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保罗说出那份深情的剖白时, 乔琳很难否认她被感动了，他们的过去确实有过很好的日子，她知道他是真诚的。
她几乎就要说“我愿意”了。
可是——
乔琳闭着双眼, 摇了摇头, 带着哭腔说：“对不起，保罗, 我没准备好。”
保罗看着她这样子, 叹了口气, 他没准备一次就成功，他有预计到这一点。
然后他站起身子，拿过纸巾轻轻擦掉乔琳眼角的泪珠, 低声说：“我才是被拒绝的那个人，怎么是你哭的这么惨？”
乔琳被他这个玩笑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一下，她抱着他的腰, 把头靠在他的胸膛，“谢谢你, 保罗，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可是……”
保罗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我不会为了让你高兴而撒谎, 我现在确实很沮丧, 可是我有准备。我知道这有点怪，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可我又要求你嫁给我。这是我的问题，宝贝。”
“看!”保罗示意乔琳看自己手拿着的戒指。那是一枚很典型的三石款戒指，www.youxs.org，www.youxs.org。
乔琳抬头看去, 只听保罗在她耳边说：“甜心，我的珠宝商说这个款式意味着‘昨天、今天和明天’。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我都会爱你，我不会放弃，除非你让我停下来。”
乔琳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默许了这件事。
她需要点时间厘清自己的思绪，可她也不想让他停下。
这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很多，乔琳才知道这场景是乔安妮和酒店员工帮忙布置的，他已经计划这件事很久了。
之后他们就不再谈起这一晚发生的事，就好像大家只是来工作的一样。
《美国惊魂记》在2月19日正式展映，这是柏林电影节闭幕式的前一天。乔琳决定亲眼去看看观众的反映，之前圣丹斯电影节首映她没有时间出席，只是听了听下属的报告。
此前为了宣传这部剑走偏锋的电影，卢比孔河的宣传部门想了很多特别的招式。
比如他们在线上发行了一个电子游戏，名字叫“你能从《美国惊魂记》中活下来吗？”。游戏实质上是一个虚拟股票投资游戏，玩家可以投资虚拟的好莱坞项目、演员或者歌手。
卢比孔河还搞了个彩头，那就是如果电影票房达到3000万美元，那么玩家就可以从自己购买的虚拟《美国惊魂记》股票中分到真实的收入。
再比如他们创建了一个电子邮件服务，感兴趣的互联网用户可以在留下他们的电子邮箱地址后收到《美国惊魂记》主角帕特里克·贝特曼写来的电子邮件。
这些邮件假设收信人是贝特曼的心理治疗师，会用贝特曼那特有的精神病口吻谈论他自己的衣着造型、与同事的午餐和其它让他感到厌恶的事情。
原著的作者没有亲自写这些东西，是宣传部门聘请的作家代笔的，不过这也得到了作者的同意。
倒是主演克里斯蒂安·贝尔有点反感这种形式，主要是他觉得这实在有点像那种哗众取宠的心理惊悚片。
乔琳觉得这是《女巫布莱尔》的后遗症，克里斯蒂安显然担心观众会把《美国惊魂记》跟靠营销出圈的《女巫布莱尔》联系起来。她倒觉得他的担心是不必要的，人们很快就会意识到两者的区别。
不过不得不说，去年7月上映的这部堪称低成本之最的恐怖片《女巫布莱尔》给整个市场好好上了一课。发行商艺匠娱乐通过利用互联网疯狂造势，放出真假难辨的讯息，让《女巫布莱尔》狂刷曝光度，还制造出了一种影片是真实事件的都市传说。www.youxs.org，这足以载入史册，堪称疯狂。
乔琳听说艺匠娱乐买下这片子的时候只花了110万美元。
她觉得羡慕的同时也觉得这是个机缘巧合下创造的奇迹。说真的，只有艺匠娱乐这种常年剑走偏锋的公司才能在宣传上走这种野路子。无论是传统的好莱坞六大，还是几个大型独立电影公司，甚至卢比孔河这种中等规模起家的迷你大厂，没有一家会想到这种玩法。
“当然，那也是因为大家不知道这种玩法会这么有赚头，不然搞个子厂牌又有何难呢？”乔琳心里默默感慨道。
她又突然想到艺匠娱乐的片库。这家一度被视作最大的迷你小巨头的公司的片库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她现在就能想起来《终结者2》《生活多美好》《金色池塘》《全面回忆》这些经典作品，老是老了点，可确实都是好东西。
片库，这正是卢比孔河实际上缺少的东西，这是需要时间或者收购才能积攒的东西。乔琳认为这既可以被称为一家公司的历史底蕴，也可以被称作是“如果我把公司玩砸了那我就可以靠典当家底过日子”的最终保险。
收购艺匠？乔琳自己已经否决了这种想法。首先是艺匠娱乐正拿着两个多亿的票房志得意满呢，收购难度很高。其次是卢比孔河娱乐正在跟惊奇漫画洽谈一个大型合作计划，涉及到惊奇漫画旗下15个角色的多重影视化项目，这会让他们的现金流很紧张。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收购的好时机。
漫改电影，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她对这系列项目的态度比较保守，不过这也不是她亲自管理的工作，她倒是觉得尝试一下也无可厚非。
只是现在谈判不是很顺利，惊奇漫画的母公司惊奇企业希望能控制电影所有权。这让卢比孔河的高层们都有点接受不了，要知道以往20世纪等公司拍摄漫改电影前可是连角色版权都买走的。双方正相互拉扯着。
乔琳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正在放映的《美国惊魂记》上，现在放映的这个版本是未来公映时美国观众看不到的NC-17。主要是MPA认为那个贝特曼的三人行片段有点过了，因此他们在公映版上剪掉了对应的18秒，好让电影变成R级。
“克里斯的腹肌真的很漂亮，当然演得也很好。”乔琳在心里暗自点头。
《美国惊魂记》的展映效果不错，至少有不少观众看起来很愉快。当然，也有观众中途退场的。乔琳还算满意，这种反主流的血腥电影本身就很难赢得所有人的支持，只要它成本够低，又能满足特定观众的期待，他们总是能赚到钱的。
