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完了,我要你死!……

塬日铉只是个小人物, 并引不起上位者的夺宝欲,呼尹也好,槐圭也罢, 都做的不过是个招贤纳才之举,好叫依附的小部族,以及中底层的小兵将们, 有一个前景可盼的幻想, 更卖命的为部族奉献。

这都属于上位者们,笼络人的必修课,御下用人的手段,除非真遇上个百年不遇的天才,否则就凌湙角力台上表现出的战力,优于普通兵,却未见得强成顶尖那波人的实力,并不配得到他们爱才若渴的争取,连招贤都显出一股施恩般的高姿态。

有贵女看中来讨, 便也能当做顺水人情般,让了出去。

与物件,并无二样。

凌湙便也顺从调派的,去到了郡主萧婵身边,成了她的贴身护卫。

此时他才知道, 这萧郡主可以用他上辈子的一个流行词来形容,颜狗。

她的帐前帐内,护拥于左右的亲卫扈从, 全都长得健朗英俊,与多数虎背熊腰一挂的男人,更显劲瘦挺拔, 气宇身姿如松似枪,举目望去,端为赏心悦目。

凌湙甚至在这些人眼里,看见了果然如此的意思,见怪不怪般的被领到了宿帐内。

“我叫木序,是郡主亲卫队队长,你刚来,那近一个月的贴身伺候就全排你了,等郡主的新鲜劲过了,再按正常轮值班来排。”

一身新衣,已然梳洗干净,沉默扶刀而立的少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寡言的举止又添了些许忧郁气,兽骨抹额被一条天河玉翠色额饰取代,连脑后的小辫都缠了粒粒殷红玛瑙玉,皮裘箭袍,鹿皮长靴,腰系皮封的排扣都贴了灿蓝的天河石。

贵气丝毫不输那些生而高贵的王将子嗣。

可木序眼神都不带瞟的,淡淡告之,“也就这一个月的新鲜期,容你这般着装,等郡主不用你近前服侍了,就换回跟我们一样的统一军制服裳,小子,好好讨郡主高兴,说不定等出了这个帐子,就有能力撑起属于自己的毡包了。”

就跟成家要买房一样,年轻的小子想要独立,便先得有能力撑个属于自己的毡包,不然就得住大帐。

凉羌部族的男人,全民皆兵,到了年纪就要离家入伍,家里的毡包,是不养成年狼崽的。

凌湙嘴唇动了动,依旧哑着嗓子问,“怎么……伺候?”

木序那一直淡然的眼神,悠尔闪过一丝玩味,“随郡主高兴,让干什么干什么,不配合即死。”

凌湙皱眉,额间筋脉跳动,“具体点。”

木序呵了一声,眉眼透着恶劣,斜凝着他道,“各人境况不同,我无法预测你入帐后的事情,总之,顺从就好,又或许,凭你这副模样,能得到与旁人不同的好处,也说不定?呵呵,谁知道呢!”

说完便扭头往帐外走,边走边道,“跟我来,郡主应当已经在帐内等着你了。”

凌湙却抬脚拐了个弯,到了靠里的两张床边,上面各趴躺着一人,露出的皮肤上,有刀割藤条之伤,虽上了药,也挡不住血渗的患处,往外溢的边缘伤患处上,一股松油焦臭味。

两人压抑着呻=吟,脸颊通红,嘴唇惨白,手腕脚踝处甚有明显的勒伤痕迹,痛苦的样子连有人靠近都不曾察觉,额抵着床榻忍的艰难。

木序站在帐帘旁,不太在意道,“犯了错受点罚正常,人没死就总有好的时候,行了,叫郡主等太久会生气的。”

凌湙细细注视了一会儿,这才抬脚跟上木序的脚步,直走了两刻钟,才进到郡主帐范围。

生于草木原野中的民族,刚进到西炎城时,并住不惯砖木结构的房子,等过些日子适应后,才会搬入城主府,且在鄂鲁还未带人撤出城时,就城主府的居住权,仍不可能完全交到凉王孙手中,客院之类的偏宅,贵人们自然是不可能屈尊前去的,如此,建王帐便也显得合理了些。

郡主帐与凉王孙帐相隔数丈,周围全是亲卫扈从们的宿帐,来回巡逻的兵丁颇为密集,是走两步就要被人查问的那种严谨,由此可见,即便是进了城,这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像是结盟了许多年的知交,双方都彼此防备着。

凌湙很快被木序带着进了郡主帐,是个非常宽阔豪奢的大帐,地上全皮毛铺垫,周围有凉羌装饰的特色,亦有关内精致的屏风摆件,半边为宴宾之地,半边为安寝场所。

萧婵蹲在一张桌前,背对着帐帘处,木序给她行礼,后才道,“郡主,人带过来了。”

凌湙随木序的样子,也低头给她行礼,却见人自顾自的,头也未回的,仍在研究手里的东西,只嘴上轻声道,“你出去吧!守好门。”

