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想杀她?问过我了么?……

闻辉死了。

谁也没料闻辉会突然就死了。

凌湙得到消息的时候, 闻辉的身体已经凉了,虎牙溜着纪府墙根摸进来时,他正扣着桌面在想策略。

莫家暗卫交给袁芨的时候, 他漏算了中间门两日的过渡期, 莫棐之久等不回暗卫回府, 必然要怀疑宁侯府内部有变,袁芨的计划安排在皇陵祭祀日,莫棐之若联合闻高卓对宁侯府起了抄底之意,宁侯府众人无可抵御之姿。

把人交给袁芨后, 凌湙就不会再干涉他的行事,只会觑着对方的行事,来调整己方这边的部署, 力保己方不因对方行事间隙而受牵扯。

说句过河拆桥的话, 哪怕袁芨行动失败了, 他也得保着宁侯府与他牵不上任何关系。

两日的时间门差,足能叫这些人将宁侯府上下摸个一干二净,所以, 凌湙决定给宁侯府打个补丁,而打补丁的人选, 目前看来, 只能是他三哥宁琅了。

本不想将他牵扯进来,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袁芨要用那些暗卫在祭祀仪式上做手脚,这中间门皇帝仪驾从京中开拔, 往皇陵一路行进,至少有两日的行进期。

两日,足能够改变一场计策的最终结果。

他正准备让人将宁琅叫出来, 为免他娘担忧,有些事情还得避着她点说,将宁琅叫出侯府,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哪怕宁琅从见过他后,就一直在纠结的不敢过于靠近他,那副想亲近又犹豫着不敢太近的样子,像极了惧他多智近妖的平常人,有种深深的疑虑在。

然后,虎牙鬼头鬼脑的来了。

他从进了京后,就一直呆在丐窝里蹲着,平日就拎着根棍子坐墙角乞讨,凌湙在街上来来回回,几次路过他身边时,都有往他身前讨食的碗里丢铜板,装成个善心突发的样子。

酉一正端了重新换过的茶汤进来,虎牙不在,一些贴身伺候的事,就由他暂时接替,凌湙眼神瞟过来时,虎牙立即见机的接了酉一手上的东西觑近前,一张满是脏污的脸上,又雀跃又开心,即使报着不好的消息,也不见他有同身而受的失落气,反而带着告密似的兴奋八卦欲。

虎牙道,“主子,我们抓到个人。”

他手上有蛇爷的竹节仗,身上又练了些许功夫,那些混市的小乞丐根本弄不动他,本来还想欺他一番,结果叫他三两下打的抱头求饶,于是,很顺利的接了从前蛇爷盘的地方,手上有十来个青壮不等的乞丐,又有凌湙及身边人不时的接济,属他领的盘子里最有钱,如此一来二去,半个京畿街面上的事,他都能插上一脚。

齐家所在的那条街,还真就在他的盘口内。

虎牙离着凌湙两米远,怕身上的灰带到他桌上,仰着脑袋一副等夸样,凌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看来这是适应了街乞的生活,那蛇爷这地盘以后就归你了。”

虎牙挺高兴,头一点就要接话,酉一眼角抽了抽,看他那傻样,忍不住提醒他,“接了以后就不能回主子身边伺候了。”

傻冒,高兴啥!

凌湙歪了歪头,酉一立刻闭了嘴,扶着腰刀一拱手就出了门,守外面去了。

虎牙苦了脸,束了手脚哀哀的看着凌湙,嘴唇蠕动,“主子……”

凌湙摆了摆手,“他吓你的,只是在京里暂时不能回我身边而已,等事情结束后,还是可以回边城的。”

本来是想觑着时机将虎牙弄进纪府的,现在看来,把他留在街面上似乎更有利。

虎牙抓到的人叫柳绮,或者说是易装成柳绮的齐惠妍。

所有人都知道齐惠妍小产了,并且身体虚弱无法挪动,呆娘家养生,轻易不能出屋门半步。

柳绮是齐惠妍身边最亲近的侍女,与其身形略像,又因是头等婢女的原因,养的是比一般小户家女儿更娇贵的秀气文弱,近朱者赤,她也自带了其主的墨香气。

虎牙道,“酉一带话,说主子您要我近日往闻、齐两府门前多转转,我便带了两个乞儿守着,闻府那边前后门上都安了人,齐府这边是我亲自带人守的。”

