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咱们这么跟着，不太妥吧？”
荼蘼的头紧靠着车壁，姿态慵懒, “有什么不妥的, 陛下都允了本宫。”
是，陛下是恩准荼蘼出来游玩, 可也没让她一直跟着皇后娘娘呀，而且，这跟得那么紧, 就差直接贴上去了，就连那个巧晴, 都频频掀开帷幔向后瞧。
荼蘼把玩着垂于胸前的青丝，“再跟近些。”
“是，娘娘。”
“驾——”
巧晴放下帷幔，“娘娘，她们又跟近了不少。”
南宫婉缓缓睁眼, “停车，你去问问她究竟想干什么。”
“是。”
巧晴跳下马车，又来到荼蘼所乘坐的马车前，“奴婢巧晴见过贤妃娘娘。”
帷幔被人从里面撩开, 巧晴向荼蘼行一礼，“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问上一句, 贤妃娘娘是打算做什么？”
“本宫就只是坐在马车里，还能做什么？”荼蘼轻撩耳旁的秀发，“恰好是往同一方向走罢了。”
“奴婢告退。”
巧晴将荼蘼所言一并转告给南宫婉，南宫婉听后也没说什么，只命车夫继续行驶。
南宫府外, 一品诰命夫人李氏与次子南宫璟，还有旁的家眷都已在此等候多时。
只见一小厮向他们跑来，“来了，来了，娘娘来了！”
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下，巧晴掀开帷幔走下马车，又去搀扶南宫婉。
“命妇（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宫婉道：“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李氏刚被南宫璟搀扶起来，便见南宫婉向她行礼，“女儿拜见母亲。”
李氏慌忙道：“皇后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南宫璟拉住李氏，又向她摇头示意。
行一礼过后，李氏将南宫婉扶起，“婉儿，快快起来。”
南宫婉脸上带着笑容，唤道：“娘。”
李氏拉着南宫婉的手，“这一路该是累了吧，为娘已在府中备好膳，就等....”
荼蘼的手搭在车窗上，“姐姐~”
这一声轻唤，引得众人纷纷看向她。
荼蘼的下巴抵着手背，“人家都到了门口，姐姐就不邀妾进去坐坐吗？”
“本宫若是记得没错，贤妃是想要出宫走走，既然已经到了宫外，贤妃可随意走动。”
红唇微微撅起，荼蘼娇嗔道：“姐姐真是讨厌，妾就这么不受姐姐待见？”
那双媚眼落在李氏身上，“想来这位便是姐姐的母亲吧？难怪姐姐生得标志，今日一见令堂，本宫倒是明白了。”
虽说是在奉承，可李氏听了却并不开心，尤其是荼蘼的那双眼睛，让她格外不适。
“贤妃，本宫此番是回府省亲，你若是无事，可自行离去。”
“真是好狠的心呐，让妾一介弱女子随意在街上走动，若是有坏人将妾给掳走，姐姐的罪过可就大了。”
南宫婉扫了一眼那些下人，脸上皆是一脸痴相，纵容荼蘼上街，确实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南宫府小，恐是入不了贤妃的眼。”
帷幔被放下，红袖率先下车，又去搀扶荼蘼。
“姐姐都不介意，妾又岂会有怨言，再说了，有机会到姐姐曾经的住处走上一走，妾高兴都来不及。”
荼蘼快步走到南宫婉身边，她挽上她的手，“走吧，正好妾也有些饿了。”
南宫婉想甩开，可荼蘼就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挽得更紧了些。
这亲昵的举动，让李氏等人有些发懵，但因并不清楚其中缘由，故也只能按下疑问，热情招待。
荼蘼环看四周，这些府邸都大同小异，除了墙上挂着些兵器，以及地上多了些木桩，能看出来是将军府邸，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特别的。
“姐姐幼时也在这儿习武吗？”
南宫婉淡淡“嗯”了一声。
“想来姐姐武艺极佳，那姐姐....”荼蘼目光流转，她突然凑近南宫婉的耳边，悄声问道：“会胸口碎大石吗？还有喷火，三十个后空翻呢？”
“.....”
