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溪村老村长也不是突然提出这个提议的。
而是跟东溪村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商议过后的决定。
干旱也不是只针对东溪村，南溪村哪怕守着富饶的土地，再不下雨，恐怕也是要颗粒无收，祈雨势在必行。
老村长一说大家凑钱办个祈雨仪式，诸位老人却有些犹豫了起来。
今年眼看着收成是指定好不成了。
而且村子里面的人大多数都没钱的。
犹豫许久后，一个老人站出来问，“村长觉得这次筹钱，一家出多少合适？”
老村长也知道大家困难，眼底满是挣扎和犹豫，许久后才缓缓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个铜板？”
老人们脸上都浮现出了赧色。
老村长分析道，“两村的人每家每户二十个铜板，应该够请巫师来施法祈雨了，搭建台子的事能省就省，到时候两个村子的壮汉一起去山上砍树来，省省钱。”
村长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可还是有些站出来说，“二十个铜板，会不会太多了？”
说话的老人脸色十分凝重，“村长，你也知道大家手头都不富裕。”
“这别说别人拿不出来，这二十个铜板，就是现在让我给，我也捉襟见肘啊。”
东溪村许多人户之前跟着舒家，的确是挣了一些钱，可也都花得差不多了。
桃花谢了以后，大家也没寻摸到挣钱法子。
村民可就等着地里那点儿粮食养家糊口，实在拿不出富余的银子来。
老村长一时也为难起来，不住抽着手中的旱烟，“可我仔细算过了，二十多铜板，已经是最低的，不能再低了。”
“银子少了，请不起巫师，摆不出像样的贡品，老天爷看了会嫌弃咱们没诚意的啊，这如何能成？”
大家也知道老村长说的有道理。
可突然要拿出这笔钱，有些家庭实在困难。
南溪村的人一向比东溪村有钱，就有人提议说，“不然这次让南溪村的人多出一点？他们每家每户给三十个铜板？”
东溪村老村长王福平一听这话就直摇头，“那不成，这不公平。”
虽然东溪村一直很穷，可王福平还是有骨气的，厉声说，“既是要两村合伙，银子上的事就该敞敞亮亮的。”
这话也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有人接了一句，“这么明目张胆地多要他们出钱，他们也肯定不乐意，说不定又更瞧不起我们，说我们穷疯了。”
“南溪村本来就一直高高在上，真要这么做了，又被他们抓住把柄，以后更抬不起头来。”
提议那人被大家驳斥，也有些落了脸面，讪讪道，“那怎么办？不是我泼凉水，咱们东溪村能眼都不眨就拿出这银子的，恐怕只有舒老头一家了。”
说这话时，他心里还止不住唏嘘。
要知道几个月前，舒家还是东溪村有名的破落户。
如今，人家摇身一变，倒是成了富户了。
王福平也觉得为难。
大家的难处他知道，可不祈雨，干旱更是要人命。
犹豫许久后，王福平放下手中大烟斗，轻声说，“我去找舒老头商议一番，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若不然，看看大家能不能上他哪儿借笔钱。”
舒家如今是真有钱，大家都知道。
可一说要借钱，又有人不乐意了，“借了以后拿什么还他啊？”
“现在庄稼都长不出来，来年指不定更穷，这钱借来容易，以后还不上，那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还如何做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福平也有些烦躁了。
可他不想发火。
发火只会让大家跟着一起焦虑，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王福平站了起来，“先别吵了，我去跟舒老头商议商议吧。”
走去舒家的路上，王福平一直在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才是东溪村的村长，带领大家过好日子的责任本是他应该担起来的。
可现在他却束手无策，要去麻烦舒老头。
他一路唉声叹气，在舒家门口遇到了刚放学回来的舒七。
舒七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风筝，一路走一路吹，看见王福平就主动走过去打招呼，“村长爷爷～”
王福平回过神来，弯腰望着舒七笑了笑，“七七放学了，今日在学堂有没有乖乖听夫子的话？”
舒七眯着眼睛笑的开怀，不住点头，还伸手去拉王福平的袖口，“听了，夫子还夸我了呢，村长爷爷快去家里坐，我让娘亲给你做好吃哒。”
王福平就这么被舒七拽进家里。
舒家几位妯娌正准备晚饭，舒山也从外面扛了几捆柴回来，正在院角堆柴。
舒七进了院子就喊了一嗓子，“爷爷，村长爷爷来啦！”
舒老头从房间探出一个头来，看见人就笑了起来，“王哥来了，快请屋里坐，翠萍，快给你王伯倒茶。”
“来啦。”
王翠萍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簸箕去厨房拿碗倒茶水。
王福平一进屋，看见了坐在窗下的舒林，关怀地问了一句，“舒家老二身体可好些了？”
舒林现在已经能够自由活动了，头上的纱布也早就拆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疤，“好多了，王伯。”苏丹小说网
舒老头也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聊了会家常就主动问起，“王哥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吧？”
舒恒坐在一旁，看出王福平似是有话不好意思开口，主动说，“村长，有事尽管吩咐，大家都是一个村的。”
他的目光中满是真诚和感激，“以往我们舒家没少得大家照拂，要是村里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
看舒家人大夫都格外诚恳，王福平才把自己来的事说了。
舒老头听完村长的话，频频点头，赞同道，“祈雨是好事，也是两个村的大事，这笔钱是该花。”
舒山在一旁接了一句，“大家手头困难也能理解，村长的意思是让我们多出些银子吗？”
其实哪怕舒家现在有钱了，若是被人要求替同村人多出这笔钱，舒家肯定也不是不乐意的。
毕竟他们手上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只是，要是祭祀办不成，到时候不下雨怎么办？