这天保罗也接到了德哈登打来的电话，后者要求他一定要出席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乔琳和保罗立刻意识到他一定在本届柏林影展上有所收获。
可是当评审团主席巩俐念出第50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得主是《木兰花》时，乔琳还是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欣喜。她立刻站起身拥抱身旁的保罗，亲吻了他。
他回吻她后走上了颁奖台，从巩俐手中接过那座金熊奖杯后发表感言：
“谢谢评审团，你们不知道这对我来说代表了多么大的认可，谢谢你们。谢谢我的朋友们，乔和乔。”
这真是个短的要命的发言，不过乔琳也很难想象以保罗的性格，他会说什么长篇大论的话。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确实是个内敛的人。
乔琳面带微笑，静静地注视着站在台上的保罗。他看上去有点拘谨，即使兴奋也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只是笑，笑得像个终于获得认可的坏孩子。
她想起他们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天的那些夜晚，聊他们成长过程中所遭遇的那些挫折，聊心痛和压抑，困惑与不解，还有星空、月夜和玫瑰。
她如此高兴，甚至都不是为了电影和生意本身，而是因为那个从7岁开始就梦想投身电影业的小男孩，那个总是被看做不守规矩、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认可。
她是如此地为他感到骄傲，她想让那些曾经质疑过他的人可以看到这一刻。
“天呐，”她在心底感慨道，“我确实爱他！”
接着她露出微笑，跟在场的观众们一同鼓起掌来。
保罗说完获奖感言后就要跟着其他获奖者一起合影，在乔琳眼里他站在里面真的像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
他朝台下寻找着乔琳的身影，尽管台上的射灯很刺眼，但是他还是找到了。
然后保罗冲着乔琳晃了晃手里的奖杯，做了个说话的嘴型。
在台下的乔琳挑了挑眉，她这里倒是对台上看得很清楚，他好像在说，“我拿到了”？
不，他应该是在说“我爱你”。
乔琳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却也立刻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两个人的互动落到了有心人眼里，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今晚的金熊奖不是《木兰花》唯一的收获，它同样还获得了《柏林晨邮报》读者评审团大奖，这是由柏林当地第二大报纸《柏林晨邮报》的读者投票选出来的奖。
乔琳找准机会从乔安妮那儿拿到了她们提前准备好的花束，然后在主办方安排好的单独采访时上台献给了保罗。
她原本只是想把这件事当做一个逗他玩的彩蛋，却没想到她上台后就被他拉住了手，不让她下去。乔琳只好隐秘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扮演自己制片厂高管的角色。
保罗开玩笑地对记者说：“如果不是乔和卢比孔河的支持，我可能永远都没法拍出这部电影，那是一大笔钱。”
乔琳则笑着对记者说：“绝对值了，现在我们有了一只金熊！”
等到所有采访结束后，乔琳才有机会找他算账。她扯着他的领带把他挤在休息室的墙上，低声问他：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台上？那让我很尴尬。”
保罗耸耸肩，只觉得这个距离让他很难不吻她，“我真的很想在获奖感言里说你的名字，然后说我爱你。可是我只能说谢谢乔。我知道你不想要额外的关注，可我真的很想跟你分享这一刻。”
乔琳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解释，她能体会他的小心思。保罗细碎的呼吸触摸着她脸上的肌肤，一种冲动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她向前一步，抬头吻了他。
保罗立刻回吻了她。双唇相触，带着点生疏，却又有着无限的热情。
他们跳过了轻嘬慢舐的步骤，只是尽力探索着对方，就像是竞赛那样不愿有一丝分神，只想让对方在自己可怕的热情下服软。
乔琳只觉得自己几乎忘记了呼吸是怎么一回事，她手指穿过保罗的发丝，心脏跳得飞快，脑袋晕乎乎的，手脚发软，就好像全身的血液这一刻都冲着脑袋去了。
保罗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思考的能力，只知道他想靠得再近些，抱得再紧些，用尽全力攫取爱人口腔里的温度，心头像煮沸的红酒一般火热，滚烫的爱意几乎要把他烧着了——
“我不能放跑这天降的幸运，让这爱情的小鸟跑掉。”
他脑子里几乎没有别的想法，任他是多么有才华的编剧，眼下也写不出除了“我爱你”以外的句子。
这吻太粗暴了，仿佛只是**铸就的。这吻又太温柔了，仿佛他们在用今生最后一次的机会接吻。
他们吻得就像是这世上只活着他们两个人。
直到两个人精神上的最后一口氧气都用光，他们才放开对方。
乔琳脸涨得通红，她第一次在旧情人面前觉得如此害羞，毕竟她清楚的记得，是她先吻他的。
保罗却只是看着她笑，笑得像个偷吃到零食的猫咪，又坏，又让人舍不得教训。
然后他又去吻她，这次是轻柔的，一触及分的吻，就像是鸟儿的翅膀掠过天空那样的轻，也像是春风拂过花朵那样的柔。
“我爱你，甜心。”保罗抬手把乔琳脸庞边掉下来的头发拨到她耳后去，柔声道。
乔琳微笑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像湖水一样的蓝眼睛正同样专注地望着她。
她手指抚上他的眉骨，温柔地抚摸着。
保罗看着他的爱人脸上还带着残留的红晕，听到她叹了口气，然后像是认输一样轻声说：“我也爱你，保罗。”
没什么比这一刻更让他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