木序点头应是,又用眼神示意凌湙,那是让他好好伺候的意思。

凌湙未动,等木序离开后,只见萧婵缓缓站了起来,转身时,凌湙注意到她手里拿的东西,那是一根非常细的金属链子,一个大圆,两个小圆,中间以锁链相连。

咔哒一声,中间的大圆被打开,萧婵垫着没着鞋袜的脚,轻轻走到凌湙身前,左右歪头细看,半晌咯咯的笑了起来,举着手里的东西,轻声道,“自己套上。”

凌湙拧眉不动,望着递到眼前的东西,再通过她的头顶,望向她之前摆弄的桌上,恍然间明白了之前在那两人身上的伤处,是怎么来的了。

萧婵见凌湙站着不动,又催促了一遍,“套上。”

凌湙低头,望着眼前的女子,年纪应当在双十左右,身高只到他胸口,长发披散未戴任何额饰,身上的宽衣能隐约瞧见曼妙的身形,只眼神看起来非常邪,有种装出来的娇俏样,拿捏着腔调,显得不伦不类。

“怎么套?郡主不如示范一下?”

萧婵讶然瞪大眼睛,像发现什么新鲜事般,捂着嘴欢笑出声,“你很有意思,我果然没有看错,角力台上染血的模样特别招人,那时我就想,若你能在我手上,我定要用比那更多的鲜血,把你涂抹成最惨烈悲壮的勇士模样,成为替我兄长献祭狼神的人畜,塬日铉,你该感到荣幸,毕竟以你的出生,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当勇士的机会,呵呵,你该感谢自己长了副英俊的脸,和挺拔的身板。”

两族交接西炎城那日的最后一场角力,也有选献祭狼神贡品的意思,届时,输的一方作为主祭,另有七人以星斗方式陪祭,萧婵这意思,就是在替交换防那日,择选陪祭人。

最有诚意的主祭,自然就是对手方的角力勇士,陪祭人则由己方出,七比一,亦有压制之意。

凌湙垂眼看向女人手中的东西,轻声询问,“郡主倒是很自信,那日的角力台,你方会胜出?”

萧婵顿了一下,歪头道,“那当然,我族王孙亲自出马,战无不胜,鄂鲁但凡有点眼色,都不会派个比我哥更强的人上场,除非他想挑起两族战事。”

凌湙点头,“郡主说的是,凉王孙上场,鄂鲁只能捏着鼻子认裁,不会派比他强的角力士上台,凉王孙这个威武样,是耍定了。”

萧婵哈哈大笑,频频点头,“我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哥怎样,所以……”

“所以,你们是连陪祭的人都不肯出,要挑了我羌部的兵,下我羌部全族的脸,郡主,做人还是留一线的好。”

萧婵摇头,“不用留,很快,他们就不配与我大凉王族平起平坐了,哼,区区一个羌族小部,有何脸面竟敢上我爷爷面前求娶我,他也配?”

凌湙眼眉一动,伸手接过萧婵手里的东西,边摆弄边道,“突峪要娶你?这倒是个上佳的婚事,郡主该高兴才是。”

萧婵瞪眼,抬头喷道,“高兴个屁,本郡主岂是他突峪能觊觎的?跟他哥突震一样,简直是痴心妄想。”

说完便不耐烦道,“快自己戴上,让我先试试效果。”

凌湙先套了两只手上去,宽松的能够自由出入,显然那掌握松紧的机扩,就在套于脖颈的那个圆上,一旦束上,人便失去了行动力。

“那郡主是有意中人了?我族王子挺不错的,人长的应当附和你的眼光,而且他此次也来了西炎城,郡主就没看过他?”

萧婵紧紧盯着最大的那个圆,见凌湙始终摆弄的不往头上套,便急的上前帮忙,嘴里却有意无意道,“意中人算什么东西?本郡主是要嫁去江州当皇后的,等五皇子过了江州,那边就会扶他登位,江州富硕,有享用不完的绸缎金银,一个小小的羌部王子,有什么资格敢来求我?哼,不自量力。”

凌湙眼神攸尔凌厉,望向萧婵,“郡主这话怎么敢与我说?就不怕?”

萧婵挑眉,手指划了一下毡帐,“怕什么,你能逃出我这里么?呵,你逃不出,便是我今晚玩死你,你看有人来替你讨公道么?一个孤癖子,谁理你。”

凌湙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你说的对,没有人能够从你手中救我出去,我似乎只能听你摆布?”

