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颉没搭腔，等庄戾挂了电话，他再挂断并买了前往南枫市的高铁票。
当晚，秋颉到了南枫市，想去看看林欣阿姨，又觉得麻烦缠身的自己不太适合，便在当地酒店订个房间休息。
翌日早晨，秋颉准备前往庄戾给的信息位置。
临出发前，秋颉对洪超说：“那是个高利贷头目，你要拍我可以，但是拍了他，记得帮他打码或者只录下我们两人的声音就好了，我不想惹怒他们。”
洪超眼里透出些许惊惧，立即点头应道。
庄戾约的是小巷中一间不起眼的沐足店，洪超忐忑不安地打量门口外面站着好几名凶神恶煞的人，刚想进去被一把拦下。
秋颉见到这个场景，对洪超无奈地笑，说道：“庄哥要是不同意你进来就算了，你在外面等我。”
庄戾此时悠闲地半躺在足疗沙发上，分了一个不屑的眼神给秋颉。半晌，他直起腰，挥手撤退了正帮他按摩的漂亮男人，无所谓地说道：“罢了，让他们一起进来吧。”
洪超听闻，提着摄影机跟了进去，脚步刚跨进里面，只听庄戾用稍微阴森的语气，接着说道：“别拍我，拍了就砍你的双手。”
洪超一抖，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摄影机。他长那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道上混的人，不由得手抖抓着摄影机，全程跟拍秋颉的脸。
秋颉略微讨好地笑了笑，说道：“谢谢庄哥给我这分薄面。”
庄戾拿起柜面上的香烟，缓缓地点燃一根，笑得诡谲，对秋颉说道：“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无非就是找我作证，你老子秋庆雨在我这里欠下一百万债务，最后让你还钱的事。”
秋颉微笑着不说话。
庄戾食指夹住香烟点了两下，灰色的粉末落在红色的地毯上，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作证，但你也知道有些事不该说就别说不是吗？”
秋颉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同意道：“当然。”
庄戾朝门口吹了一声口哨，门口站着那名黄毛小子立即跑过来，将手中的欠条递给秋颉，说道：“这是你老子当初在这里豪赌几天几夜，欠庄哥的钱，一共五十万。他为什么找你要了一百万，是他自己想独吞剩下的五十万，这件事我不用说了吧。”
秋颉点头，看向庄戾，恭恭敬敬地问道：“我知道，我能拍个照吗？”
“随意，”庄戾无声地吐了口烟雾，然后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秋颉，带着调戏的意味说道：“你比五年前更好看了，十八岁的你躲在乔寺身后瑟瑟发抖，如今敢一个人找我了。”
秋颉收起手机，敛起面上的厌恶，笑道：“人总是在成长不是吗？庄哥也比五年前更成熟稳重了。”
“就你们家这个大窟窿，乔寺也没有和你分开，他是真的爱你，所以，我很好奇，”庄戾说着，把湿哒哒的脚从木桶里抽出，穿上拖鞋，一步一步往秋颉这边走来，八卦地问道：“你们节目，到底谁是假情侣？”
秋颉：“……”
他见庄戾极其认真的模样，不禁哑声地回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我会把节目组赠送的七天六夜欧洲自由行旅游券送给你。”
“哦~”庄戾撩起发丝，收起好奇的表情，无情地说道：“把你要给我的东西留下给我，然后滚出去吧，看见心烦。”
秋颉从裤袋摸出一张卡放到黄毛小子的手上，保持着微笑，应声道：“那我先走了，庄哥。”
他带着洪超要走，却听见庄戾牟然响起的声音：“秋庆雨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混迹赌场的、给他借过钱的人都应该知道，那些攻击你的人未必真的不清楚，你懂吗？ ”
秋颉的脚步戛然而止，他回头看向一脸似笑非笑的庄戾，重重点头，保持微笑地应道：“我知道，是有人想借他这件事搞垮我罢了。”
庄戾望着秋颉展露那抹会勾人心魂的笑颜，恶声恶气地叱骂道：“快滚吧，只能看不能吃，真心烦。”
秋颉没说话，重新迈开脚步，走出了沐足店。
他站在门口外，抬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思来想去，还是提脚去了水果店、药店买了一堆东西，接着往密集、矮窄的城中村走去。
那一条条曾经承载他童年至少年，所有五味成杂记忆的酸臭小巷，此时敞亮干净地排列整齐，映入秋颉的眼里。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条生锈的钥匙，打开门，爬上楼梯，来到林欣家。
秋颉忐忑不安地举起准备敲门的手又放下，五年过去了，也不知林欣搬家了没有。
当初说好高考结束就来看她，没想到一下子过去了五年，他才来。
秋颉苦涩地笑了笑，鼓足勇气，敲响了林欣家的大门。
过了五分钟，里面才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谁啊？”
紧跟着是窸窸窣窣的开门声，林欣披着长直发出现在铁门里边。她震惊地打量了多年不见的秋颉，满脸都是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林欣咬着牙，快速地打开铁门，难以置信地瞪着秋颉，声调逐渐拔高地问道：“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了无音讯？为什么一点消息都不给我？”
“林阿姨，我……”秋颉被这三连问，搞得哑口无言，只能紧紧抓住林欣颤抖的手安慰她。
他不想解释那么多，但是又害怕被林欣误会自己是无情无义的人。
