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轩辕噤,看你怂的

再次出发,变成了两辆马车。沈丶、了之一辆,轩辕不言、吕宋、鸦乌、易难逢一辆。沈丶指着吕宋:“你和鸦乌为什么不骑马?”

吕宋刚要开口,轩辕不言道:“他都受伤了,没有力气怎么骑马?”

“他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他一只手拧掉别人脑袋的时候,可不曾说没有力气。”沈丶逗他:“你想不想看?”

“你,你,你当着大师怎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你什么你,你跟我一辆马车。”

轩辕不言吓得躲在吕宋身后:“我不!你肯定没安好心,我不去!”

“吕宋也一起来。怂包。”沈丶鄙视道。

上了车,轩辕不言和吕宋坐在一侧,拽着他的胳膊不敢松开,沈丶一直盯着他俩阴恻恻地笑:“吕宋,我们离天宗的规矩,说谎要怎么处治?”

“轻者,割舌,重者,人彘。”他感觉身旁的轩辕不言抖了抖。

“沈魔头,你别想吓唬我,我可没有说谎。”轩辕不言越说声音越小。

“哦——没说谎,你慌什么?”沈丶笑笑,那笑看得轩辕不言一阵胆寒:“我——”他使劲儿往吕宋身后挤了挤,不敢看沈丶。

真是好骗啊,吕宋见多了沈丶整治鸦乌时不得其法的样子内心感叹道。

“你对着你的吕宋哥哥发誓,说没骗他。”

吕宋内心翻了白眼,心想与我何干,表面上还是配合着沈丶看向缩成一团的小东西。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在轩辕不言眼里就是期盼、紧张、失望

“我——”轩辕不言撇撇嘴,泪盈于睫,甚是可怜。

沈丶摇摇扇子戏谑道:“行了,不逗你了。轩辕噤,看你怂的。”

吕宋猛地瞪大眼睛,浑身僵直,他是云中神算!

点墨阁位于长白山南面山腰,似一座白云仙宫凌驾云端,以密集情报网闻名江湖。弟子不常在江湖走动,却知道天下各类秘辛。点墨阁虽说不理江湖事,但提供情报巩固阁内根基(贩卖情报)还是不能放下,毕竟要养家糊口。

几年前,点墨阁轩辕家三子初长成,心思灵通,神机妙算,善于从细小的信息中窥探玄机。无论多诡秘的事情都能找到突破点,为寻求情报的人做出正确指引,江湖人称“云中神算”。

从未有人见过他,只听传言说,云中神算轩辕噤丰神俊朗,是个仙姿妙人。眼前的“轩辕不言”,怎么看跟“丰神俊朗”也沾不上边。

身边人的反应令轩辕噤坐立难安,离天宗规矩森严人尽皆知,沈丶这一吓令他以为魔教想必厌恶极了说谎。他急忙解释道:“我,我没说谎,吕宋,我没骗你,也没说过我不是轩辕噤……”他晃着吕宋胳膊撒娇的样子,更难以同云中神算联系在一起。

吕宋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就见沈丶晃着了之的胳膊,掐着嗓子道:“了之哥哥,我没有说谎,我就是沈丶,也没说过我不是离天宗宗主。”

了之牟足劲把胳膊抽出来。

“沈魔头,你真无赖,没有一点宗主的样子!”轩辕噤气得小脸通红,腮帮子鼓的更圆了。

“阿噤,无碍。”吕宋安抚小猫似的摸摸他的头。

轩辕噤瞬间放松下来:“看在吕宋的面子上,原谅你。”

“轩辕施主曾说过,小僧能救沈施主,可否指点一二。”了之贴心递给他一块桂花糕。

“你自己也知道,佛骨舍利另有其物。”

“自然。”

轩辕噤正色道:“江湖皆知少林《六神通》乃佛家至宝,功法精妙,以一当百,需要极强的悟性才能练就。但鲜少人知《六神通》名声在外是阳篇,还有一部与道教密不可分的《鸿蒙经》乃阴篇。《鸿蒙经》以《六神通》为基《洗髓经》为辅,内蕴四十九道鸿蒙紫气,以固魄,以强身,集佛家道家之大成。修炼者需要根骨佳,经脉奇宽,悟性更不用说。”

他看着了之妖冶与慈悲毫无关系的面容,继续道:“《鸿蒙经》跟十八玄门阵一样,由慧善方丈和玄机道长所创,那时候江湖纷乱又逢饥荒之年饿殍遍地,本意是想通过养气救活苟延残喘的无辜大众。”只是任两位前辈心存大爱也难抵天道自然,“活死人”没做到,倒是整了一堆活死人。

慧通寻到了之时,大为震惊,感叹我佛慈悲,众生惹上天垂怜。他天赋极高,远在慧善慧通玄机之上,十四岁成佛法《六神通》,十七岁《鸿蒙经》小成。

谁知,了之虽吃斋礼佛,这功法却不善,阴兵无血无情,不死不休,不管你是跪地求饶还是断手断脚,他们只被杀戮引导,只寻杀气而去。功法霸道,非常人心智所能控。一旦被恶意利用,江湖又将陷入万劫不复。

当年江湖夺宝由明争变为暗抢,慧善大师心知少林无法独善其身,而自身大限已到,干脆不破不立,以佛骨舍利为饵保《鸿蒙经》周全,保了之不会成为目标。

当然,这功法自然也有好处,除了体温过低,皮肤过白,了之还身强体壮百毒不侵。

在场人听完,无不愣怔,这和尚果然有妖。他杀人的方法过于邪乎。

了之却不以为然,人死如灯灭,还在乎方法邪不邪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拜他为师练《鸿蒙经》,还是被他炼尸。”沈丶故作深沉摸着不存在的胡子。

“你练不成,经脉不够宽。”了之继续道:“体内之毒过于霸道,从何下手?”