萧婵还没意识到凌湙的称呼,已经从郡主变为了你,一心想将带有机扩的圈往凌湙头上套,甚至上前亲自动手,欲压着凌湙的头往里钻。

只她的手还没碰到凌湙的脑袋,就眼前一花,天旋地转间耳边听见一道机扩声响,再反应过来,却是自己的双手和脖颈,被三个圈给套上了。

细细的金属链瞬间收紧入肉,疼的她眼泪骤然喷涌,嘴巴一张就要惨嚎出声,却突然那声音被堵回了喉咙,却是张大的嘴里被一块布巾塞了个严实,正是之前她用来擦刑具的东西。

萧婵整个人跟雷劈了似的,定住不动的望着凌湙,却见这亲自被她挑来的人,一改之前的谨慎,挺直了腰板立定在她面前,眼显凶狠凌厉,像夜色里逐食的狼般,嗜血气扑面而来。

凌湙踱步在桌前观望,拎起一根满是尖刺的藤鞭,上面血迹尚未清理干净,腥臭味甚浓,之后又拿起一盏油台,看了半晌点头,“郡主这折磨人的法子,是真多,之前我在宿帐里见过的那两人,想必就是郡主的杰作了,先用藤鞭抽,再滴入滚烫的松油,那伤口因为油性附着,什么药也凝固不了血迹,如我没猜错,郡主故意留着那两人性命,倒不是突然心慈手软了,而是想让他们自己亲身体验一把,生命逐渐流失的感受,萧郡主,我说的可对?”

萧婵呜呜跺脚,转身欲往帐帘处跑,却叫凌湙甩出的油盏,给砸的滚到了地毯上,诺大的帐内,声音都传不出帐外,凌湙点头,一步步走至匍匐着欲远离他的女孩面前,“你这里的毛毯要比那边的宴宾处厚一些,想来是为了不让外面人听见这里的响动,萧郡主,你想的非常周到,真是太方便我动手了。”

凌湙是少有对女人生出厌恶排斥感的,一般而言,再蛮横不讲理的女人,都有一个可化解戾气的机会,多数也只是一时的任性,遇到明事理的长辈引导,很快便会长成个娇俏可爱的样子,真恶毒拿人当玩意的,萧婵是他仅见的一个。

骨子里都透着恶性。

“这藤鞭你自己尝过味道么?萧郡主,如我没理解错您的意思,等我手颈被束住后,这鞭子是该往我身上抽的吧?因为只有那样,你才能看到血葫芦似的惨烈状,是不是?”

萧婵瞪眼,愤怒的样子像是在说,“你完了,我要你死。”

凌湙点头,拖着鞭子走至萧婵身前,“我死不死的,你不定能看到,但你什么时候死,却能预定,你猜,我会不会让你活到去见凉王孙的时候?”

说着便举起了鞭子,在萧婵惊恐震动的眼神中甩了下去。

帐内鞭影翻飞,桌几碎裂落地,帐里物件一样样掉落,尔后眨眼便成了残渣,萧婵骇的身体颤抖,倒退着,用脚蹬着往后爬,却仍逃不出凌湙的紧迫逼近,一瞬间,她便红了眼,唔唔着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显一副屈服的样子。

凌湙顿住了脚,蹲下看着她的眼睛,抵着她的耳朵道,“你若愿意配合我,我便助你嫁予五皇子,萧郡主,想和江州联姻的,不止有你哥乌崈图霆,突峪也想,你们部族的男子又不会只有一个王纪,他同时娶两个亦可。”

萧婵顿住,歪头重新开始打量凌湙,只见凌湙抚额叹息,“六王子安排我接近王孙,却没料落你手里,若无事便罢了,依然可以按计划行事,可偏偏你要拿我献祭,萧郡主,不如咱们合作?我不想死,诚如你说的那样,我一个孤癖子,为谁做事不是做呢?我能成为六王突峪的细作,也能成为你们的细作,我只有一个要求,等你与大徵的五皇子成亲时,将我带去江州,我不愿留在凉羌,过刀头舔血的日子,萧郡主,不知可不可以?”

凌湙的表情说不出的苦恼与诚恳,甩动着藤鞭透着满身无奈,望着萧婵一副被逼到前后无路的愁闷,却又透出亡命徒的嚣张。

萧婵张了张嘴,凌湙见状,便替她扯了布巾,“五皇子的正妃不久于人世,侧妃是江州豪族的庶小姐,论身份自然是不及郡主的,只是若郡主慢了一步,这正妃位怕是得不到了,郡主,我幼时便潜于京畿,成年后因为面貌问题怕泄露,这才回了西炎城,江州那边非常重视嫡庶,郡主若有意入主江州,还当动作快些才好,免得让那侧妃捷足先登。”

接着与她席地而坐,摆出促膝长谈样,“江州把与凉王孙联姻之事,告知了在京的五皇子,这才叫我探知后,又转告给了鄂鲁将军,不然你当六王突峪怎会也到了西炎城?郡主,你们在寻求江州的支持,羌主他们也一样,江州想用你们的兵力,替五皇子撑出个小朝廷,无论是你们大凉族,还是羌族部,只要能给予兵力上的支持,他们不介意和谁联姻的,而且啊……”

萧婵听的陷了进去,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凌湙,从来没有人给她说过这些事,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联姻背后的隐秘。

凌湙将鞭子悠闲的甩来甩去,散漫不羁道,“江州是不会出嫡女来联姻的,他们的嫡女珍贵,往外打发的,基本都是庶出女,就像一个棋子,随时可以抛弃,所以,萧郡主,你们不可能光靠联姻,就能捏住对方,他们可狡猾了!”

萧婵埋头沉思,终于开了口,“你敢跟我与见我哥哥么?”

敢啊!

搞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见他么?

“请郡主引见!”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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