会便宜,身体反应骗不了人,边既不动声色观察他

的神情,没见任何忍痛的痕迹,这才相信姜云满是真的不疼。

确认只是老毛病发作而不是增加了新伤后,边既稍稍放心,把姜云满的左脚放回台阶上。

姜云满撑着地,偷偷把重心都放在右脚,准备自己站起来。

边既不知道还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还是别的,先他一步行动,转过身,在他面前蹲下,背朝他。

“上来。”边既轻声对他发号施令。

姜云满哪舍得劳累他,本来就淋雨了。

“我自己能走,这真的没什么,不用你背我。”

说着,姜云满右脚使力,屁股已经离开台阶了。

边既转过头来,望着他。

“我不是每次都能抓住你,别让我愧疚。”

说完,他再次背过去,重复道:“上来。”

姜云满鼻酸,眼眶发热。

停顿片刻,他乖乖坐回去,伸手搭在边既的肩膀上,把身体重心全交付给了他的后背。

姜云满手肘弯曲,搂住边既的脖子。

下一秒,边既双手托住姜云满的大腿,毫不费力站起来。

姿势变换,姜云满往下掉,他搂紧边既,在他背上缩了缩身体。

边既动作一顿,与昨晚相似的场景再现,他下意识问:“是不是冷?”

昨晚背着他从餐厅出来,吹到凉风姜云满感觉冷也是这个反应。

姜云满摇摇头:“不冷。”

“就是怕自己掉下去。”

边既将他向上托了托,抬步往前走,走了好几步,姜云满都没有再往下掉。

他没说一个字,好像在用行动告诉姜云满,放心,有我托着你,不会掉。

姜云满在沉默里感受到了安心,头往边既脖颈间埋了埋,嗅到属于边既的熟悉气息。

同一时间,一些之前没有马上想起的记忆如大坝开闸涌入脑海。

昨晚他喝醉了,边既也是这样背着他从餐厅回到帐篷区。

一路上他说了好多胡话,不,跟后面在帐篷区说的话相比,那些话甚至都称不上胡话。

他借着酒意给边既表白了,还说……说什么他懒得动,他来动……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之后……之后……他软磨硬泡,边既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边既也说喜欢他,还说骗了他,他根本不是纯0,也不喜欢猛1,他黏黏糊糊问他们是不是可以谈恋爱了,边既说可以,再然后他就一直抱着边既叫他男朋友,叫着叫着就睡着了。

姜云满:“……”

桑葚酒害人不浅。

以及,他酒量为什么越长大越倒退啊,奔三的年纪被小学生时期甩出八条街,太丢脸了!

……不对不对,这些都不重要。

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边既为什么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哪怕问他一句半句呢?

从他睡醒到现在,边既对他的态度跟昨晚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可

他明明承认了自己的男朋友身份,怎么感觉还拿他当朋友一样啊……

难道反悔了???

昨晚都是逗他玩的???

不行!

他不允许!

哪有这样的!

姜云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脑子飞快斟酌说辞,准备立刻跟边既对峙!

“你们现在打算下山啊?”

在姜云满复盘昨晚记忆的时候,边既已经走到了露营地入口,往前再走两分钟就是停车场。

老板从门岗亭探出头,没等他们回答就接着说:这么大的雨,明天再走吧,今天的预订单都取消了,房车空出来不少,你们要住的话我给打八折。?”

还说:“昨天来玩的另外几波客人都续了一天,反正今天也是周末,等雨停了,咱们山里空气可好了。”

太会做生意了。

怪不得当老板呢。

可惜边既也是老板,这点伎俩对他不管用。

他想也没想,当即拒了。

“不了,我们还有事。”

老板见生意做不成,瘪瘪嘴,撂了句风凉话:“下大雨山路可不好开,我们本地人这种天气都不敢动车的。”

撂完就坐会门岗亭继续跟员工扯闲篇儿去了,一个眼神都不再多给。

边既背着他就走,也懒得多废话。

走远了,姜云满气呼呼在他背上嘀咕:“这老板什么人呐,心眼比针眼小,这种人做生意绝对做不大,我妈说了,生意人眼界要宽,目光要长远。”

气完又担忧道:“不过山路是不是真的不好开啊?为了安全起见,要不然我们还是多住一天吧,续房住到雨停再走也行。”

边既觉得他这波情绪转换太可爱了,笑了笑,说:“不会,黑心老板骗你的。”

“我查过天气预报了,雨最多持续一个小时,我们在车里坐会儿,雨小点再走就行。”

姜云满这才放心:“那就好。”

被这么一打岔,直到坐上车姜云满才想起正题。

昨晚的事到底算什么他还没问边既!

边既把两人脱下来的湿哒哒雨衣团成团扔在了后座地垫上,扭过头,见姜云满还把背包抱在怀里,再次伸出手:“包给我,我扔后座去。”

姜云满脱了雨衣,里面的衣服都是干爽的,只有裤脚湿了点,但总共没走两步,跟边既湿了一半的裤子比起来,他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边既不止裤子湿了一半,上衣和头发也是湿的,还在滴水,滴的水落在裤子上,裤子上半截大腿的部分也是湿的。

整个人跟落汤鸡没两样。

姜云满打开背包,从里面翻出一条之前准备没用上的一次性毛巾,拆开包装,递给边既:“你擦擦头发。”

边既接过,道了声谢,抖开毛巾盖在头顶,胡乱擦了两下,毛巾也湿得能捏出水。

姜云满又递给他一张新的,边既接过继续擦。

完,他拉下外套拉链,把滴水的外套脱了,也扔到后座。

外套不防水,里面内搭的T恤也是湿润润的,只是没到淌水的程度。

姜云满看得心疼,还想找毛巾给他擦擦,翻了半天翻不到了,他昨晚只装了两条。

边既调高了车内暖气,见姜云满还在不停翻找,出声制止:“不用找了,我吹吹就干了。”

“淋了雨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会感冒发烧的。”

姜云满把背包翻了底朝天,翻到昨天边既穿的内搭T恤,闻着有一股强烈的酒味。

多半是昨晚背他的时候染上的。

罪魁祸首本人惭愧低下头,在让边既穿脏衣服和湿衣服之间,选择了前者。

姜云满把昨天的T恤递过去,轻咳一声:“你凑合穿这个,有点味儿,不过好歹是干的。”

边既顿了顿,没跟他犟,接了过去。

只不过。

姜云满留意到边既握着车把手,一副要下车的样子。

他莫名其妙地问:“你下车做什么?”

外面的雨还下得很大。

边既偏头不看他,不太自然地说:“我去后排换。”

姜云满更莫名其妙了:“你就在驾驶座换啊,为什么要去后排?”

边既神情犹豫,吞吞吐吐:“我T恤里面……没衣服了。”

姜云满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懂。

好家伙,男同病又犯病了是吧,以前在家从不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就算了,现在还避着他!

情绪上头,姜云满哪还管斟没斟酌好措辞,想什么直接脱口而出,新账老账一并清算!

“怎么,作为你的男朋友,我连看你裸体的权利都没有吗?”!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