林欣见秋颉面上隐忍着痛苦、委屈、心酸的表情，猛地抱住他，将他搂进自己弱小的怀里，声泪俱下地说道：“秋秋、我的好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秋颉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伸出僵硬的双臂环住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林欣，哽咽道：“阿姨你别哭，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林欣紧握双手，止不住地颤栗，一边哭一边咒骂道：“那些没良心的杀千刀，他们居然这样说你，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你？你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他们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清楚，竟然敢这样诋毁你。阿姨看了、真的气得吃不下饭，都快把我心疼死了……呜呜……”
秋颉见林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酸楚涌上心头，打湿了他的眼圈。
他伸手轻拍林欣的背部，极力压着嗓音里的哭腔，低声哄道：“你别哭，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了。”
“你没事个屁！”林欣骤然拔高音调叱骂，她伸手捏着秋颉的手腕，比划道：“你看你的手，就这么一点点肉；你看你的脸，消瘦、苍白。到底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一点都不心疼。”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苦笑道：“也对，你的亲生父亲都不心疼你，他们这些狗屁外人又怎么会心疼你。”
秋颉默不作声地看着一通发作的林欣，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有了个会护着自己的母亲。
林欣冷静片刻，这时才发现一直举着摄像机的洪超，忍不住对着摄像机哭诉道：“你们这些人好狠的心，秋颉五岁没了妈妈，十四岁就要出去打工挣钱读书用，十八岁无家可归。过年都在外面兼职，你们知道吗？”
“你们试过一天到晚被追债的感觉吗？试过巷口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就不回家吗？秋颉有什么错？他为什么不能抛弃那个没有抚养过秋颉的恶臭父亲！你们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指手画脚！”
林欣越说越伤心，逐渐嚎啕大哭，斥责道：“我没有孩子，当他是我的亲生孩子那样宝贝。你们却这样糟蹋他，我觉得这世道对他很不公平！”
秋颉无声地流泪，紧紧地抱着林欣，安慰道：“别说了，阿姨，别说了，你别哭了，是我不好，一直没联系你，让你受罪了。”他偏头，强颜欢笑地对洪超说道：“拜托你关掉摄像机吧，我不想将这样的画面暴露出去。”
洪超见状，也觉得不对劲，连忙答应并停止录像。
林欣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丢脸了，连忙擦干自己的眼泪，恼羞成怒地掐着秋颉的手臂，追问道：“你到底去了哪里，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整整五年。如果不是两个月前我看见你上了节目，我这辈子是不是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秋颉吃痛地挨下这一击，愣是没有挣脱，好声好气地辩解道：“阿姨，你听我解释，我有苦衷的，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林欣收起手，插着腰，抬起头瞪着秋颉，凶道：“那你解释吧。”
秋颉窘迫地摸了摸鼻尖，看了一圈周围，低声哄道：“阿姨先让我进去再说呗。”
“哼。”林欣冷哼一声，把地面上的东西提起来，打开门，让他们两人进来。
秋颉避开两人的目光，擦干净眼泪，走进来，喊道：“阿姨。”
林欣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分了一个目光给秋颉，没好气地说道：“赶紧交代你这几年到底去哪里了。”
秋颉见洪超的摄像机依旧没开，便简单地说了两句：“我出国了，当时存储你手机号码的手机被摔坏了，所以一直没能联系你。”
“连我的手机号码都不记，”林欣埋怨道，接着拍了拍餐桌，质疑道：“你哪里来的钱出国啊？”
“一言难尽，一两句话说不清。”秋颉目光闪烁，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
林欣见还有外人在，也不再逼问，给他们两人倒杯水，问道：“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秋颉喝了口水，摇摇头，说道：“没有意外就不走了。”
林欣又接着问道：“挺好的，留在国内好。对了，你在国外孤身一人，过得还好吗？有人欺负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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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所谓因果5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