那张脸依旧冷冰冰，南宫婉只扫了她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贤妃，你若再敢放肆，那就别怪本宫不给你留情面。”
荼蘼识趣闭了嘴，却又轻“哼”一声，显然是有些不服气。
二人入了席，李氏等人候在一旁，又在南宫婉的吩咐下落坐。
南宫婉拿起箸为李氏添了些菜，又说了几句体贴话，引得李氏哭泣不止，兄妹二人连番相劝，她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再瞧荼蘼，只是静静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吃菜，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也没有被她们的情绪所打扰。
用完膳后，李氏与南宫婉一道离了席，而荼蘼则去花园走上一走，顺便消消食。
荼蘼将鱼食投入水中，惹得鱼儿争相抢夺，“这南宫府倒是和睦。”
红袖道：“娘娘的意思是？”
弄点事出来？
“没什么意思，就是感叹一句，能和睦的地方不多了。”
想来这个时候，南宫婉已经在让李氏避开这场灾祸。
“小红袖，你说这鱼儿是在湖里好，还是在水缸里好？”
鱼食洒向湖面，荼蘼继续道：“在水缸中，就没人跟它抢食儿，若是在湖中，一旦有人投食，便会有不少同类来争抢，到最后很可能什么都吃不到。”
红袖道：“奴婢以为，在湖中最好，自由自在。”
荼蘼红唇微勾，又抛下鱼食，“都好，但也并非是最好。”
红袖面带疑惑，完全不知荼蘼说这话的用意。
荼蘼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撇眼之际瞧见花草边藏了几个人，“许久未见到一些胆大包天的东西，还真是让人有些怀念。”
红袖顺着荼蘼的目光看去，“可需奴婢将他们除掉？”
“不必了，本宫还不想在南宫府惹事。”
荼蘼轻笑间，将手帕丢入湖中。
荼蘼一走，那几个小厮便争相跳下湖中，抢夺那方手帕。
荼蘼躲在树下，看着他们从辱骂，再到扭打在一起，十分精彩，“走吧。”
荼蘼转身之际，一颗石子自红袖手中飞出，又击向那方手帕。
“娘？娘？”
南宫婉连唤了几声，李氏这才回过神来，“婉儿，你....”
李氏一声叹息，“娘也想帮你，可是你爹....哎，他还在军中，边关如今是什么境遇，想必你也能猜到，倘若真如你所说，陛下会发难南宫家，那南宫家势必也躲不开这场劫难。”
“前有鞑靼，后有陛下...”李氏摇头，又是叹息，“倘若当初为娘再劝你一劝，也不至于会像现下这般进退两难。”
“娘，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
李氏握上南宫婉的手，打断道：“婉儿没错，为娘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般，只要喜欢上了，便不管不顾，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你外祖父可没少恼我劝我，可就是这样，他还是祝福我跟你爹，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在面对心仪之人时，都胆怯得不敢说出来，又或是迟迟不肯表明心迹，我的婉儿不同，婉儿勇敢、坚强，意识到不该强求，也会去补救，所以这是好事啊。”
只一瞬，南宫婉眼中布满泪光，声音也变得哽咽，“娘....”
南宫婉扑到李氏怀中，她娘永远是这样，即便她真的犯了错，也不会责骂她，只会以自己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教导她。
她还记得前世她娘的死状，被凤沁瞳赐了一杯毒酒，可她娘不肯喝，于是被吊死在悬梁之上。
李氏隐约感觉到胸口的凉意，“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李氏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南宫婉就忍不住了，所有委屈也都在这一刻爆发。
南宫婉哭得伤心，李氏的心也像是被揪着疼，只当南宫婉是受了诸多委屈，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娘给你做主，咱不哭，谁若是欺负了婉儿，便是欺负整个南宫家。”
荼蘼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把玩着茶盖。
“小红袖，你有家人吗？”
在原女配的记忆里，红袖一直跟着她，但却从来没有听红袖说起过家人，当然，原女配也是。
“红袖不知。”
荼蘼垂下眸子，“你想找到家人吗？”
“不想。”
连想都没想就回答，看来是真的不想。
红袖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问问。”
茶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直线向下。
“啪——”
茶盖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接下来，该上演一出好戏了。”
荼蘼勾了勾手指，红袖凑过去，荼蘼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红袖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荼蘼靠着椅背，指尖随意滑动，大屏幕便出现在眼前，“家人...是软肋啊，既然是想站在权力巅峰，又怎么能有软肋呢？”
荼蘼的嘴角染上笑意，“有趣，我倒是很喜欢这个身份，希望主神能够继续保持发挥，不然我会很失望的。”
指尖快速在屏幕上输入，又点击了确认。
荼蘼看着屏幕里的数据，眼神中带着欣喜，“这个数据，准确率有多少？确定不会有错？”
系统道：“准确率为90%，10%是随着事件的推进而改变。”
果然啊，南宫婉跟她想象的一样，并不简单。
荼蘼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诡异，又染上一丝病态。
“噗呲——”
她一个没忍住竟笑出声来，“很好。”
荼蘼喜欢跟聪明人较量，她享受处在危险之中的感觉，但要说最喜欢，那还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