凌湙不可能领着人日日往街面上走,尤其闻、齐两府发生事端后,那两边的门上守卫多了近一倍,防的就是各方打探的手段,似虎牙这等脏兮兮的小乞丐,最是被人忽略瞧不起的,放他们游荡在两府街面上,只要不发生恶劣事,一般是不会惹人注意的。

虎牙继续道,“那柳绮鬼鬼祟祟从齐府后门出来,身上罩着件烟灰旧袄,闻府后门那边,闻辉也基本是同一刻出的门,两边同往莲花楼后巷中去的,我与那边盯梢的人对了一下时间门,应当是两边事先约好的,就是不知闻辉约的是柳绮,还是齐惠妍了。”

闻辉死了,所以这个谜也就无解了,但逮到了人的虎牙确实是立功了。

凌湙高兴的拍了下桌面,立刻叫了酉一,“去侯府将三爷请到澄园,让人将那边的道清理了。”

接着又对虎牙道,“人呢?交给酉五先带去澄园,你带人守在澄园外,听我吩咐,随时准备帮我送封信。”

闻高卓和莫棐之现在都被皇帝叫进了宫,纪立春作为新宠,当然也在被传唤之列,凌湙只要他办成一件事,就是尽可能的拖住二人,多让他们在宫里呆些时辰。

澄园是一个落魄豪商养外室的宅子,那豪商去世后,澄园里的主子没了收入,便敞了门将园子租赁出去,请些小戏,找了几个清馆陪酒唱跳,因着里面的清雅风物,在文人墨客们中间挺受欢迎,且有独立的小园保证私密性,临到夜里的生意几乎场场满人。

宁琅认得凌湙身边的护卫,跟着酉一从小迳一路进了澄园最里一套院,凌湙一身黑氅,墨玉束发,清泠泠的正坐在小园中的石桌边,两边升了炭火,左右暗处都站了人,影影绰绰似有不少,寂静的让人不敢肆意窥探。

凌湙让上了酒,红炉小火温着,又摆了些陈氏曾念过的各人喜爱的特色菜品,挑了宁琅的喜好上了一桌,见宁琅站离他五步远的地方不动,便笑着请他入座,“三哥这是怎么了?这眼神看着我呢?”

宁琅那被灯火映的明暗的脸融入亭中,举步顺着凌湙手指的地方撩袍坐下,眼睛却始终没从凌湙身上转开,声音有些紧绷低沉,“你变得让我不敢认了,小五,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的?”

陈氏爱子心切,将凌湙异于常人的变化,全都归结为幺儿天姿聪颖,敏学非凡,可宁琅却看的清楚,眼前的五弟是聪颖非凡,可非凡的太让人心惊肉跳了。

纵观宁家祖上,不乏英雄盖世的,否则也做不到柱国公的高位,然而,那都是有迹可寻的一种循序渐进,没有似凌湙这样,突然异军突起,近似妖孽般拨风弄雨的。

宁琅到现在也没说服自己,眼前这个小儿会是自己的五弟。

凌湙给宁琅倒了一杯酒,自己则仍喝的茶,“三哥想知道什么?”

这是兄弟二人头一次背着陈氏会面,有些话自然也就能撕掳开了说,凌湙并不怵他怀疑,眼里一派坦然。

宁琅抿了口酒,对着桌上全是他爱的菜色也无甚味口,寥寥动了几筷子,便撂了箸,抬眼定定望向凌湙,“你并未进过学,也未习过武,便是进了学,习了武,也万没有达到你这样精通的,所以,你这一身本事,是什么时候得的?小五,别人看你十五六,可咱们自家人都知道,你今年才几岁?你的时间来不及让你这样优秀,母亲偏爱于你,从不往深处想,可我不行,我只要一想到你短短时日,就能有如此成就,却不知哪得来的一身本事,我就慌的很,小五,我也练武了,偷偷练了好几年,可我曾向酉二打听过,他说我在你手里过不了三招,小五,你到底是谁?”

凌湙盘玩着手里的茶盏,嘴角带着一抹好笑。

终于有人敢直接这样,当面的表达对他的疑惑了,他还当所有人都接受了他的天赋异禀呢!