“万蛊毒,毒侵气脉,损脏腑,《洗髓经》能救。”轩辕噤摸着沈丶的脉息道,“不过,你喂毒太多,中毒又深,能不能撑到学会啊。”

沈丶反手弹他脑壳:“不劳你费心。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竟然不是个小废物。”

“宗主,有人。”吕宋做好防御姿态,却只听见一阵谩骂:“小小年纪德行败坏,强抢小女,不知教出来的父母又是何等伤风败俗!”应当是相当愤怒,导致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鸦乌大喝一声:“爹!有人说你伤风败俗!”

三人齐刷刷看向沈丶,吕宋掀开帘子叫停马车。峨眉的人返回追上来了。看来净钰真的看重易难逢。

鸦乌琉璃步使的飘逸灵动,脚不沾尘,对方五人剑术不差,但每招都打在自己人的剑刃上,越来越气急败坏。不一会儿,众人便意识到臭小子在耍着五人玩,怒火起,柳絮剑法齐齐使出。

鸦乌有点招架不住,调整方向欲往沈丶这边跑。大师姐净心看出他的意图,即刻堵住去路。

剑在身前,鸦乌杀心顿起,袖里剑露出,沈丶见状暗道大事不好。虽说鸦乌逃跑的功夫最佳,但毕竟是他亲手教出来的,比之任何人都用心,加上鸦乌天赋万里挑一,净心定然不是对手。

他年纪小,才会被看低。手上血染的也不少,性子简单想得少,对他而言杀人是任务,无关人情。他定然不知道沈丶不想同峨眉起争端。

这一点,沈丶自认有失父亲的责任,没有深度教育。

“去,拦住他。”沈丶对吕宋道。

吕宋移形换影瞬间压住鸦乌出手半臂的胳膊,带着他来到沈丶身旁,经过净心还不忘嘲讽:“记住,我救了你一命。”

净心面上一红,看出对方无意继续便收回剑。易难逢抓着手持拂尘长者的胳膊,着急地解释着什么,看来这便是净钰师太了。

“净心,回来。”刚才一幕净钰看在眼里,这群人不简单,但没有恶意。

“离天宗沈丶,叨扰净钰师太。”

这名字着实吓到了峨眉的小尼姑,沈丶二字在江湖上可谓振聋发聩。传言他弑主上位,将前宗主江入狠血抽干,高吊了七七四十九天,绝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沈宗主何故抢我峨眉弟子?”

“嗯,她不止是你的弟子还是在下的一位故人。”

“自五年前捡回难逢,不曾听闻她有何亲友,你是究竟何目的?”净钰警惕道。

沈丶摇着扇子慢慢悠悠走过来:“五年前,江南知府方书德因贪污赈灾款万两白银全家连坐,膝下长女常年在外游历免遭一劫,二女儿虽没那么幸运,但也没在刑场看到她的尸体。”

话是同净钰说的,眼睛却盯着易难逢。见她表情冷淡,似与己无关,继续道:“你猜她去了哪里?方子佩。”

终于不再隐藏情绪,眼里的狠戾如一支支淬毒的箭,拧着眉易难逢打着手语:“五年前她便入了离天宗,为何不来救爹娘,为何不来救我!”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是她害我没了爹娘。”

心思再深沉也不过是个孩子,江湖人哪儿那么容易触碰朝廷,再说,五年前他们自己本就是泥菩萨。

“这,这怎么还哭了,搞得好像谁有爹娘似的。”鸦乌翻个白眼。轩辕噤踢了他一脚:“你怎么没爹?刚刚师太还骂你爹伤风败俗。”

“你尚有个人可以怨,你想过姐姐吗?”沈丶走向她,情绪逐渐激动:“她何尝不因无能为力而自责这么多年,先不说方书德罪有应得,伤害的是万千人命。就说五年前我们五个人过的也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单是青琅接触的毒物都能要她死成千上百回。别说出宗,她出趟院子都有无数人盯着,你说她该多痛苦?”

沈丶双眼通红,自嘲一笑:“说来要怨应该怨我,她选择了我,注定要走上这条路。”他向净钰鞠了一躬,郑重作揖:“有劳师太替青琅照顾妹妹,离天宗记这一恩。沈丶在此发誓江湖纷乱,离天宗将来定不动峨眉分毫。在下先行告退。”

净钰师太心如明镜,既然离天宗行这个方便,她也欣然接受,不过:“难逢是我峨眉弟子,老身一手教养,自然会好好照看。”

“多谢。”

坐上马车,鸦乌依旧气鼓鼓:“她怨青琅干什么?她怎么不怨她爹贪污?”

吕宋拳头敲上他的脑壳:“如果你是她,你是不是不管爹娘做了什么都想他们活下来。”

“对啊,虽然沈丶不做人,但你是不是也想他好好活着。”轩辕噤一边吃点心一边嘟嘟囔囔道。

沈丶一个飞弹,他脑门上又起了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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