宁琅静静等待着对面人开口,而凌湙也未让他等太久,声音幽幽传来,“我叫宁正雍。”

这就是凌湙从来不跟人说的真实姓名,也是他前世出生起,记录在户口薄上的真名,后来去了边境线上做任务,宁正雍这个名字就被死亡了。

他后来有过许多代号,宁正雍便在一次次的改名换姓里,被渐渐遗忘了。

而他从来到这个世上起,就翻看过宁家的祖谱,从此,更将这个名字捂的紧实。

宁琅手中的酒杯砰的一声砸落在地,身体不自觉的离了石桌,站离了凌湙面前,一时竟呆怔的望着他,喉咙里似堵了块痰似的,根本透不出气来,脸憋的通红,一脸不敢置信,“你……你……你说你叫什么?”

凌湙重新给他摆了个酒杯,指着对面的凳子,“坐下说,不要慌。”

宁琅却根本挪不动身体,僵直了脊梁刻板的重复着询问,“你叫什么?你说你叫什么?”

凌湙叹了口气,终于抬眼正对上他惊吓的眼睛,“宁正雍,我从出生第一日就知道自己叫宁正雍。”

可不,谁会像他这样带着记忆转世呢!

宁琅只觉得脑子不能转了,喃喃道,“这……这,这不可能,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凌湙没打断他,也没再解释,放他一人纠结个够,因为从这个名字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对自身上的一切怪异,都不需要再费力解释了,宁琅会自己给自己按个好的答案的。

为什么呢?

因为啊,宁家第一代开府功臣,宁老柱国公的名讳,正是正雍二字。

宁正雍,宁老柱国公的名字。

他是不相信人有前后世的,然而,他自己就是前后世的验证者,于是在宁柱国公的名字一事上,他其实也不大理解这样的巧合,或者说,也只能将这样的重生归类为巧合。

他不信命由天授,自来所学的一切知识手段告诉他,人想要活的好,凭的是自己的努力,而非所谓的天命因果。

重名而已,前世被死亡,今世隔着辈,也许宁正雍这个名字,注定就不是他的,所以,凌湙并不在这个名字上有多纠结。

可他不纠结,不代表宁琅不纠结,人已经纠结的傻了,脚僵硬的动都不能动。

理智告诉他不能信凌湙的话,可直觉叫他最好相信,不然解释不清他五弟这一身的本事从何而来,除了生而知之。

可生而知之也总得有个来处,若这个来处就源于这内里的灵魂,来自宁氏祖祠呢?

宁府后人不争气,每年祭祀宗祠时,身为族长的祖父都会领着族人,祷告祖宗庇佑,再降下一个能与开府柱国公媲美的子孙,来延续宁家的荣光。

然后,年近五旬的母亲怀孕了,生了一个年纪最小,辈分极大的幺弟。

宁琅自己给自己想出一身汗来,定定的望着凌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你还记得什么事么?”

总不能只记得个名字吧?

凌湙眨了眨眼,笑的一脸和煦,“硝烟弥漫,断尸残檐,一直都在生死边缘游走?”

卧底的日子哪有平静可言?

因为经历真实,说的人便也语气真实,如临其境。

宁琅扑通一下跪了。

这就是他祖先的生平啊!

跟着开国君王建立大徵,一辈子马革裹尸,征战不休,数次与死亡交臂。

合上了,都合上了,这就能解释得通,小五这浑身本事的来处了,就是命里自带的本事啊!

凌湙上前将人拉起来,“三哥这样震惊做什么,只是咱们兄弟闲聊,话不过两人耳,母亲那边……”

宁琅头直点,“我知道,我知道,你、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

一激动就换了敬语,闹的他自己都红了脸。

凌湙给他夹菜,摇头让他保持冷静,一如从前便好,之后才终于说上了正题。

莫棐之肯定得跟闻高卓说宁侯府内的变化,段高彦那边必然不会帮着隐瞒,好在他也不知道宁侯府内具体情况,凌彦培那边好压制,毕竟人家要的是他的命,关键在凌誉那边,得让他闭嘴。

宁琅捏着凌湙递来的盒子,里面是临走前左姬燐给的药,吃了会让人陷入假死的那种,“如非必要不给他用,告诉事情的后果,给他个选择的机会。”

他若不懂得闭嘴,从此京里的闵仁遗孤就只能是凌彦培了。

之后又道,“府里的那些人,我会让袁来运都交给你,到时候就说,是你见府中护卫日益懒散,特地去的西山那边挑的人,他们本来就是咱们家的部曲,你挑来用天经地一,没人会说你不合规制,西山那边本就恶徒横行,他们行事凶狠也有解释之处,总之,你咬紧了府中那些人是你的就行。”

宁琅食不知味的吃着东西,心中涟漪波浪似的翻滚。

怪不得小五一回来就要用西山部曲,因为那里的部曲,根本就是他自己亲自放去的,那是一群跟随老国公征战四方的旧部后代啊!

没人比他用那些人,用的更顺手。

凌湙且不管他心中的惊滔骇浪,只顾着排布自己的事情,一招手就让酉二将人带了上来。

宁琅是不认得齐大姑娘的,便是凌湙也不认得,且这个时候他也不准备揭穿她,只盯着委顿在地的女人道,“柳绮,你可以不开口说话,我也不需要你开口说话,只要你在我手里,闻、齐两府就会派人来与我交涉,你放心,我保证你不死。”

那女人的脸全隐在烟灰色帽兜里,零星漏出一点乌发,看出是个挺年轻的姑娘,抱膝蹲坐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身体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怕的,一直抖个不停。

宁琅皱眉望着地上的女人,疑道,“抓她做甚?”

凌湙笑道,“给你谈条件用的。”

宁侯府既然不能置身事外,如今又引了闻、莫两人的注意,那不如将计就计,要求参股。

所谓参股,就是参与从龙之功的竞争。

文殊阁里的几位大佬不就是想扶个小儿上位么?这怎么能将宁侯府撇开呢?这不好,很不好!

凌湙给宁琅解释,“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带宁侯府玩,打着用过之后弃敝屣之意,那如果你手中有了筹码,他们又将如何?你要让他们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侯府再荣光落魄,也是军功起家的首豪,随便从旧部曲里挑些人上来,就有能横扫他们手中兵马的气魄,再若有了他们的短处,三哥,你能撑得住他们两方的夹击么?”

宁琅自觉解释通了凌湙的来处后,不知怎地,心里竟生了些许安定之意,听凌湙给他解说策略用法,更有种与祖辈一起打江山的热血豪气感,胸中溢满了激动之情,对上凌湙询问的眼神,一时不自觉点头,“能。”

凌湙再次强调,“你要与他们争得平起平坐之姿,而不是追随某一方,你懂么?”

宁琅顿了顿,有些不放心道,“咱们真要跟他们一起干这事?”

凌湙这才笑了,“不是咱们要跟他们一起干,是他们极力邀请咱一起干,三哥,你有人质在手上,且不止那一个。”

说着拿眼神瞟了地上一下,点着扮做柳绮的齐惠妍道,“拿着她去谈,先踩着齐渲的位子上去,三哥,你别忘了,你身后还站着位公主呢!”

齐惠妍一直没开口,待听见齐渲的名字后,才似有了活人气,满身的抗争从内心里涌出,撑了身体摇晃着站起来,“你们在说什么?你要踩着谁上位?”

她声音沙哑,抬起的脸上有红肿的巴掌印,还有抓挠破皮渗血的痕迹,内里衣裳皱裂,裙摆更污浊不堪,这副样子,又凄惨又落魄。

凌湙此时才将眼神对上她,“一个小小婢女,焉有你为主子劳神之处?你放心,闻府那边很快就会找上你主子的。”

齐惠妍眼前发黑,一步步逼近凌湙和宁琅的桌前,牙齿咬的咯帮响,“你们要踩着谁上位?再说一遍,你们刚刚说要踩着谁上位?”

宁琅皱眉的望着将要陷入疯狂的女人,站了身欲挡在凌湙身前,酉一此时站在不远处拱手,“主子,虎牙发了消息过来,说信送到了,人已经出了府。”

凌湙拍了拍宁琅的肩膀,“一会儿就是试水的时候,三哥的气势可不能输了。”

宁琅还未反应过来,院外就有敲门声响起,“段某应邀而来,不知是哪位好友相请?可否出门告知?”

凌湙迅速抽了身隐入黑暗,留给个宁琅撤退的背影,而齐惠妍则在听见这声音后,骤然身形不稳,紧张的四处张望,也欲往黑暗处藏,却叫酉二抵着后腰顶在了原处,哪也动不了。

酉一给开了门,宁琅深吸一口气,这才抬眼,望清了院门处的人影,惊讶近乎写在了脸上,又迅速敛了回去,拱手一辑,“段大人。”

段高彦没料院中的人竟会是宁琅,一时也有些怔愣,但等他看清了院中另一人后,凭直觉,就知道这趟夜行惹上事了。

他一步步的靠近了掩袖欲将脸藏起来的女人面前,左右观察了一下,叹道,“惠妍?”

齐惠妍被他一声呼的身体微颤,半晌,终挪了袖子露出脸来,“段郎。”

宁琅一口气差点没捣上来,整个人木然的杵在一旁,机械的让坐,“段大人请!”

段高彦此时顾不得与他寒暄,只眼睛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人,“为何要杀他?”

齐惠妍被他这一声问的突然就绷不住了,孱弱的身体不住颤抖,“我宁愿守寡,也不与他合卺,我受够了,眼看就能脱离他手,为什么又突然不准我们和离了?他愿意,我愿意,你们为什么不愿意?段郎,你说过的,你会帮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最后的话语几乎是嘶喊着出的口,齐惠妍崩溃的掐着段高彦的胳膊问道,“他身体有缺陷,就要拿我来遮丑,段郎,我们事先谁也不知道啊!他服五食散期间,可没少祸害我身边的人,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能让人有孕了呢?你知道么?哥哥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蔑视轻鄙,他不相信我,哈哈,他不相信我,段郎,你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他最后却和那些人一样,指责我,鄙视我,斥我贱妇,段郎,我没有办法,我只有杀了他,才能向哥哥证明,也才能彻底摆脱闻家媳妇的身份。”

段高彦简直头大,一把甩开她的拉扯,“你疯了,你是彻底的疯了,你杀了他,只会将闻齐两府推向对立面,你哥哥会被闻阁老弄死的。”

齐惠妍呵呵呵笑,抬袖掩唇,“不会的,没有人知道是我弄死了他,闻辉那小子是去会情人的,他死也是死在情人之手,而我,一直在齐府养身体,谁会知道是我出的手?不会有人知道的。”

段高彦闭眼,手骤然指向一旁听呆掉的宁琅,“那你怎会在此?你既然说不会有人知道,你怎会在此?他是谁?你知道他是谁么?”

齐惠妍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维里,根本谁的脸都未瞧清,此时叫段高彦指着认人,这才凝聚了目光辩认,一看之下,有些惶然,“……怡华驸马?”

宁琅拱手,“正是在下,闻少夫人有礼。”

这会儿双方不用人介绍了,就刚才的信息,身份已经明了。

段高彦也对着宁琅拱手,“宁三公子,开个条件?”

宁琅张口,“我们宁家要……”参股,话没说完,突然院外起了刀兵,一阵刺耳的刀箭相击声传来,接着就是大批的黑衣暗卫往这处涌来。

段高彦大惊失色,宁琅也惊了一瞬,望向段高彦,“你带的人?”

不是,如果是段高彦带的人,他不会也跟着惊慌失措。

而凌湙则抽了刀与来人战在了一处,刀光闪过,颈血蓬洒,四处火光开始骤亮,同时有人声鼎沸,“走水了,走水了。”

突然,齐惠妍拔脚往刀箭林里跑,边跑边呜咽,“哥哥,哥哥,你来接我回家了么?”

段高彦连拉带拽,也没能阻止齐惠妍往人堆里跑,眼睁睁望着她往死路奔,不得已叫出口,“齐渲,她是……”

“她是柳绮,背主之人而已。”

冷声冷气,带着毫无温度的声音穿透夜色,裹着一支快如电羽的利箭,挟雷利之风,直往齐惠妍心口处射来。

齐渲是第一个发现齐惠妍与柳绮掉了包的人,等他寻着踪迹找到莲花巷时,闻辉已经死了。

那时,他就知道,齐家如果处理不好这次的危机,一切就都完了。

齐惠妍脸上的笑定住了,身体僵硬的等着利箭来袭,不知躲避的望着一群黑衣暗卫的身后,那道颀长的身影,口中喃喃道,“哥哥……!”

齐渲神情漠然,望着亲妹,“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跟他将和离手续办好的,你会以齐家女的身份入殓。”

但闻家嫡孙的命,你必须赔,不然,就是我们整个齐家人赔了。

齐惠妍似懂了这中间门的道理,笑着流下眼泪,站直了身体准备迎接射来的利箭,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湙飞身踢来,正正的将她踹离了原处,自己正对向飞驰来的箭矢,一刀劈了下去。

“想杀她?问过我了么?”

酉一的刀正正抵在了齐惠妍的脖子上,“都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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